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23
“诶?你怎么突然间,又要考了?”莫琼摆着一副贱相,问道。
“哈?你都那么说了,我还能不考吗?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当牧师的。”黔现在已经不想和莫琼多说什么了,明明说好了合作,现在还要整这一出,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嘁,就吹吧!你怕是当不了吧!”莫琼不屑地说道。
“随你怎么说吧!不过,别忘了,你不仅要帮我救弦风牧师,还欠我一个要求。”
“一个要求?你到底要拖到多久?”
“拖到,枪伤完全愈合。”黔回答说,语气里夹杂着一抹难以窥视的痛苦。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把莫琼给噎住了,对于黔手臂上的两处枪伤,他不能多说什么,的确因他而起。
只是不知为何,却难以生出愧疚感,甚至隐隐约约有种卑怯者的暗喜。
“行,也算是我答应你的。无论刀山火海,我都替你完成。”本想继续说“这条命给你都行”,但又怕这句话脱出,影响了黔的判断,便深抑在心。
“又说什么大话呢!你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吧!”表面上如此说着,黔的内心里,却感受到了一阵柔和的温暖。
既然,二人都决心要参加这次圣综考检了,也便不能闲着了!
说罢,莫琼立马翻开了手边那本崭新的圣义,开始读阅,虽然,没有黔所说的十分之一那般少,但实际,也就读完了五分之一的内容。
黔这边,早已熟读圣义数十遍,就算不能倒背如流,可其中的理与义,早就尽数晓之,根本不需要多翻一页。
黔又反刍了一遍之前莫琼所说的:可以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这几日,就在圣戗宇周围逛逛吧!当个教书匠,或者农场主,都是不错的选择呢!对了,还有青袁和绯诀,青袁好像是和我差不多时间加入圣教的,绯诀现在还没刻圣印,更别说圣综考检了。
但世间凡事,都无巧不成书,本欲出门逛一圈的黔,刚刚出门,就遇到了青袁,毕竟二人相识,碰面总不能不说话,恰好心中也正有话题,可与对方相谈。
黔自然地打了个招呼,问道:“要去做什么事吗?”
青袁每次见到黔,都会有些羞涩,尽管与这个少年年纪相仿,但还是有种说不清楚的向往,酝酿在心。躲避了目光后,她回道:“正要出去学会儿习。”
“学习?”这个字眼出现在这种关头,也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想必,青袁也要参加这次的圣综考检。
“对啊,不是快到年末的圣综考检了嘛!”青袁答道。
“你应该,可以申请今年不考吧。”黔试探地问道。
“那黔,你申请了吗?”从对方的语气中,青袁读出一丝余味:黔可能已经提交过免考的申请了。
“这次,我也考。”黔平淡地说道。
“啊,真的吗?”仅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只要是涉及到黔的,青袁也会下意识地将情绪放大化,喜会变为狂喜,悲会化成苦悲。
“真的。”黔不理解青袁的疑问语气,难不成以为自己在和她开玩笑?这玩笑又有什么好开的?
如果说话的对象是莫琼,他一定会全部吐槽而出,只因为是青袁,黔说话时,也会小心半分。
“那我们,一起去藏书室里学习吧!”本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三番两次的主动提出邀请,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是种挑战。但一想到对象是黔,又可以抛开所有顾虑了。
“别吧!在自己房间里,不就可以学吗?”黔完全没意识到,他这句话说出,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变成了委婉的拒绝。
“呃......藏书室,氛围更好一些吧!”闻之,青袁有些错愕地答道。
“那,一起去看看?”黔也不知怎么的,兀地一下,就有了兴趣,毕竟,方才离开房间的初心,就是为了在这地底世界,谋一份想做的差事。
一瞬间,青袁以为自己太过于期盼,而产生了幻听,便睁大了油黑的双眸望着黔,默不作声。
黔只好再次重复一遍刚才所言:“我说,我们,一起去看看?”
