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苦风终于醒来,绛娘已经出去了。苦风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拉起c床帐,手里面把玩着这柄匕首。
说实话,他已经开始怀疑绛娘了,自从自己完全恢复以来,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绛娘先是丢掉了马车,车夫以及所有的财富,然后又在客栈里刻意避开苦风之后才和客栈掌柜的聊天,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也都和绛娘有着很深的关系,绛娘口中的“组织”,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呢?
但是另一方面,苦风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自己小时候和绛娘一起度过的日子以外,他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而在九年之后,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绛娘在路边出手相助,救了他的命,是绛娘想尽办法,医治了他的伤痛,甚至是绛娘帮助他找到了那些失去的记忆的唯一的线索。就算这些都不重要,也是绛娘将自己养大,在九年前的回雁鲂上,如果不是绛娘照顾他,帮助他,甚至到了最后还救了他的命的话,苦风怎么会有今天呢?
绛娘也许就是这个正在追杀自己的“组织”的一员,但是,她更是一直保护自己,帮助自己的亲人。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就连富庶的南原街头也有被一夜的秋雨冻死在路边的乞丐。对于从小就丧失了一切的苦风来说,绛娘就是自己唯一的归宿。
而且,在苦风的心中,他对绛娘还有一种不能说出来的欲望。那种欲望,想要抱住她的欲望。
每当苦风探索记忆,尝试思考的时候,一股剧痛就会直冲脑门,让他无法思考,脑袋都要炸掉了。苦风的心还是愿意相信绛娘是个好人,但是他脑袋也清楚的让他明白绛娘有多危险。现在关于绛娘的唯一线索就是那个黑色的盒子了。而如果苦风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自己的归宿,保住自己心灵,让自己都整个世界不至于崩溃的话——苦风就需要答案。于是,苦风爬了起来,那个盒子就在这个小房间里的唯一那张桌子上面,苦风走了过去,把它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层滑腻的黑色油膏,苦风还记得那个在渡口的被这东西戏耍的倒霉蛋。可是,绛娘说过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为了他准备的,而且要到了客栈才能打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苦风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因为在他偷听了绛娘和客栈掌柜的谈话之后,为了防止被绛娘发现,她一回来苦风就装睡了,而恰好白天是苦风最困的时候,所以他居然假戏真做,真的睡着了。而当再次醒来,想要和绛娘谈谈的时候,绛娘已经离开了。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而且,这个盒子里面装着这种东西,难不成绛娘对苦风也有那种想要抱住的意思么?
苦风说“抱住她”,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总把绛娘当母亲看,这种感觉让他总有种罪恶感,或者只是单纯的拥抱她。
绛娘对于苦风来说实在是太神秘了,他需要弄清楚。这间房间就盖在二楼,房间地板下面就是一楼大厅的靠近柜台的天花板,苦风能听到下面人群的吵闹声,他的心还愿意相信绛娘没有走远,她也许就在楼下。于是,苦风决定偷偷出去看看,虽然他明白自己现在就在一个“组织”的人开的客栈里,虽然那人也是绛娘的朋友,但是危险依然存在。
苦风走到门前,为了防止有人注意到他的那双灰白色的眼睛,用匕首从床单上割下了一块肮脏的布蒙在头上,故意扯出条条絮絮,让这些参差不齐的布条挡住自己的视线,再把匕首藏在腰间以防万一,这才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这个房间是个暗室,有属于自己的单独的楼梯,而且盖在两堵墙中间,没有灯火,里面黑漆漆的,但是从圆木之间的缝隙中透出了点点微光。所以苦风并没有看不清楚台阶的感觉,但他还是放慢了脚步,他能听见楼下传来的鼓声和一大群男人们吵闹的声音,还有木头酒杯摔到地板上的咣当声和拳头敲在糙木桌面上的闷响,这果然是个穷苦人才去的小酒店,苦风到了楼梯底下的那个房间,这才注意到这是店里伙计休息的房间,房间的两侧各有一扇门,门前各点着一盏灯,面前的那一侧就通往大厅,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苦风靠在通往大厅的门后,吱呀一声开了门,发现自己仿佛进了蒸笼一般,又闷又热,大厅里面每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站着一个满脸胡渣,袒胸露乳,浑身汗臭的臭男人,甚至在那两张桌子上面都站满了人,而在桌子旁边凳子上,几个军官样子的人搂着几个上衣被撕开,脸颊红扑扑的胖女人。这些人都是附近的穷汉子,白天用的家伙还拴在腰上,满面红光,所有的人都争着抢着,互相推搡的看向柜台旁边的一个角落。到底在看什么呢?苦风面前挡着的是几个把手塞在衣服下面,背上挎着布口袋和杆秤的小商贩,他们根本不搭理他,没有办法,苦风之好用自己的一身筋肉和拳头才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
原来是一个用红布铺在桌子上的简陋戏台,戏台上面曲膝侧卧着一个面色白皙,红唇大眼的女人,她披散着一头黑色的头发,肩膀和左脸上各有一颗黑色的痣,穿着一身素色衣服,左手扶在自己的腰下,右手拿着一柄匕首。
