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韵面前所展现的景象如同地狱。
一个男生，以倒十字的方式被钉子钉死在墙上。
钉子从其双眼、嘴巴、双耳、喉咙、心脏、手掌、手腕、下腹、膝盖、脚踝处钉入，将人牢牢定在墙上。
鲜血从伤口处娟娟流下，顺着身体汇聚到头顶，然后形成一道血柱，滴落地面，流入坑中。
血液尚未凝固，说明刚死不久。
“第三起……”李书韵低语道，神色凝重，眼神隐隐有种强烈的压迫力。
随着年龄增长，李书韵的面貌开始向成熟发展。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往往是最能反应人心理精神状态的器官。
十二岁的孩子，眼睛中往往是稚嫩、纯真，以及带着对大人世界的好奇。
但李书韵的双眼，却潜藏着某种连成年人都不敢直面的逼视感，似乎可以看穿世间一切。
尤其是他认真起来时。
“怎么回事？”一道浑厚的声音出现在厕所门口。
第一个来的老师不是李书韵班级的自习管理老师，而是正在这层楼巡逻的教导主任阿诺德。
从一周前起，阿诺德每晚都会在教学楼和宿舍巡逻。
刚才他感受到炼神术的波动，立刻赶来，然后便看到黑暗的厕所里使用光明术的李书韵。
“阿诺德老师？”李书韵转头，与阿诺德发灰的双眼对视起来。
面容刚猛狰狞的阿诺德，此时看到李书韵如同利刃般的眼神，竟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十二岁的学生用眼神逼退。
但那种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可以拥有的。
“奥古斯都？”阿诺德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刚走进厕所，他就闻到一股在战场上闻过无数次的气味。
血腥味。
“怎么会有血腥味？”阿诺德神色猛地一变。
“老师你来看吧。”李书韵稍稍退后，让出位置给阿诺德。
带着凝重的表情，阿诺德走向李书韵，看向隔间内。
在学生心目中刚烈威猛、沉着成熟的他，此刻竟露出骇然之色。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阿诺德盯着隔间沉声问道。
“刚刚。”
阿诺德转头瞟了李书韵一眼，明明只是个孩子，但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竟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看不出丝毫惧色。
这时，李书韵班级的老师广捷也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贝尔。
“阿诺德老师？”广捷看到阿诺德一愣，打招呼道。
“你先别进来。”阿诺德对广捷一挥手，“立刻回到班上，确认学生安全，然后等我消息。”
“呃……发生了什么？”广捷摸不着头脑。
“先按我说的做！”阿诺德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明白。”广捷点头，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返回教室。
从阿诺德的语气和在厕所的行为里，广捷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接着，阿诺德拿出对讲机：“我是阿诺德，所有区域巡视员注意，立刻通知负责区域所有晚修班级老师清点班级人数，确认学生是否安全，十分钟后向我汇报。”
“确认学生安全后，严格禁止学生离开教师视线范围活动。同时所有人严密注意周围是否有异常非自然情况发生，一旦发现，立刻上报，且不要接触。”
“哈罗老师、科拉老师，请速度来第二教学楼东区三楼男厕。”
阿诺德使用的对讲机在这个世界属于极高端的产品，不像地球现代工业社会那么普及。
其原理也是利用电磁波信号，因此需要很多电气元器件。只是其中很多只有大炼神师才能制造，这注定了其高昂的成本。
而现在学校给所有巡逻老师都配备了一个对讲机，可想而知学校高层实际上已经非常紧张了。
布置完任务后，阿诺德转头对李书韵说道：“奥古斯都，给我详细讲讲你发现的经过。”
“我来上厕所，发现厕所的灯关了，而且特别黑，一丝光都照不进去，我准备进来，但发现有一股特殊的力量阻滞我。”
“我感到不对，于是尝试着向里面打了一发‘风眼’。”
“这是你第一次使用炼神术对吧？”阿诺德问道。
“是。”李书韵点头，解释道“当时我认为可能有未知危险，所以出于试探和自卫使用了炼神术，但控制了威力，不会伤到人。”
“嗯，你继续，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我的攻击如同石沉大海，进入黑暗之后没有泛起产生丝毫动静。”
“接着，‘黑暗’突然收缩了。”
“黑暗收缩了？”阿诺德有些疑惑，“什么叫黑暗收缩了？”
“现在虽然厕所也是黑的，但走廊的光线还能射进来，而之前走廊的光线完全进入不了厕所，像是被吞噬了。”
“黑暗……”阿诺德摸着下巴蹙眉思考着，“你继续。”
“之后厕所虽然还是一片漆黑，但光芒能进入了，我能模糊看清厕所里的轮廓。”
“我进来后，有些害怕，所以用了光明术。然后发现这个隔间紧关着，而隔间墙壁的上方区域有血迹。”