“嗯嗯!”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如泉眼中涌动的泉水,一下子喷发而出。
黔笑了笑,就似忘记了之前的梦,或仅仅把它们当做梦来看待。
藏书室,是个比较神秘又鲜少有人去的地方,其不在圣戗宇内部,而是要出了这座建筑,在纵横街道上的某处。
在黑暗的街道上,一男一女安静地走着,并排而行,偶有虫蝇挑逗草木发出的声音,二人沉默不语,又像是说好的默契。
因为不知道路,黔只能在每个转角,稍稍放慢脚步,待到察觉青袁的走向,才回到之前的速度。
不愿意走在青袁身后,不能走在青袁身后,不知何时,这仿佛已是黔心中无可改变的信条。
心中嘈杂不绝于耳,黔便未注意这一路,与青袁同行所遇的景致,也忘乎了时间的流动,如提线木偶般,被牵动却毫不自知。
赫然,一座五层高的古典建筑映入眼帘,与那文印司有些许相似,青铜大门紧闭,目测之,便深感,寻常人,恐无力推开。
走近后,仅是轻轻一碰,它便自动开了,这倒是既显奢华,又不失轻便。最里处,同样有个柜台,黔突然想起了那个猫眼女人,心中仍有一阵后怕。
两端均有长直楼梯,采用某种木质材料,光是脚步踏上去,都会发出细微的松动声音。如若不是长久来此,或是此处的公职人员,都会稍稍提心吊胆,生怕刚好是自己,成为了压垮楼梯的最后一股重力。
不过,大可放心,楼梯的牢固性,定期会有人来检查,因此,不会出现楼梯断裂,而致伤亡的事故。
走在阶梯上,青袁回身说道:“我们去五楼吧!听说,那里人少些,更加安静点。”
“嗯,好。”口头如此说着,内心却在吐槽:要是嫌人多,直接在自己房间学,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来藏书室。说白了,就是矫情!
较之前四层,五楼显得空荡很多,不仅书架少了几个,就连来这里的人,也没多少,给人一种尚在建设之感。
二人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便面对面坐了下来。因为没带书的原因,黔只能随意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黑灰色封皮的书,好像是刑侦类的。
青袁已早早地从包中取出圣义以及一个小本子,用笔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双眼集中于书中的内容,但心神却皆在青袁身上,黔不太明白,读阅圣义,为何还要一边用笔记述什么。
读书的过程中,黔每翻个几页,便偷偷地瞅一眼本子上的内容。
青袁也无法专心地学习,黔坐在对面,又怎么能忍住不去偷看呢?
两人便一来二往地互相窥视着,谁都没办法全心意地做自己的手头之事,一整个下午,也似易散之云烟,如指尖留不住的沙,如风后拢不起的尘,悄无声息地匆匆溜走了。
当然,此行于黔而言,也并非毫无收获。藏书室的气氛还是环境,相比于其他地方,都称得上绝佳,如果作为工作地点,是最好不过了,闲来无事时,还能多翻些书看。
刚好又是饭点的原因,二人便顺理成章地一同去了餐堂,中途倒也没什么特殊事发生。
各自回房后,黔打开门,发现莫琼居然还在埋头苦读着,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回来。
黔本想突然走到身后,吓他一吓,但后来想想,就又放弃了,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说不定,此时,莫琼的脑内正孕育着什么奇妙想法,被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腹部过于饱胀,头也昏昏沉沉,黔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莫琼仍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就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黔看了眼时间,已是夜里十一时,距明日,也不过一小时之久了。
本想再次睡去,可无可奈何,灯光有些刺眼,莫琼又在读阅圣义,便不好下床关掉。
本可以将中间的竹帘拉起来,但他又立刻放弃了这般隔绝社交的做法。
黔心中暗想:既然,你让我不能睡着,我也不能让你好好看书。遂朝着莫琼说了一句:“你还不睡吗?”
莫琼的右耳微微动颤了两下,才从专注模式下切换出来,先是看了眼时间,意识到夜已入深,便回道:“马上就睡。”
话毕,他便出了房屋,准备洗漱。
看着他出门,黔也想起来自己是吃完饭后,倒头就睡的,还未清洗。便下床走动了一番,回回神儿,目光无意间,扫射到莫琼书桌上的那本圣义,心生好奇,就走进观之,已然被翻阅到了一半处。黔不禁暗叹:这般神速,后日,他就应该能读完了。
虽横生佩服,却又不想多去琢磨或比较。
次日晨,黔还没醒时,莫琼已在读阅圣义,勤奋得不像是记忆里那个人了。
黔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绪去看待莫琼,也就是二人之间少了许多交流,对方又在不断进步,自己却还在纠结踌躇着。
伸开自己的双手,黔看着十根细长的手指,以及掌心那复杂却有规律的纹路,他的手很小,像是天生的文人或者研究者。
可文人,也是这物质世界的最弱势群体,无力与人相争,亦不会权谋乱断是非。
脑颅里,有个很广袤的空间,却只能闭塞在现实中的小隅。在阳光下细碎如微尘般翻飞跳跃的,恰似每个人的一生,只是,有的人拼尽了全身力气,把微尘舞出了光芒。
一个是不想让儿时玩伴,成为世人眼中的邪教徒;另外一个是想要对仅有数面之交的人,甘冒舍生之险,施以援救。
当然,也不能如此简单地说。弦风对于黔,就好似海上迷雾中的船只,遇到了驱散朦胧雾气的灯塔;又像是在垂死边缘的枯叶蝶,吮吸到树干滴下的树汁液。
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黔是,莫琼也是,在深知这点后,就像是自带光环般,能够愤然地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