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风和药风两兄弟从小在帝国都城北门外的贫民窟长大，父母死的早，每天早晨艾风就把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用绳子绑在背上，和别的孩子一起到跪在南门外的巨蛇雕像之前，等待徒步前往白山的朝圣者，只要讨到了一个铜板，他就能背起弟弟到西门外的墓地之中，将那个铜板贿赂给守墓人，就可以在乱葬岗中挖一罐无人认领的骨灰。拿到骨灰以后，兄弟俩就来到南门外的烟雨江边的皇家渡口，艾风会事先准备一根锥子把弟弟弄哭，假装成一副回乡葬父的样子，而这里就是帝国北方最大最繁忙的港口，往来的客商和旅人络绎不绝，总会有人一不小心撞翻了自己手中的骨灰罐子，艾风就可以趁机和人家厮打，让弟弟也接机发挥，直到人家答应赔偿他的损失，再给“自己的父亲”买一个新的罐子为止，这样他就有了两三天的饭钱再加上大半罐骨灰，明天就能提着这罐骨灰故技重施，而等到这些骨灰都用光了，他也刚好身无分文，就再去南门外乞讨那一个铜板，重头开始。这种事情做的久了，两兄弟自然也有了名声，消息灵通，四处寻找合适的孤儿的组织就派人杀了守墓人，在墓地里面等着他俩，而还是个孩子的艾风为了活命，也只好带着弟弟加入组织。
也正是因为从小的这种经历和整整七年半的刻苦训练，他对自己作为一个刺客的身手有着充分的自信。虽然苦风师兄的剑术总是比他强一大截。
而现在，艾风真的需要他认为自己拥有的那种身手，他需要保护被苦风师兄托付给自己的菀风，也需要保护莫名其妙的站在自己这边，而且已经断了一条胳膊的青风，他只好拔出剑来，独自一人站在峭壁之上，而且，他也担心自己的弟弟药风，虽然那小子现在长的比自己长得还要高大壮实，五大三粗的，但却还是个没有脑袋，只知道大喊大叫的笨蛋，前几天训练的时候他还敢故意和旁边的几个人叫板，和他们莫名奇妙的打了起来，结果才被师父以“脾气暴躁，容易误事”的缘故打成那样。当菀风爬下去了以后，艾风就听到了从左右两侧传来的衣服的裤腿擦过草丛的声音，就知道周围的那些人已经靠的足够近了，于是假意转身，向后一退。果然，正在艾风转身的一瞬间，左右两侧各有一阵风狭裹着重剑撕裂空气的声音向着艾风的后脑斜扑过来，想要偷袭他，但是剑法笨重，动静太大。艾风顺势向后一滚，其中的一柄重剑就磕到了地上，拿剑的人势头过猛，重心不稳，就丢了手中的剑向前扑倒，但是另一个人的剑已经劈过来了，结果就在艾风面前把那个还没倒下来的人一剑砸下山崖去了。不出艾风所料，现在还留在山顶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刚上山没多久的愣头青，要知道重剑根本就不能用做偷袭。
于是，艾风先一拳将那个误伤同伴的臭小子打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已经给菀风青风二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正要到自己身后的草丛中躲藏起来，准备逃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剑已经被一只脚踩住了。
艾风抬头一看，天色已晚，再加上来者戴着兜帽和面罩，自然完全看不出到底是谁，但是他的手里拿着一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单手剑，看起来不太好对付。而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手提重剑的新手。
看来盯上他们的不止左右的两队人，这三个人就是趁乱从艾风背后的草丛里摸过来的。
左右两柄重剑已经高高举起，带着风声呼啸而下，虽然重剑都没有开刃，但是就算是强壮的药风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挨上两下也肯定会被打趴在地。艾风没有时间思考，连忙丢了自己的剑，向后一翻跳了几步。那两柄重剑砍了个空，但是艾风的左肩上还是被一剑刺中，是中间的那人趁艾风翻身的瞬间刺中的。而自己后面的那个臭小子才刚刚爬起来，就被顺势停下的艾风一脚彻底踩晕，夺了他手中的重剑。但是艾风自己的剑也被那人踢到了一边。
一对三，手上还拿着一柄没有开刃的重剑，而且在两侧的草丛中还有人虎视眈眈威胁，虽然这种情况对于自己面前的三人来说也是一样。可是，你先上我接应的这种套路他再清楚不过了。小时候就这么打过架，唯一的区别是艾风现在就是那个被包围的人，这种事情怎么算艾风都是吃亏，而正对面的三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爬下去呢？”中间的那人说道，艾风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人是芰风，一个面色阴沉，不苟言笑的人，今年都二十几岁了，却还没有得到下山的机会。艾风知道，他和其它几个年纪大了的师兄一直都不服自己和苦风这些新人进步的那么快，而且现在苦风又先他们一步下山了，药风也重伤未愈。艾风这下肯定是完蛋了。
而且，艾风是个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在贫民窟里一路打出来的孤儿，平常也只在乎和自己好的那几个人，对其他人都爱理不理，关系闹的很僵。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但是，艾风就是艾风，他认为自己是苦风下山之后剑术最好的那一个，有的人生来就有这种天赋，面对面前这个都熬到了二十几岁，还没有下山的庸才，剑术天才艾风一点也不害怕。而芰风也知道艾风的本事，所以也不敢贸然靠近。
