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1
冬冉将接好的一杯水递给了旁边的绯诀,接着,又回到黔的旁边,把自己的水壶交到了他的手上。
黔现在确实口渴难耐,于是,在望见冬姐的动作后,便迅速地伸出左手,接过了那个军绿色水壶。他
用中指、无名指、小指以及掌心将水壶固定在手中,然后,食指和拇指转动壶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壶口。
但,就在黔正要张开嘴喝水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冬姐注意到黔这迟疑的动作,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不喝吗?”
“呃,冬姐,我现在不是很渴,你先喝吧。”说话间,将水壶熟练地盖上,又递回给冬姐,然后,黔抿着干燥的嘴唇,内里用舌头舔了舔,润湿了一番。
冬姐闻言,则是将信将疑地接回了水壶,但黔润湿嘴唇的那个小动作,却全部看穿了。
于是,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冬冉向黔凑近了几分,问道:“真的不渴吗?”
“没事的,冬姐,你喝吧。”面对冬姐的追问,黔再三推辞道。
谁也没想到,下一秒,冬姐又凑到了黔的面前,比之方才,更加近了。
冬冉注视着黔的眼眸,郑重其事地问道:“你难道......是有洁癖吗?”
“没有没有!”黔以为冬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慌忙否认道。
看到黔惊慌时的模样,冬姐拉远了身子,笑着道:“山里面的水,其实,比你日常喝得水要干净得多,不信,我把弦风叫过来,你问问他。”
黔脸上的表情一下尬住,原来冬姐所说的“洁癖”指得是水的纯净度。然后,黔又望了望冬姐递回来的水壶,咽了咽口水,再次坚持道:“不是,冬姐,我真的不口渴。”
话说完,黔只得附以两声无奈的轻笑。
“你现在不渴,总保不准马上也不渴吧!刚才,弦风和我说了,到山脚下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而且,山里面的水源很不确定,没准之后的路途中,就很少有这么干净的水源了。”
说话间,冬姐又将水壶往黔那边靠了靠。
黔这下是真的没有办法,有些东西吧,不能说清,但是不说清,又改变不了事情发展。
“冬姐,我,我真的不渴。”黔已经记不清,从刚才到现在,自己说了多少遍“不渴”了。
“你是不是怕水质不干净?”还没等黔回话,冬姐便拧开了壶盖,嘴唇贴合着壶嘴,喝了一大口。
壶内的水润湿了冬姐略微干燥的朱唇,恍然间,整个人的气色,仿佛也因为这瞬间下肚的山中雨露,好上了一些。
将壶口从嘴上拿开,冬冉再次将之递给了黔,说道:“我喝了一口,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你现在把剩下的喝完,马上,我们正好顺道再去给它接满。”
“诶?”黔这下子变得更加慌张了,心想:这下只能喝了吗,而且,还是冬姐刚刚喝过的,早知道,我就不三番两次地推辞,直接喝不就好了吗?
黔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敞开的军绿色水壶,壶嘴上还残留着冬姐的唾液。他左手颤抖着,缓慢地接近水壶。
冬姐见黔磨磨唧唧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黔的左手,然后将水壶稳稳当当地送到了他的手心,并说道:“喝吧!”
黔“哎”了一声表示答应,然后,徐徐地将壶口靠近嘴唇,脑海里不断翻涌着推脱之举或者是用得上的对策。
实在没办法的话,那就只能做一些欺人之举了。
就在壶口离自己双唇一公分处,黔停下了动作,缓缓地将壶中的水倒入嘴巴。
尽管能避免所谓的间接接触,可有些本质上的东西,却无法忽视,比如,壶中曾经......
水流就慢慢地流着,可黔的心神又在四处游荡:水壶是以这种姿势,倒置朝下,而壶嘴上沾着冬姐的唾液,等会......倘若是这样的话,唾液岂不是会随着倾斜角度顺势而下与壶中的清水交融起来,顺着我的肠道,滑进了我的胃里。
想到这,黔一个不注意,就被呛到了,喷出的水也将嘴巴下方以及脖子处弄湿。
冬姐见状,立马拿出纸巾,悉心地为黔擦拭着,并嗔责道:“真是的!喝水都能走神!”
“对不起,冬姐。”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黔就这么低着头,任由冬姐拭干溅出的水。
擦着擦着,冬姐慢慢地放缓了动作,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着黔道,问道:“难道,你刚才一直拒绝喝水,是因为,这个杯子是我用过的吗?”
“啊?”黔一脸的不知所措,心想:为什么早不想起来,我都喝完水了,才看出来。而且你这么问,让我怎么回答啊,难道承认?这肯定不能承认的啊!
而后,黔只好接着道:“没有,之前就是因为,我真的不渴!”
“哦,是这样吗?我看你刚才没对嘴喝,还以为,你比较注重个人卫生呢?”这时,冬冉已经将黔身上溅出的水擦拭干,又退回了身子。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嫌弃冬姐呢!”黔嘴上是这么说,但内心仍在不断吐槽:难道我长得不像是个注重卫生的人吗?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强人所难了。”冬姐抚了抚胸脯,松了口气,说道。
没错,你刚才就是一直强人所难,黔如是想着,但脸上依旧笑脸回应。
然后,冬姐又接着道:“对了,既然,我都把你当做我弟弟了,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冬姐了吧!”
“啊?不叫冬姐,那叫什么?”黔疑惑道,随后心想:又跑回之前的话题了,就算退一步来说,真是姐弟关系了,不更应该叫姐吗?
冬姐这下,又用着她那柔软的下嘴唇轻触着如玉般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微做思索,接着双眸回神,似是灵光乍现,自信言道:“叫我冉姐吧,和别人的叫法,总要区分点!”
