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3
自然光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换成了晨时八点的阳光，没有窗帘的遮挡，光芒刺得人眼皮直颤。黔不情愿地睁开双眼，走下床去，又按了一下地上的红色按钮，顿时，屋内如黑夜来临，一切景象又暗沉了下去。
过了许久，开门声，又唤醒了黔，借助走廊的光亮，黔望着推门而入的人，是莫琼，他都去完早会，回来了吗？
揉了揉右眼，黔打着哈欠，问道：“你醒这么早吗？”
“对啊。”莫琼答道，而后又环顾着黑漆漆的屋子，问道：“自然光系统，崩坏了？”
“没有，太刺眼，我就把它关掉了。我说，以后也别开了，睡到没觉，睡到自然醒，挺好的！”黔一边说话，还一边打着哈欠，又凭借着习惯，坐起身来。
“你这个小懒虫，生来何必久睡？”莫琼的劝诫刚说到一半，就被黔打断了。
“我知道，死后自会长眠嘛！”
“那你还睡这么久？”莫琼没好气地说道。
“醒了能做什么呢？早会？诵读圣义？”黔不屑地问道。
莫琼是万万没想到，黔居然还反问他，遂故作质疑道：“你究竟还是不是一个虔诚的圣教徒了？”
“是，当然是。不过，人体是有极限的，这几日超负荷工作的我，必须得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能以最佳的精气神，侍奉我们敬仰的神明。”
硬是把酣睡讲出道理来，黔理直气壮地驳斥道。
莫琼鄙夷地望了一眼黔，又催促道：“那你快点起来，陪我去文印司啊！”
“哈？哈，哈，哈，昨天是谁和我说不用我陪的？”黔先是一惊，接着便一笑一顿，然后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莫琼见状，连连做着暂停手势，说道：“没错，是我说的。可是，我这不是没找到吗？不就得请教您黔前辈嘛！”
“莫琼，我和你说实话吧!我也不知道这个文印司在哪。至于我手上这个圣印，是在外面刻的，这个你应该清楚。”说话间，黔把袖口卷起，露出了黑色圣印。
“不是，不知道，你昨天装什么热心老前辈？”
“我和你比，确实算得上前辈吧！前辈对新人，不管能不能做到，肯定得说到吧！”黔无所谓地解释了一通，但并不期待莫琼可以理解。
“可以可以，我不管。既然你昨天说了，今天就必须陪我一起！而且......你外出之前，就答应过我吧！”莫琼摆出了“无赖”的架势，一副吃定黔的样子。
莫琼不讲理的模样，倒是把黔的睡意全部打散了，心想：他居然也记得我那时随口说出来的玩笑话。
想罢，黔也只能抱怨道：“睡个觉都安生不了，早知道就不应该住在一起！等会吧，我去洗漱一下。”
半刻钟后，黔已经将脸洗干净，衣服也穿戴整齐了，莫琼倒是在一旁清闲地品茗。
闻得半丝茶香的黔问道：“从哪来的茶叶？”
“刚才出去，碰到了一个熟人，他就送了我一小包，我顺手就泡了。”莫琼解释道。
“熟人？你在这里面还有熟人吗？”
“也不算太熟，前几天聊过几句，就认识了，他人还算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领你到文印司？还跑回来，难道脑子进水，短路了？”黔如此说着，但是转念又想：这莫琼也不是这么呆的人吧！估计，他就是故意想让我陪他去。
莫琼闻之，轻轻拍了一下头，故作懊悔道：“你瞧我这脑袋，一匆忙，就不管用了。”
黔就毫无表情地看着莫琼演着独角戏，说道：“装，你再装。”
“不是，我装什么了？”回话的同时，莫琼的嘴角却绷不住久久酝酿的笑意。
“行吧，也不管你心里面藏着什么小秘密了，我们早去早回吧！”不在意对方那未止住的笑，黔快人快语道。
莫琼说是不知道文印司在哪，但这一路上，全是他走在前面，黔紧跟在后。
两人先是到达穿梭机的位置，直接下到一楼，而后，莫琼又领着黔，出了圣戗宇。
面前浮现出几盏冷白路灯，在空荡的街道上站着岗，这景象像极了夜晚，只有生物钟能够清楚地判定，现在应是正值太阳高照。
几个拐弯后，一座五六丈的古典建筑，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周围没有对此间房屋任何描述的立牌，甚至，仅从外边看，
更像是一处豪宅。怀着忐忑心情的二人正欲进入屋中，黔则是向莫琼确认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是文印司？”
“之前。别人和我说的啊。”意识到不对劲，莫琼立马住上了嘴。
黔则是一脸无语地望着他，心想：果然认识，就是想要拉我过来。
为了缓解尴尬，莫琼连忙拉着黔，说道：“先进去吧！”
于是，他便在后面，推着黔，向前行进着。
推开那扇有些沉重的青铜门，面前呈现的是一副富丽堂皇的景象，各种古典家具，恰到好处地摆放着，屋内弥漫着楠木的淡淡幽香。
黔和莫琼的正前方，是一个半环形的深紫色柜台，柜台环绕一个身着教服的女子，只能微微见其模样，头发丛中冒出一对灰白相间的尖耳朵。
而柜台正好是立于房间的最里处，恰在正中间位置。两端的拐角，有两架漆黑的螺旋式台阶对称分布，看样子是黑铁所制。
望见那女子的第一反应，黔稍稍退了半步，嘴边嘀咕了一句：“是亚人。”
对于陌生的物种，黔总有些害怕，不管是在监狱里种植魔种的目标，还是后来成形的异化者，抑或是那日下山时遇到的鬼犬，黔都是怀着万分的顾忌与惧意。
莫琼听到了黔的小声嘀咕，闻出一丝紧张之息，遂轻抚黔的肩膀道：“不用怕！”
以他的身高，对黔做出这种动作，刚刚好。
莫琼在前，黔跟在后，走到柜台后，莫琼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张凭证，她立刻明白了，便说道：“刻圣印的话，要上到最高层。”
莫琼对女子点了点头，便带着黔上楼去了，临行前，黔又好奇地看了亚人女子两眼，却不知女子也看向了自己，视线相对，那碧绿色的瞳孔，让黔心生寒意。