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天上下起了雨，细细绵绵的，艾风脚边的那小子被雨淋了湿了，忽然动了一下，艾风紧张的低头一看，就在这个时候，芰风左边的那人看到了机会，趁势冲了过来。
没经验就是没经验，重剑讲究的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利用力量和重量上的优势压制敌人，哪有在这么远的距离还敢傻乎乎的冲过来的打法呢？艾风从容不迫的侧身躲过，然后两手倒提着剑柄用剑身把他一剑拍下山崖去了。
雨越下越大，其它和艾风想法一样，经验丰富的人也拔出了自己的剑，四处都响起了打斗声。
艾风还未转身，另一个小子也借机提剑砍了过来，就是冲着艾风刚打过人，重心不稳，面向悬崖的这个破绽，这招是很阴险，但是依然难不倒艾风，他立刻丢了手中的重剑，向着侧面一个翻滚到第一个被打下山崖的人的旁边，地上还有另一柄重剑，而那小子的剑在石头上砸出了火花，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那小子一剑砍空，准备重新提起剑的时候，艾风已经双手挺起重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剑身稳稳的刺穿了他的小腹。
就算是没有开刃的重剑，也是可以刺死人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艾风感觉到了芰风一剑刺来，慌忙侧身躲开，没想到是不顾伙伴生死，只求杀人的两重偷袭！芰风这人也太阴险了！那剑悄无声息的穿过正在二人身边落下点点的雨水，在一瞬间刺中了艾风的右臂。幸好艾风的反应够快，及时往侧面躲了一寸，要不然这一剑就已经刺穿肋骨之间的缝隙，在他的肺和心脏之上打出一个窟窿了，艾风知道自己现在两只手都废了，已经挥不动重剑了，于是只好伸开十指，想要拼尽全力扑到芰风身上。
如果能靠的足够近，把他顺势扑倒的话，那把剑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可是，芰风却侧过身去，一剑砍了过来剑——
就在这个时候，从左右两侧都草丛中突然射出了三五支用又长又粗的灌木枝条削成的木刺标枪向着艾风射去，不料艾风已经向前扑倒，而芰风有挥剑向前，这几支标枪就把芰风捅成了筛子，很快就断了气，倒在了艾风身上。
怪不得左右两侧的那些人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趁着雨声做鬼。
而且，看来他们也和芰风是一伙的。
艾风只好顺势装死，既然都有人用剑削出了标枪，那么现在这么出去也肯定不安全，就算雨已经越下越大，周围也越来越黑，但艾风知道，肯定有人能和苦风师兄一样，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环境，而艾风自己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他只能闭上眼睛，通过强化自己的听觉的方式来判断周围的情况，周围的打斗声依然不断，不时听见有人惨叫着坠落山崖，右臂上的剑伤伤口很深，在雨水的击打之下越来越痛，艾风只能选择相信青风和菀风肯定没事，因为他现在除了自己怎么活下去以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了。
可是，一旦艾风想到了自己，就想到了自己的兄弟药风，药风身上的伤顶多才好了一半。肯定有人已经投机取巧，跑到下面去了。
艾风不能死在这里！
雨越下越大，艾风已经感觉到成团的雨水像一张又一张的大饼一样拍在自己身边，空气中的雨水已经连成线了，这才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那个伤口隐隐作痛，而芰风不断滴血的尸体也把他压在身下，使他的伤口更容易感染。他现在需要取出自己平时收在胸口的止血的药，他知道自己旁边那个被自己打晕了的人随时都可能醒来，隐藏在左右两侧的人也在对着他虎视眈眈，现在的自己又根本不能轻举妄动，可周围到处都是打斗声，要动手只能趁现在，要是等他们都打完了，雨也停了，艾风就死定了。
而且，艾风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至少在这种时候不能孤单一人。
可是艾风根本不知道菀风他们去了哪里，再加上自己除了菀风和药风以外也没有什么朋友，也只能赌一把了，下到井里，去找药风。于是，艾风先是从胸前摸出药来，处理了伤口以后，这才再次闭上了眼睛，尝试透过雨声仔细倾听。
那个被自己打晕了两次的人的呼吸依然均匀，虽然身体已经快要被成片的雨水冲下山崖了，但是他还活着。艾风没有时间管他。而在自己前方三十几步远的地方就是那口井，那个方向暂时还听不到打斗声，大部分的打斗声都是从峦子石附近传来的，因为雨声的干扰，艾风也就能观察到这些情况，现在该行动了。艾风轻轻从芰风的尸体上面爬了下来，一只手提着芰风的剑，像一头趴在草丛中豹子一样耸着肩膀，抬着头，一点一点的往井口靠近。
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他和菀风他们一起躲藏的那块石头，它就在一处草丛之中，相比自己身处的悬崖边当然安全得多，但想要到达那堆草丛，艾风还需要沿着光秃秃的石壁匍匐前进十步左右，这就是最开始的，而且最危险的一段路，但是艾风没有其它任何选择，只能假装没有人能看到他，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草丛一寸一寸的。而当他爬了七步左右，就差一点的时候，一柄木刺标枪就从左侧的草丛之中飞来，穿过雨帘，嘭的一声砸在他面前的石头上，在地上弹了一下就倒在一边。