“好吧......冬,不对,冉,冉姐。”黔表面上答应了下来,但是,私下里却想到了以后:如果回去之后,当着莫琼他们的面这么叫,会不会显得有点特殊,这也太那啥了吧!
“嗯,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我们尽快就出发吧!”见黔照着自己说的做了,冬冉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便招呼道,顺带还望了望身后的绯诀。
三人成队,冬姐在前,绯诀在后,黔则是夹在中间,毕竟山路漫漫,身负枪伤的他,是最需要照料的那一个。
眨眼之间,三人便走到了弦风旁。
此时,弦风依旧漫无目的、优哉游哉地抽着大烟袋,但是,他那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不断地扫视四周,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这周围,有股异样又熟悉的气息。
可视线之内,皆是平常草木,或休憩的三人,弦风暗想: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他为何要潜伏在自己周围?难道是总刑司派来的人?但愿,是自己这多疑的性格,导致的错觉吧!
望着赶到自己身边的三人,弦风吆喝了一声:“休息好了吧!那开路咯!”
就这样,又组成了四人的队伍,弦风在前带路。
路过下方那个小石潭时,冬冉与绯诀分别又接了水,以防之后路上之需。
复行十数里,周遭并无异常,中途偶尔碰到几个正在觅食的猛兽,都在弦风的安排下,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
并非是说弦风不敌这些野兽,只是,能避免杀生时,他还是会尽量地避开。
况且,山中的野兽虽不通晓人语,但也不会无故害人,只要小心点,不惊动它们,大家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
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估摸着时间,约是下午五、六时的样子,冬冉朝前方喊道:“现在到哪了?”
“刚过山腰,考虑到天黑的因素,最快也要夜里十二时,才能抵达山脚。”弦风望着周围的环境,确认了一下所在的位置。
“十二时?”后方三人哗然,他们已经累得快走不动路了,幸好是下山,如果是上山,那是万万不可能一趟完成的。
“不用惊讶,我是按照你们速度算的。我一个人疾行的话,上山三小时,下山只需要两小时多点儿。”
弦风在前方大步大步地走着,平淡地叙述着,而他的注意力依旧在打量着四周。
因为这几个小时以来,那股不和谐感一直存在于弦风周身。但是,当他举目四望时,却又看不到丝毫可疑之处,就像是众人被幽灵鬼魅纠缠上了一般。
这种感觉异常真实,经过数小时的沉淀,弦风已经可以断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说来也奇怪得紧,这数小时的旅途中,明明有几处极其明显的险要地势,就算自己再怎么谨慎预防,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顾得上另外三人的安危。
如果那鬼魅一般的东西,在我方处于险境时,发动奇攻,必会取得成效。
但事实却是,众人安然无恙地淌了过来了,而那邪乎的被跟踪感,也紧随而至。
他,不,它,究竟有什么目的吗?在后面三人累得气喘吁、腿酸脚痛时,弦风一直在与那个若有若无的存在战斗着。
又行了接近一小时的路途,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也悄悄地躲在山峰之背。
在夜里的山林中行走,伸手不见五指,微微能感受到,只有那微弱却又皎洁的月光,仅凭这淡淡的月光,众人的夜视能力也渐渐恢复,能够勉强看到周围人的身影了。
这温柔的月色,印在黔那银灰色的眸子里,两相融合,竟成一体。
昨晚的美好记忆又翻滚而出,特别是冬姐那温热又带着点湿润的嘴唇,吻在自己脸颊上的那一刻,有种冰心寸融之感。
或许是黔早就习惯了黑暗,所以,他很快就能看清前方行着的身影。
在这种黑夜中,无人能看清,或者注意到自己的神情。
他可以大胆又放肆地盯着冬姐的背影,就好似在享受着久违的静谧美好。
黔心想着:如果能一辈子,就这样,在黑夜里,默默一人地偷看、注视你的背影,该有多好呢!哈,我已经顾不上其他的思考了,理性什么的,就抛之脑后吧!非礼勿视?那就不要这种礼好了。如果,这世间永远都是黑夜,就好了!
可就在想法出现的那一刻,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你,喜欢冬冉吧?”
这如惊天霹雳般的质问,吓退了黔的视线,稍微没站住,一个后仰,差点倒在绯诀身上。
不过,好在前几日刚下过雨,带着黏性的泥土,让黔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而后,黔又复正常地行走,故作淡定地回复着那个声音:“不,我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那个声音自信地质问道。
“我只是为了更方便的行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行走,看着队伍前面的人,是最明智的举动吧!”面对对方坚定的语气,黔回以自信之言。
“哦?哈哈哈,还真是一个让人没办法反驳的理由呢?所以用这种理由作为幌子,大胆地偷窥着?高,实在是高,不愧是我。”那个声音在听到黔的答案后,先是疑问了一下,然后便是大笑地讽刺道。
“你就是我?”尽管丝毫不信,黔依旧试探地询问着。
“准确地说,是以前的你,被你丢掉的你,没有感情束缚,绝对理性的你。”原先略显奸诈的声音,又幻化成黔平常说话时的声音了。
“可是,我现在依旧信仰着真理,遵循着理性。”黔思量着这个声音说的话,然后认真地辩解道。
“没错,你确实是这么做的!不过,那是因为我还没完全从你的身体内消失,你还是有着成为神的潜质的。”接着,声音好似被终止符割断,如同是入水中的石块,不再浮起。
“成为神?”黔吃惊地问着,可那个声音不再回答了,刚才的对话,就好似是黔在自我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