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3
剃发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讲究，莫琼只是交代了修发师，和那边等候的小哥剃成相同的样式就行了。
只是简单地剪短加粗修，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完成了。
最后呈现出来的模样，简直和黔头顶着的短寸如出一辙。
大踏步地走到黔的身边，莫琼自信地问道：“怎么样？”
黔望了望，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指着莫琼，一手捂着肚子，嘲笑道：“你这是什么头型，太搞笑了吧！”
“嗯？这不是和你发型一样嘛！”莫琼又转向周围的镜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模样。尽管，发型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搭配起自己的脸，确实显得有些奇怪。
“可能，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不过，你这两天，还是别出门了。”黔则是憋着一肚子的笑，“劝谏”道。
莫琼见黔这番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无奈地说道：“还是先回去，把头发渣给冲掉吧！”
过不多久，两人便出了文印司，临走前，柜台的猫眼女子，又看了一眼黔，直看得他心神慌乱，总觉得这女人没怀着什么好意。
回房间的路上，黔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昨晚和绯诀，聊了啥？”
黔习惯性地在某些场合，插进另外一个话题，这总是让莫琼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此，莫琼只是简简单单地答了句：“没说什么啊。”
“也对，你那么快就回来了。”后又琢磨一番，黔追问道：“你们不是关系很好的吗？”
“确实，算是不错的吧！如果相比于其他员工的话，我和绯诀说的话，是最多的。”莫琼如实答道，心里倒也没藏着掖着什么。
黔踏步向前，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莫琼的脸，好像在确认着他方才是否有在说谎，又接着问道：“真的，就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莫琼被黔这么一看，浑身的不自在，便甩开了视线，说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小时候，她住我家对门。”
“那算得上邻家大姐姐了？”黔打趣道。
“什么邻家大姐姐，她也就比我大三四岁吧！”
黔怔了一下，回道：“都三四岁了，很标准的邻家姐姐形象啊！”
“那就算是吧，怎么了？”莫琼无奈，只好承认，不过，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明白，刚才为何他要否认这种说法。
“那你们是不是，从小就经常在一起？”
在莫琼的事情上，黔倒变得八卦起来，谁让这个莫琼总是故意揣摩他的一些事情。
这大概就是，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偶尔吧！说不上经常。”感受到黔这热切的眼神，莫琼一副“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与你听”的架势。
“你们之间，有没有过什么，小摩擦？就是那种，超过童趣的那种，小火花？”
黔说话间，还双手胡乱地比划着，想要尽可能地抽象表达出言中寒意。
莫琼闻之，本想哈哈大笑，但及时憋住，而后伸出右手食指，以长官的姿态，一脸严肃地对着黔说道：
“还超过童趣？黔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要注意了！这次，我就不向组织上面报告了，还请你以后，要自觉地加强自身思想方面的建设！”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就是那个......”
哪怕聪明如黔，也有些时候，会组织不好自己的语言。
莫琼宠溺地看了一眼黔，说道：“你是想问，有没有比较有趣的事情？”
“呃，也不是这个意思啊！”黔现在一脸的苦瓜表情，纠结难言。
“行吧，我就和你说个大概吧！如果你想听那种色色的事情，那你恐怕会失望了。”
莫琼的语气趋于平淡，看样子，他是要认真地叙述了。
“我才不要听那种色色的事情呢！”黔闻之，则是迅速反驳道，生怕莫琼误会了他的为人。
“我知道！我和绯诀，关系其实，很简单，就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如果你非要说她是邻家姐姐呢，我也反驳不了，确实也是如此。”
接着，终于到了正题。
“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和她是一起的，她爸送我们去学校，而放学时，则是我和她一起坐巴士回来。有时候，我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晚上不能在家，加之，我年纪又小，就会到她家去睡一晚。”
听到这，黔立马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向着莫琼凑近了一两步。
莫琼察觉到黔的动作，立马露出了嫌弃，甚至微带鄙夷的表情。
“不过，你放心！虽然是睡在一个房间里，但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因为我那时候身躯比较小，就睡在她房间里的那张软沙发上，说来还挺舒服的，跳上去，整个人，就陷进去了。”
说到这，莫琼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容，就好像怀念着那时的甜蜜回忆。
然后，莫琼又接着道：“后来，我年龄稍长一些了。大概是感受到了男女有别吧！而且，我自己也能独自一人住在一个房间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怎么再去过她家睡了。不过，上下学还是一起的，中间没发生过什么比较惊喜的剧情。”
“就没了？”黔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大概就是这些，至于什么小细节，我一时也回忆不起来了。再后来，我辍学了。越看书本，就越发觉得无聊，很多东西都是看一眼，就望到穷尽，没有琢磨的价值。这个，我想，你应该也深有感受吧！”话毕，莫琼又看向了黔。
“确实，现实世界的很多东西都太过统一，共性太多。领悟时，感受不到任何进步，于是，就会不想做，觉得是在浪费生命。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给自己增加些生活的难度，困难是永远与乐趣并存的。”
说到这，黔叹了口气，一副苦闷的模样。
“毕竟，和正常人相比，我连正常的生存都是岌岌可危，说不定哪一时，我就合上了眼，再也看不到世界的颜色了。”
语气中并不透露着什么绝望，相同的话语，却是在不同心境下说出，现在的黔，好像不再执着于生，又或者，仿佛是被病痛折磨到麻木了。