艾风知道不妙，连忙一个骨碌跳了起来，扑到了草丛之中。又有的几根标枪也飞了过来，幸好都没打中。
艾风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只要在这一堆草丛的掩护下前进十六七步，井口就在近在眼前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虽然是个剑术天才，但实在不是一个好刺客，井口附近虽然没有打斗，可只要是个能够冷静思考，经验丰富的人都能明白这个井口才是正座峦子山上最危险的地方。只要下到了井口之中，就相当于在这场同门相残，敌我不分的相互屠杀之中得到了免死金牌，那个连接外部与大厅的长阶与暗门一次只能允许一人通过，如果有人在这里守着，就算来人剑术再高也没办法，这里就是天然的要塞。而且，井口周围就是一大片平常用做集会的空地，只有靠近井口的地方才有那么一颗大榆树，就在那颗树下，还躺着一开始就被打死的那两具尸体。
前车之鉴啊，大家都不敢贸然靠近，其实，经过了这么久的互相屠杀之后，在这个山顶上还有五十多个人，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开，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有和艾风一样的本事，而且也在暗中紧紧盯着这个井口。
但是艾风并不知道，他早已无法思考，无法判断了。现在的他除了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就只剩下自己的兄弟药风了，药风现在肯定比自己还要惨，如果下面真的有人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像药风一样不是同伴的弱者，药风一定不能死，那小子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见过呢！就是靠着这股力气，艾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草丛边缘，离这井口只有五步的距离了。
但是就算是现在都艾风也能明白，如果现在就这么跳起来直接冲过去的话，后面那些人就会用无数的标枪把自己刺穿。艾风知道他们的剑术肯定没有自己好，而且他们也看到了他一个人单挑了四五个人，还干掉了他们的老大芰风，所以他并不担心有人摸到自己的背后拿剑偷袭，但是，他们的手中还有标枪呢，自己又不敢贸然跳起来，可是艾风知道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时间就是一切，这可是师父刚刚才说过的，可他现在除了就这么不要命的跳进去，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好听天由命了，艾风爬了起来，赌了一把，侧身向右跳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到地上，那些标枪果然对着他飞了起来，其中有两根擦中了他的小腿，但是幸好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也在空中，那些歪打正着的标枪没有刺穿进去多深，只是他不知道已经有人下到井口之中了，还以为自己还来得及呢！就在这时，另一波标枪射了过来，几颗势大力沉的石子也打中了艾风的脑门，丝毫不给艾风喘息的机会，没有办法了，艾风慌忙翻身跳了下去，却不知道下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他。
正当艾风从井口落下，还在半空之中的时候，下面的人就对着艾风向上举起了重剑，而也是艾风命不该绝，这时天上恰好一声惊雷，艾风这才看见，连忙用手中的剑插入井壁，在一半的位置停了下来，而他受伤的肩膀和手臂被这么突然一扯，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剧痛，而就在这时，一根木刺标枪从井口上方的大榆树之上射来，刺穿了他的左手的手掌，艾风就这样掉入了水中。
看来这些进去的人不仅守住了暗门，而且还留了几个人在上面守住井口，难道他们和一直用标枪偷袭他的人是一伙么？说不定他们和芰风一伙也做了交易，只不过最后一枪打歪了而已。艾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他的左肩和右臂早就中了剑伤，左手又被木刺打穿，两只小腿的腿肚子也被划伤，还从半空之中掉了下来，落入冰冷的水中，现在，就这么泡在井水里，旁边浮着几个倒霉蛋的尸体，而在他们的腰间和后背之上，曾经插着的剑也掉到了井底，和艾风自己的剑一样找不到了。
由于连夜的雨水，原来只有几尺残水的这口井已经快要淹到了暗门下方，艾风知道站在门口的那人还在上面搜寻自己的身影，能看到那柄重剑不时刺中浮在那人脚下的尸体，溅出血来，幸好这口井里已经有有不少尸体了，而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远离暗门的井水的阴影之中，抱着身边的一具尸体，自己腿上的伤口泡在水中额外的痛，但是自己的身边又没有剑，而且他的拳脚功夫也实在不怎么样，看来艾风是彻底没救了。头顶之上依然有大量的雨水灌入井口，自己周围的井水也是彻骨的寒冷，还散发出一股尸体和腐枝烂叶的味道，现在艾风唯一的希望就是咬紧牙关活到天亮，但是，就算是他拼了命的想要克制住自己，咬住自己的舌头，把左手的指甲深到自己右臂的伤口之中，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无法反抗，就这么趴在已经被水泡胀的尸体之上昏了过去。但艾风并不知道的是，雨已经停了，而自己距离太阳升起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外面已经没有打斗声了。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那个堵在暗门门口，手里拿着重剑的人见状收起了重剑，跳入水中，轻轻的一提就把艾风拖了出来。