说着，李书韵指着厕所上方的血迹，继续道：“我怀疑里面可能有人……受伤了，所以用念动术强行破开门，于是就看到这一幕。”
阿诺德看向厕所的插销，确实有被外力强行破坏的痕迹。
“那三次都对上了。”阿诺德点头。
之前他感受到过三次炼神术的波动，前后时间间隔和李书韵说的差不多。
但实际上李书韵调换了使用光明术和念动术的使用顺序，这样行为更能符合自己阐述的思维逻辑。
“按你的说法，在你使用炼神术之前就出现了一些可能只有炼神术才能引发的现象？”阿诺德问道。
“没错。”
“呼……”阿诺德的鼻腔重重地出了口气，神情格外凝重。
“阿诺德老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李书韵试探性地问道，他从阿诺德的表情上看出对方似乎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倒是挺冷静的。”阿诺德看了李书韵一眼，眼里有种说不明的味道，“不愧是伦纳德收养的义子。”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阿诺德眯起眼睛问道。
“没有。”李书韵摇头，很平静的回答道。
“是么？”阿诺德盯着李书韵，和李书韵对视。
过了几秒，阿诺德先移开视线，“你先回班里去吧，这里的事别对其他人说。”
“阿诺德老师，你还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回去吧。”阿诺德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多语。
“……我知道了。”李书韵点点头，识趣地也没多问，离开厕所。
看着李书韵离去的背影，阿诺德眼睛又眯了眯，不知在想什么。
“阿诺德的态度……有点怪，他似乎知道那是什么。”李书韵在回班级的路上思考。
“这次的案件恐怕和前两起失踪案都有联系。前两起从失踪到发现死者都过了很长时间，但这次被立刻发现了。而且这次有我的证词，之前很多不能确定的事，恐怕这次都能确定了。”
“前两次事件虽然都发生在校内，但发现尸体的位置都非常偏僻。而这次就发生在人员最密集的主教学区。也就是说，潜伏的危险源可以直接把手伸进安保最强的区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学生伸出魔爪。”
“接下来学校必然会对采取比较激进的应对措施，之前是外松内紧，虽然表面上一如往常，但实际上已经展开了高度戒备。而这之后，学校应该会提高明面上的警备力度，比如暂时取消课程，甚至是提前结束学期。”
“所以现在有一个问题是——救，还是不救。”
李书韵在这个问题上陷入纠结。
他虽然不认识那个死去的学生，但并不代表他能对此视而不见。
前两次案件他知道时已经发生好一段时间了，死的人也和他没关系，他没有救的义务。
但现在，第三个受害者就死在他面前，他很难做到见死不救。
“救，就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虽然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恐怕有些敏感。如果救人，就怕暴露一些东西，引来不必要的视线。”
“而且就算救了这个，如果学校依旧没有足够的警惕，导致后面继续有事故发生，还是要死人。换句话说，想让学校警惕，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而不救……心理过意不去。”
“不过不管救不救，我都不能置身事外了。之前一直以为炼神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高级质能掌控方式，现在看来，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先进性时间跳跃吧，我倒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正在自习的李书韵猛地一颤，大量的记忆涌入大脑，他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些记忆。
“现在离案发前还有十多分钟，并未捕捉到那种波动，案件应该还没发生。那么应该是十分钟后，等死者进入厕所后，那个东西才动手。”
“现在的问题是，危险源是恰好在那个时间点进入厕所，然后受害者撞上，还是说危险源此时已经潜伏在厕所中，一直等待猎物进场？”
“干想也想不明白，干脆现在就过去。如果它已经潜伏在厕所，那么应该会袭击我。”
李书韵举手向老师请示方便，得到同意后，他离开教室，去往厕所。
在路上，他发现走廊远处隐隐有个人影，那应该是正在巡逻的阿诺德。
“难怪第一个赶到，原来就在这层巡逻。”站在厕所门口的李书韵自语道，然后进入厕所。
此时的厕所还保持着正常的灯光，看不出丝毫异常。
但叶永怀已经感知到了那种波动。
它非常微弱，因此在教室的叶永怀感知不到，或者说即使感知到了，也无法和其他同类波动进行区分。
而就在李书韵进入厕所后，对这股波动地感知开始逐渐变强。
接着，厕所的灯突然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