而在这个女人旁边有个小戏班,一人敲鼓,一人吹笛,人群中每扔上来一份赏钱敲一下鼓,戏台上的女人就用匕首在自己的衣服上割一道口子,人群之中就会响起一阵赞叹声,而敲了大约十下鼓之后,笛声就会响起,那女人就缓缓起身,闭上眼睛,晃动睫毛,撅起嘴唇,伸出十指交错舞动,从脸颊开始往下,把已经被自己割成一缕一缕的衣服撩开,轻声呻吟着。而透过她的手指和丝丝缕缕,苦风就能看到衣服下面的那个扑着香粉的赤裸胴体,整个大厅的人们摔着酒杯敲着桌子,那几个胖女人的裙子都要被旁边的醉鬼扯掉了,才敲了七下鼓,而从未见过这个世面的苦风也早就把一切都忘了,就在他看到了那个女人衣服下那个瞬间,他的脑袋和心脏里面就连一滴血都不剩啦!为了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他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把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好将那些布条挡住,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虽然从小生活在回雁鲂上,他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而在这个时候,靠近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有个一身黑衣的人闪到门外不见了。
鼓声越来越快,鼓点越来越急,那女人已经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大把大把的将白色的布条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丢到人群之中,天哪!这群大汉就这样厮打了起来。她光滑的小腹,修长的大腿,苦风已经忘记了眨眼,心里面也浮现出了绛娘的影子,这么多天来自己和绛娘呆在那个小小的马车里面,绛娘用她的一双小手捏起绢素擦拭他的胸口,就像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样十指交错,划过自己的胸口往下划去——
鼓声已经停了,苦风却还没有注意到,那女人已经从旁边的那个敲鼓的人手中接过了一条毯子盖上,准备离开,而有一那么瞬间,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的注视着苦风的眼睛,而这个时候苦风却还是呆掉的,她却拿起了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指头上划了一道,挤出了一滴红色的鲜血。
如果苦风没有看到刚才的这场表演,也许他就有可能明白这滴血的含义。但是,现在苦风已经不可能有反应了,他早已全身通红,兴奋不已,现在的他只想要推开人群,跳上戏台,双手摸上这个女人的身体!把这股突然强行推开一切,占据在自己心头的欲望释放出来。
其实,不只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苦风,这些日日夜夜拼命干活,好不容易看到这里的醉汉们也哪里能够!有几个人早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往戏台上冲,更多的人则是摔了手中的杯子,推推搡搡,互相厮打起来,那几个胖女人被一群醉汉扯来抢去,都大声哭嚎起来,而那个女人倒已经跑了。这个时候,卖菜的抄起了秤砣,挑脚的舞开了扁担,几个守成的士兵甚至拔出刀来见人就砍。正当所有人都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在几个伙计的护送下走到了苦风的旁边,在他身后的门前对着自己回眸一笑,苦风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左手怪怪的,她的双手握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但左手上的两根手指居然是伸直的,这是为什么呢?苦风正看得呆了,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时间过了几个时辰,在南原城的北边的一个小房间里,一个面色白净的人身穿一身黑衣,单膝跪在一个戴着白色面罩的人的面前。
而那人却坐在一张高背黑漆大椅子上,而在他的手边的那张小桌子上,放着一块白石。
“土清,听说你最近死了。”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先开了口。
“禀告长老,十几天前,小人已经在白露潭边死过一次了。”
“不对吧,我收到的消息却说是今天早上。”说着,戴面具的人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柄匕首。
这人一听这话就慌了,慌忙把另一条腿也跪下磕头,“禀告长老,这些都是师父的错——”
然而戴面具的人却抬起了右手,让他住嘴,“想要继续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那人听了这话,磕头不住,道谢不停。戴面具的人听烦了,抬手将匕首当的一声扔到他面前的地板的木头之中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你已经不是组织的人,不是帝国的人,也不是活着的人。”
那么你是什么?你又该怎么活下去。
“马上脱了这身衣服,到北方沙漠中去。”
那人听了这话,立刻吓的面如土色,这明显就是流放,而且是流放到与帝国关系最紧张的蛮族地区。
“荒石部落里面有个红发的蛮族女子,把她和你一起带走。”说着这话,戴面具的人一声冷笑,低下头看着他。“至于那个灰眼睛的叛徒,我还需要借你的手。”
自从帝国建立以来,整整五百多个春秋,“组织”并不存在。
而在这个时候,苦风终于醒来,发现自己趴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面前是一汪潭水,周围是一片绿柳拂地,苦风听到了一个呼唤他的声音,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一头红色短发,丝带飘扬,穿着一身黑衣的柔弱身影,这个身影是如此纯洁,如此神圣的不可触碰,却又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悲伤。她会是谁呢?她看起来如此熟悉,如此动人,想到了她,就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撕碎!她已经摇着一头红发走到苦风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苦风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刚在戏台上的那个浑身赤裸,红唇大眼的女人,她就半跪在苦风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十指划过自己的胸口一直往下
天哪!这回苦风的心跳真的停了!