看到银眸少年突然抓住了前面雪发少年的胳膊，亚人女子只轻轻一笑，便又收回了目光。
如果这时，有人在认真地观察她，会注意到她的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失落。
说起来，这个亚人女子的面貌除了那只尖耳朵，和猫眼，脖子以上的其他部分，倒是与常人无异。
与那日监狱里见到的近乎兽相，完全不同。
想到这，黔又问莫琼道：“你对亚人这个种族，了解吗？”
“没怎么研究过，很少见吧！不过，自从来到这圣戗宇中，我也和几个亚人聊过天。”莫琼想了想，回道。
“怎么样？”黔追问。
“就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吧！除了外貌之外，其他都差不多的。”上在旋梯上，莫琼回过头来望着黔道。
黔不敢相信，便复问道：“真的吗？”
毕竟，人类与亚人，是两个在外貌上就有诸多差别的种族，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区别呢？黔觉得，莫琼话语中更多的，应该是敷衍。
“我骗你这个，对我又没好处。”莫琼白了他一眼，便又转回头看路。
“为什么他们都不一样呢？”黔又问道。
“当然不一样啊！我们每个普通人不也长得不同吗？”
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说面容！我是说那种，就是那种，亚人化程度，你能理解吧？”
“亚人化程度？好的，你又创造了一个新名词。但是，我居然还理解了！你是说有些亚人看着更偏向于人，有些则是偏向于兽吧！”莫琼稍作琢磨，便明白了黔话中所指之意。
“对！”黔点头称道。
“这很正常吧？亚人的由来，其实也是个迷。我说隐晦一点，就是有些人长得更像爸爸，有些人则长得像妈妈。但无论长得像谁，孩子身上，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特征。”
莫琼想起了什么，但是，又羞于言出，只能向黔抛出一个类比。
聪明如黔，他很快就明白了莫琼的意思，便点头“嗯”了一声。
忽尔想起，曾经在书中看到的万物的起源，这亚灵长是与灵长在同一个时期出现的，不分先后。
也许是在文明诞生之初，灵长类为了更快繁衍生息，才与其他种族进行交配，从而产生了一个新的类群。
很快，二人便到达了顶层，这建筑共有四层，第一层为接待处，第二层是剃发之所，第三层是妆容之所，第四层则是刻印之所。
初入四层，就能清楚地看到有四个隔间均匀分布在四边，同下面两层一样。
每个隔间中的文印师，都专注地忙碌着手头的工作，一时间，竟没有一个腾出手的。
看来需要稍稍等候一会儿，才行了。
二人来到房间正中的长椅候着，黔在一旁安静地坐着，莫琼则是四处张望着，疑问了一句：“诶？怎么没看到冬姐？”
“也许是这几日奔波辛苦，状态不佳，不宜替人刻印吧！”黔解释道。
殊不知此时的冬冉，正在礼拜大厅里，为其他的教徒，体疲心乏、口干舌燥地讲述着圣义之道。在外面“潇洒”了几天，回来也得把缺的课全部给补上了。
“早知道冬姐不在的话，就不让你跟来了啊！”
莫琼的话一说出口，黔便立刻吃惊地望着他，满脸的疑问，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遂问道：“什么叫，冬姐不在，我就不用来了？我不是被你强拖过来的吗？”
“没人强迫你啊，我有拿枪指着你，让你跟我过来？”莫琼则是表现出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他自然清楚，黔奈何他不了。
“你......”此时的黔被莫琼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后猛然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莫琼一把拽住了他，说道：“来都来了，就等我刻完圣印吧！”
黔力气极小，拗不过他，便只能坐回到长椅上。
又想起刚才莫琼所言之语，黔便心想：为什么要将我和冬姐联系在一起？这人总是爱胡乱地拼接关系，之前是青袁，这回又是冬姐。
“但其实刚才说到冬姐时，你内心闪过一丝喜悦吧？”那个声音，又在此时冒出来。
黔眉头微皱，就好似身体有哪处又疼痛起来，回道：“怎么每次说到冬姐，你就冒出来？”
“不，我只是在你心绪，有不正常波动的时候，才会出来。”
“不正常的波动？”黔疑惑道。
“仅对你而言的不正常。我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提醒你，只有这一个作用。既不能伤害你，更不能左右你，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
那个声音一改往日挖苦讥刺的风格，开始苦口婆心地对黔说教了。
“难道对冬姐的喜欢，不，对冬姐闪过的情绪，就不正常吗？”黔反驳道。
“你自己都说漏嘴了，你喜欢上冬冉了，对吧？”那个声音对于黔要说的话，想说的话，早已明了，就算黔不说漏嘴，它也能万分地确保。
“好，就算退一万步说，我喜欢冬姐，那又怎么了？一个凡夫俗子，有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黔的语气中，已夹杂着些许声嘶力竭。
“谁告诉你，你是凡夫俗子的？”令黔意外的是，那个声音的质疑点竟是在此，而且，这个话题，好像之前还说起过。
本想继续反驳的黔，却看到莫琼的手在自己眼前挥动着。
回过神来后，黔望向莫琼时，对方仅仅是交代了自己一声：“有位子了，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