时间如雨水落下，淅淅沥沥不经意间就淹满了全城。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前一晚，难得天气晴朗，皓月当空。
班主任最后叮嘱大家一定要记得带身份证准考证，不要紧张之类。
“怎么可能会忘记带东西，不过还真有点儿紧张。”余羽关了手机，和张山、李思、王宇轩四人背着书包一起在学校的花园里散步。
王宇轩提议让余羽将文件袋交给他保管，免得余羽晚上给孩子喂奶忘了拿东西。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不等王宇轩伸手，张山直接把余羽的包拿到了身后：“我和小鱼儿考场在一层楼，我帮他带去，明天考场见！”
“张三的手总是伸得那么快，要不是孙筱筱老缠着小鱼儿，我们还以为他和你是一对呢。”王宇轩开着玩笑。
“别提孙筱筱了，她跟我没关系，以前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了。”余羽想起学校同学得知他家破产后的反应就觉得不舒服，鄙视之类就不说了，一些比较同情他的还暗中给他妹妹余秋买了好些婴幼儿用品，但他知道他们以后不会是一路人了。
张山听了王宇轩的话，笑着一拳打过去：“我们明明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就你王二麻子腐眼看人基，昨天我好像看到你和孙筱筱走在一起了，莫不是你被攻略了吧？”
“哈哈哈，就是玩玩儿嘛，不用当真，你以为谁都跟小鱼儿一样单纯呢。”王宇轩尴尬笑了笑。
余羽也跟着笑，打趣看了眼张山：“我是不会卖身还债的，你死心吧。”
张山则是摸着下巴沉思：“说起来小鱼儿还挺好看，跟我妹妹写的书里的男主有些像。”
“别开玩笑了，现在的女性有无数种性别，你妹妹那种是最没节操的。”余羽指着他们，“我以后决定不会让我家小泥鳅和你妹妹接触。”
李思比较沉默，推了推眼镜，不着痕迹打量了王宇轩和张山一眼，有些事情他模糊知道一些，但准备等高考完再和余羽说。
很多时候真相就在那里，但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就是大错特错。
学生喜欢考试，因为大考大好耍，小考小好耍。
考试意义越是重大，考完就越是嗨！
天台酒吧里。
一众少男少女喝的东倒西歪，举着酒杯还要继续。
余羽也不例外，他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一醉解千愁，喝得有些晕乎。
迷迷糊糊间，他被没怎么喝酒的李思拉到了一旁，轻轻道：“我给你邮箱发了东西，你回去记得看。我要走了，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李思话语中包含着无尽深意，让余羽瞬间清醒了几分：“啊，什么？”
然而等他想问清楚，李思已经走了，自己也被张山拉到了人堆里，起哄互相喝交杯酒。
王宇轩和学校的老师领导一路寒暄过来，最后才走到几个好朋友面前，对余羽和张山道：“假期你们准备怎么安排？李思被他长辈安排去秘密训练了，我准备和女朋友一起去旅游，你们呢？”
“我原本准备回老家，但实在不放心小鱼儿，所以决定留下来帮他搬家，顺便打打暑假工挣点儿零花钱。”张山大咧咧，伸手摸了一把头发，“等上了大学，我一定要做一个冲天扫把头！”
“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王宇轩似笑非笑看着醉得眼神迷离的余羽，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片递过去，“你们既然想打工不如来我这里，两个人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王二，大恩不言谢！”余羽糊里糊涂抱着拳，半醉半醒间似乎听到他有女朋友了，连忙端起酒庆祝他脱单。
王宇轩接过酒一饮而尽，感叹道：“要不是你我也得不到她的芳心，我也祝你们早日得偿所愿。”
张山惊讶看了王宇轩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也干了一杯。
“希望明天就能还完钱，我实在太悲催了！”
余羽终于压抑不住，吼着要去买彩票还钱，引得一众人哄笑，有的开玩笑说大家同学一场，不如凑点儿钱帮忙还了，让他肉偿。
有人趁机来扯余羽的衣裳，引得一众女生惊叫连连，受近几年网络亚文化的影响，年轻人开起玩笑来没有丝毫节操。
“哥屋恩滚！”
几番推攘，又有同学想到即将分别伤心地哭了起来，现场很是热闹，一直到凌晨都才陆续散去……