苦风这才爬起来,梦里的事情已经忘了大半,自己不仅全身酸痛,脑袋后面也挂了彩。伸手一摸,自己的背上都是黏糊糊的泥浆,还参杂着血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客栈的大门还开着,而那两张桌子上的油灯却已经熄灭了,苦风凑到柜台旁边往下一看,守夜的伙计正趴在里面睡呢。苦风四顾一望,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了,于是就伸手推醒了他,想要问个究竟。
那个伙计被人推醒,以为是别的伙计出来撒尿的时候顺便来闹他,就不起身,反而先骂了几句,但是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头上带血,面色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就立马变了一副讨好的态度,“客官,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啊?”
这伙计还没认出苦风来,自然是蒙的,但是却蒙对了,而苦风刚才看了那个女人的表演,又这么不明不白的昏过去了,也实在是又羞又愧,加上绛娘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自己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顺势问了下去,万一绛娘已经回去了打算责怪他,等会儿他也好撒谎,“我想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伙计听了这话,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他几眼,又对着后面的门回头一望,然后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拉住了苦风的胳膊,“客官您还是快点回房去吧,掌柜的吩咐过,您出来了就要让您赶紧回去。”
苦风见了这个架势,心里吃了一惊,他本来只想打听点消息,没想到这个伙计居然知道不少东西,说不定连苦风的身份都有所耳闻呢?但是他却藏着掖着,苦风明白如果不用点手段这种人是不会给他说实话的。而自己又没有什么时间跟他周旋,只好咬牙来硬的了。于是,苦风微微一笑,上前一把揪住那个伙计的衣领,顺势一提就把他按到了柜台上。这个伙计是个子瘦小,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见了这个架势就被吓得两腿不住的哆嗦。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的说个不住。
但是苦风又不是个官差,反而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但是这小子吓归吓,居然还是不开口,看来不打是不行了,苦风于是提起拳头,对着他的鼻子做了个样子来了一拳。他才开口说话。
“您也知道,刚才那个表演——”伙计支支吾吾的开了口。苦风听了这话,感觉又愧又怒,于是对着他的鼻子又打了一拳,骂道,“谁问你这个,说后面的事情!”
那伙计又挨了一圈,哭了起来,“后面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
苦风听了这话,提拳又打,那伙计这才老实说道:“刚才整个店里的客人们都打了起来,东西丢得到处都是,我和几个伙计都躲在里间避难。”
这是没错,但是为什么他不管倒在地上的苦风呢,苦风放下拳头,双手揪起他的衣领,继续问到,“那你们看到我倒在地上,为什么不管?”
“小人不敢,只是今天客人们闹的太厉害了,我们几个终于出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客人晃悠悠的往外面爬,您虽然躺在地上,但是小人以为您也会自己离开,夜又长,小人就坐在这柜台边上睡着了,没想到您居然还躺在地上呢!”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伙计又不敢说话了,苦风只好又打了他一拳才开口,“我想着您不管怎样都要回去的,再过一点时间天就亮了。”
苦风听了这话,想起他一见到自己就回头一看的样子,感觉他肯定没有完全说实话,于是准备再锤他一下,拳头都举起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客栈的掌柜的从后面推门进来,满脸堆笑,一把拉住了苦风。
“快点回去吧,有人等着你呢!”