莫琼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最后，我就自己学做游戏，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挺有趣的。几年的时间，将一个小作坊，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游戏公司了。”
“然后，我又正好想起来，她小时候，经常和我说，她长大要当个声优，我就主动去找她了。试了音之后，发现她还挺不错，就把她签下来。故事嘛，就到这了！”
如果听得仔细，会发现，莫琼说前面那句话时，停顿了几下，好像故意避开了什么内容。
尽管，觉得后面这段剧情过于简单，又好像少了点什么，但说不上来，黔便就没继续多加追问了。
忽而又想起绯诀刚来圣戗宇，没什么朋友，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黑屋子中。估计，她现在正缩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呢！当然，这里，也只是黔的凭空幻想罢了。
想罢，黔又转向莫琼，问道：“你之前，和绯诀说了生活上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虽然莫琼口头上说得是“好像”，特意强调出一种不确定性，但他其实十分清楚，因为昨晚他和绯诀说的话加起来，恐怕才十几个字，这怎么会不记得呢？
只是，他本有一大堆想说的，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绯诀关了房门，下了逐客令。
“我们赶快回去吧！虽然说来到圣戗宇里面，危险就少了一分。可是，如若绯诀乱跑的话，误入到陌生地方，就麻烦了。”黔提醒道，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惶惶不安。
“哟，看不出来，你挺关心她的吗？”一股酸酸的味道弥漫着空气中，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醋坛子被打翻了。
“她可是我，用一只手，换回来的！我能不担心吗？”黔情绪激动地说着，
“一只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说起来，莫琼还不知道，黔身负弹伤的事情。
也不等黔的回答，莫琼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很明显地感受到一只胳膊要粗于另外一只，应该是裹着一层东西，便立即撸起了那只的衣袖，只看到前半臂和后半臂上各裹着一层厚实的纱布。
这，是中了枪伤？莫琼如此想着。
果不其然，黔解释道：“接她的时候，我们被一群人埋伏了，中了两弹。好在冬姐坐镇，我们三个人，也基本算是全身而退了。”
“可恶！我竟然没注意到。我早该想到的，你去了那么久，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的。”莫琼的语气里，充满了懊悔之意，说着，空挥了一下拳头。
“没事的，都过去了。反正，过几个星期，就能痊愈了。”黔轻松地说着，好像只是发生了平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而已。
而正是这种腔调，却让莫琼更加难受，心想着：都是因为我，如果没让你接绯诀，你就不会受伤了。
然后，一脸的果决与坚毅，莫琼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向黔保证道：“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平时做什么都一脸无所谓态度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却透露着一种道不出来的魅力。
“你怎么替我报仇？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开枪射的我。”黔苦笑了一声，说道。
“但总有幕后指使人吧！你所受的疼痛，我就尽数地让他来还！”怒气与睿智交融，莫琼的浊黑双眸，此刻也仿佛燃烧着明亮光焰。
黔听闻，苦思冥想那日与健壮男子的对话，好像有个什么细节，便回道：“我记得，那个领头的男人，说了什么，南高城总刑司，戴缺戴大人。”
“戴缺吗？”莫琼细细琢磨这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的。戴缺这个名字，在南高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比城主大人还具有威名。
或许很多人不知其面相为何，但一定闻过其名。
可就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名字，莫琼也没丝毫惧意，仅是轻笑着，对黔说道：“这个人，就交给我了！我会让他付出十倍，不，百倍代价的！”
黔听闻，立马露出难看的表情，回道：“别吧！老哥。今后，我们就安安稳稳地在圣戗宇里过日子吧！”
这是黔的心里话，他打心底倦了，不想折腾了。如果自己实在熬不过那病痛，就死在圣戗宇里面好了。
“你难道，就没有野心了吗？明明你是一块璞玉，只要愿意被雕琢，定能向整个世界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莫琼作为一个外人，都对黔的这种自暴自弃，有些看不下去了。
“呵！什么璞玉，我就是一块废石。再说了，我的伤很快就会好了，就不要再冒险了！”也许在莫琼眼里，黔的“息事宁人”是一种懦弱表现，可在黔自己眼中，他这举措，仅仅是想要断了恩怨的轮回。
任谁都没想到，一向合得来的两人，竟会在这种事情上，产生分歧。
说来也怪得很，作为当事人的黔，受了那么多罪，都轻松放下了。莫琼却是一脸的不甘，宛如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莫琼停下了脚步，不复向前行进。察觉到的黔，也回头看着他，一脸不解与疑惑。
看着转过身来的黔，莫琼盯着他的银灰眸子，哪怕这瞳孔再怎么洁净不可亵渎，光亮不可靠近，他都不肯轻易放开。
“怎么了？”此刻，黔也注视着莫琼那双看不出深浅的浊黑眼眸。
“我只是确定，你是不是在说假话。嘛，这下，我放心了。”良久后，莫琼移开视线，回道。
“放心什么了？”黔有些疑问。
“没什么。”嘴巴上说着没有，可面上表情，显露着，却尽是喜悦之色。
黔被莫琼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云里雾里，但是，也不想追问下去，便转回身，要进入到圣戗宇里面了。
只是，在这时，后方又传来莫琼清亮的声音：“我，莫琼，就是这样的人。自己的朋友，如果受到伤害了，我一定会追究到底！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所以，我，管定了！”
特别是在最后三字时，莫琼说得尤有气势。
听到“朋友”二字的黔，脸上露出难以绷住的幸福笑意。
但最后，黔还是强制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并未转身，依旧是向前迈进着。唯举起那双没有受伤的手臂，在虚空中挥动着，不知是在道，不用管了；还是要表达，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