余羽在厕所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清醒清醒，他还报名了英语口语考试，状态不能太差。
此时天色灰蒙蒙，启明星高悬在空中，天就快亮了！
“咦，这不是筱筱的前男友吗？”同校不同班的几个学生走了过来，看着余羽糟糕的状态幸灾乐祸道，“听说家里破产欠了一屁股债，怕是只能卖屁股还了。”
“哎呀，你说话太难听了，人家那叫同性才是真爱，要不然怎么对筱筱总是若即若离呢，这下倒是如愿以偿了。”
“……”
后面几句话有些听不太清了，余羽不由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话，吓得他立刻惊醒，连忙跑出去准备问个清楚。
然而还没等他问，外面就打成了一团。人影攒动间，他看到了张山熟悉的身影，连忙把人拽了出来。
“你们给老子记着，以后见你们一次打一次！”张山愤怒挥舞着拳头。
“切，死基佬！”
眼看还要打，有几个男同学居然跑出来作怪假装亲吻，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余羽见状哭笑不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思想真是太不纯洁了，不过他要是家里没有发生变故，或许也会像他们一样搞怪。
离别的钟声敲响，众人约定十年后再见。今年的时间过得尤其不真实，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就已经要长大分别了。
余羽收拾着屋子，他和张山约好明天就去王宇轩家的店铺做暑假工，准备简单收拾一下行礼。当他拿起U盘准备拷贝校友群发来的毕业典礼视频的时候看到李思在台上讲话才突然想起昨晚李思离开的时候好像说给他发了什么邮件。
他打开许久不用的邮箱下载解压文件，通过层层密码解锁，最后才发现是一段音频。
“不愧是学霸，居然用方程组做密码，幸好是我解，若是给王二和张三怕是解到明天都解不开。”余羽打开音频的时候还有几分高兴，以为是性格内敛的李思不好意思私下悄悄录制的离别之言。
这段音频的确是悄悄录制的，也十分私密，但却不是离别的衷肠，而是一段对话。
那声音余羽一听就知道是谁，是王宇轩和张山在争执。
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他家刚刚破产的时候。
随着争吵的升级，余羽的脸变幻莫测，红绿蓝青紫，心情也由坦然到迷惑到紧张愤怒直至最后的迷惘和悲伤。
“诶，小鱼儿，你在听什么呢，脸色怎么跟越变越小的人民币似的，不会是要账的又来了吧？”虽然经常埋怨被拖累但依然细心照料孩子的刘阿姨走过来，“我出去买个菜，你照看一下孩子，你爹妈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还不回来，难道还真打算让你下半年背着妹妹上大学啊？”
“刘阿姨，别说了，我想静静。”余羽拽下耳机，冷汗潺潺，神情恍惚，顾不得和刘阿姨说话，慌忙跑进了婴儿房。
他扑到睡得安稳的小婴儿余秋的身旁，颤抖着拿起手机，他想问刚才听到的是否是恶作剧。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小鱼儿，你知道啦，其实我……我也不懂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是我也是才知道……”
“呵呵，你现在才想起我的好，晚了，你爸妈在国外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活该，这就是你无视我的代价！”
“喂，余羽啊，明天记得来上班，正好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喂，你说什么，我这里太吵了，再说吧。”
“嘟嘟……”
……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爱吃鱼群已经解散”
余羽把班里同学包括孙筱筱都问了一遍，发现他的人生就好像一个笑话。
所谓的兄弟，有的缘浅，有的情变，有的干脆了为了女人背叛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但就是不能说，至少高考之前不能说。
高考之后，他才明白早已经四面楚歌。
想要活下去，只能屈服！
但他坚决不！
“我才不是酸菜鱼！”余羽扬天咆哮，转头看向被吵醒的婴儿，他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