看来绛娘已经回来了,客栈掌柜就是绛娘的朋友,而自己现在动手打的,就是这位掌柜的伙计。
苦风看了这个架势,知道不好动手,而且自己也不是真的想打人,于是就故意骂了两句,这才放了手,让那伙计爬到一边去了。掌柜的见状,就引着他进到里面,送他到了楼梯口。往他手里递了一盏油灯。
看来绛娘肯定在上面等他,苦风知道自己的小算盘已经完全暴露了,而且他还打了人,现在只能希望绛娘不会因此和自己翻脸,现在也只好认命,接过油灯上楼。但是,当他推门进入,把油灯放下来的时候,他却发现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绛娘去哪里了呢?苦风到处一看,那个盒子也不见了,难道除了自己和绛娘以外还有人进来么?还是绛娘又出去了?现在,苦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脑袋里面乱成一团。如果自己也出去躲躲呢?既然绛娘不在,说明他还可以出去躲躲,说不定还能在哪儿偷听到什么,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做点什么不比扽好绛娘回来了质问到自己要好?这该怎么办好呢?苦风一屁股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双眼一闭,眼前却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体,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红色嘴唇,还有那红色的和白色的曼妙胴体在丝丝缕缕的白布下面若隐若现。都什么时候了!想到了这个女人,苦风就感觉精神抖擞,双眼发红。要不继续装睡好了,说不定还能瞒过去呢。于是苦风就又爬了起来回到了床上,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好像是那个被自己打了的伙计的声音,难道是“组织”的人么?苦风连忙到处寻找自己的匕首,但是发现那柄匕首居然丢了,肯定是落在下面大厅里面,这下麻烦大了,那可是他的匕首,可是“组织”寻找他的重要线索!也是自己的记忆的唯一线索。苦风心里着急,但是下面又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之前说过,这个房间的位置刚好在大厅的上方,苦风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庭那个声音说道:“说吧,这柄匕首是哪里来的?”
这人果然认识苦风的匕首,看来他肯定和“组织”有关系。但是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一点耳熟,苦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熄了灯,大厅里面的灯光就顺着地板的缝隙穿了进来,苦风见状躬身下去,果然·自己可以勉强看到下面的情况,柜台上的那个伙计正被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面罩的人用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就拿着自己的那柄匕首。
那个伙计被吓得只是求饶,不停的说“官人饶命。”看来他一直都是这句话。苦风想去取回自己的匕首,因为这一切果然和他有关,只是这个“组织”的人看来都不是善茬,苦风现在全身酸痛,而且手头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说实在的,那柄匕首锋利异常,而且就算是自己的手上拿着那柄匕首,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没办法,苦风攥紧了拳头,继续听下去。
“我只数三下!”那个人的声音依旧低沉。
但是那个伙计看来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继续喊官人饶命,于那柄匕首就冲着伙计的耳朵割了下去,刚刚割出血来,伙计就大喊饶命,但是那人不愧是“组织”的人,只一挥就把那只耳朵割下来了,血淋淋的丢在一边。
这个“组织”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呢?居然如此残忍!苦风正在感叹,那个伙计又连哭带骂的开了口:“今天客人很多,不知道是谁掉的——”幸好他还没有说真话,但其实他不是不想说真话,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也知道这是废话。于是就伸手提起了那个伙计的另一只耳朵,他哭了起来,这才继续说道,“有个客人最后一个走的,很可能就是他的。”他也只知道这么一个有点奇怪的客人。
这小子终于背叛了。苦风听了这话,连忙爬了起来用桌子抵住门,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办法,而楼下居然安静了下来,连哭声都停了,那个伙计肯定已经死在了柜台上面,脖子上都是血。
这人果然是个“组织”派来的刺客,甚至连自己组织的人开的客栈都不放过。
“肯定下一个人就是我了。”怎么办呢,苦风知道那个床是搬不动的,而这个房间里面一扇可以跳走的窗户,苦风也只好这样抵住门。外面虽然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但是苦风知道那人正在靠近。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绛娘不在,而且就算绛娘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现在的苦风也不相信她一定会保护自己。
那个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苦风,你在不在?”而在这么近的距离,苦风才听清楚了这个声音,明白门外的这个人就是绛娘的车夫,那个他一直暗中怀疑的那个面色白净,毫无口音的车夫,果然他也是“组织”的人。这下该怎么办呢?苦风一直都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现在自然不敢开门,但是那个车夫不是已经死了么?就是在今天早上才死的,而现在的他居然还好好活着,刚刚杀了人就走到了自己门前,,苦风怎么可能相信他,为他开门呢?苦风只好死死的抵住了门,装作没有人,而让他更不敢相信的是,车夫在敲了几下门之后,发现没有反应,居然就转身走了。但苦风仍然不敢开门,因为他知道那个车夫肯定有办法把门撞开,加上绛娘现在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苦风就握紧了桌子的两条腿,就这么趴着。
过了一会儿,楼下大厅里面传来了一阵类似脚步,扑通扑通的声音,难道是绛娘回来了?苦风爬过去一看,却发现车夫已经回到了大厅之中,把那个伙计的尸体拖到柜台后面的角落藏起来了,自己却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面前点着唯一的一盏油灯,那柄匕首放在一边。
看来他也是在等绛娘回来,但是现在绛娘到底在哪儿呢?苦风并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绛娘回来了,对于苦风来说事情肯定也不一定会有个好的结局。但是,苦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只有选择相信绛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去找她。但是他该怎么做呢?除了走出去,没有别的办法,苦风小心翼翼的爬到门边,幸好地板的吱嘎声并没有引起楼下车夫的注意,于是他又轻轻抬起桌子,然后打开了门。顺着楼梯往下走。
怎么办呢?或许到了楼梯下面的房间以后可以从后面的那个门离开,或许也可以在房间里面找到什么东西做武器,或许他能打开楼下房间里面的另一扇门。苦风走到楼梯口,却踩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又是另一个伙计的尸体,苦风注意到在他耳朵后面得的子上有个深深的伤口,而这个人本来就睡在苦风的下面的这个房间,而且是刚跑下床就被杀了,苦风自己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看来这个车夫的手段相当厉害。这样想来,虽然还没有见到尸体,客栈掌柜肯定也是凶多吉少了。苦风不敢开门到大厅里去,只好折回来,摸到后面的那扇门前。
但是,这扇门却锁着,而且是从里面锁着的,看来里面有人,苦风想要敲门,但是更害怕惊动坐在外面的车夫,只好两手贴在门上,用手指轻轻扣了两下。
没有回应。也许里面的那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所以不敢开门,但是里面如果有人的话,一定是醒来了的,那声惨叫苦风听到了,他们也肯定听到了,而且那个车夫还盘问了他那么久,就算他们把这些都没听到,当睡在这个房间的伙计在逃跑的时候倒在楼梯口的时候,他们也一定是都听到了。
于是,苦风的左手握成拳头,稍微用了一点力敲,还是没有回应,苦风知道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外面的车夫随时都可能再过来看看,苦风没有办法,只好又多用了一点力气,然后悄声说到,“放我进去,那个杀手还在大厅里面。”
但是里面还是没有回应,苦风没有办法了,只好四处找找看有什么武器可以用,可这是个用作伙计休息的房间,里面除了几张床铺和一个火炉以外什么都没有,苦风看了半天,只好从火堆里面捡起一根比较粗的柴火,至少用点力这东西还能伤人,而且还比自己的匕首长许多,说不定还有机会呢。苦风调整呼吸,悄声靠到通往大厅的门边,准备开门。
苦风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打得过车夫的,但是如果自己想要勉强逃出去的话,就需要尽可能的制造混乱,至少大吼一声吓吓他!
准备踹门了,苦风抬起了脚。
而正在这个时候,从另一扇门里面传来了门闩的声音,然后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刚要冲出去的,背对着这扇门的苦风自然被吓了一跳,一头撞上了门框,幸好外面的车夫没有听到,连忙回头去看,却发现那扇门就通往外面的街道,而打开了这门,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客栈的掌柜,绛娘的朋友。
既然是绛娘的朋友,对于现在苦风来说就是绛娘,就是生的希望,就是一切,苦风连忙走过去,跟上客栈掌柜。
今夜的月光昏沉,暗淡无光。
客栈后面是一条窄窄的巷子,而且还是两侧房屋背后的一条夹道。苦风放眼一望,两面全是高墙低瓦,无法攀爬,感觉像是掉到了笼子里面一样,让他有点心虚。而客栈掌柜就在他的身后锁上了门,停在原地不动了,苦风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往后跳了两步避开他。而就在这个时候,客栈果然掌柜转过了身子,黑黑的脸上眼神凌厉,手中握着一柄匕首。
苦风见状,扭头就跑。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从自己面前的阴影之中又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而他的手里面拿着的,正是苦风的匕首。
这下苦风已经无路可逃了,这两个人都想至苦风于死地,一个是绛娘的车夫,另一个是绛娘在南原城中的朋友。看来就连唯一的绛娘也靠不上了,苦风已经心灰意冷,失去了自己的一切的归宿。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理。月色昏暗,长夜无声,他就这样跪在地上,丧失了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