天色已经逐渐明亮，菀风和青风在那个山角之上已经拥抱了整整一夜，准备回来了，但是他们都受了伤，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看到下面山路上三五成群，零零散散的一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山来，才终于放下心来，准备爬上山去。
峦子石前一片狼籍，虽然下了一夜的大雨，把山顶之上的血迹都冲的干干净净，但周围的尸体还是散发出了死亡的味道，师父正独自一人盘腿坐在峦子石下，而在他的面前的空地上，剩余的这些弟子虽然活了下来，但却都身受重伤，非死即残，有几个人甚至被砍断了手掌和一条腿，再也不能当刺客了。如果这些都还不算惨的话，就在菀风的旁边，有个师弟的胸口之上居然插着一支折断了的简陋的标枪，他还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之中已经逐渐失去了光彩。
好端端的一百多个徒弟，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只剩下三十七个了，其中还有好几个人活不过今晚。
药风和艾风师兄呢？菀风突然想到了，不禁抬头四处张望。原来药风还活着，虽然他脚上又受了点伤，但是他看起来还好，躺在一块用粗布和木棍做的简陋担架之上。可是艾风呢？艾风师兄在哪儿呢？
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站了起来。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就连躺在地上的人都被旁边的人扶起了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经过了这场由他一手策划的屠杀之后，师父又会说什么呢？
大家都在等待，无论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的，他们都需要一个答案。
而他居然一言不发，师父居然就这么穿过人群，走到了人群之中。
“都回去休息吧，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这种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在经历了昨天这场屠杀之后？师父居然如此无情！难道昨晚的屠杀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场训练而已吗？
菀风旁边一个背上插着剑柄，依然爬不起来的师兄拔出了自己腰上的断剑，一声大吼，一双深红色的眼睛对着自己的师父怒目而视。
所有人瞬间就炸裂了，其它还有一口气的人也有拔出剑来站起来的，也有像菀风一样，静静地坐着不动的。
师父终于叹了口气，然后面向对着自己拔出断剑的那位徒弟，跪了下来。
这种事情在几天之前，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都不敢想象，一向苛刻威严，不苟言笑的师父，居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之下跪了下来。都不怕被这群已经丧失理智的徒弟们撕碎。
然后，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在大家的一片惊愕之中，师父又默然起身，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堆药递给菀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五味杂陈的徒弟。
就在这个时候，在峦子石中师父的房间，师父的床上，遍身伤损，高烧不退的艾风在一片混乱与死亡之中昏昏沉沉的醒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三把剑，知道这是师父的房间，他怎么会如此不知礼数，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师父的房间呢？这下肯定死定了！不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门开了，师父刚好走了进来。一把按住了被这一切吓得惊慌失措的艾风。
“你受了重伤，又在井底泡了半个晚上，好好休息吧。”
“可是——”艾风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师父用手捂住了嘴巴，“好好休息。”师父的声音居然显得异常温柔。
艾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自己明明就泡在一大堆尸体之中，师父是怎么救了自己，然后偏偏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呢？而且，为什么师父会偏偏救了自己呢？明明他都说了要让大家自相残杀，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又怎么会在旁边暗中观望，甚至亲自动手呢？
艾风想要知道，但就在这个时候，师父从自己的枕头下面取出了一根短香，就着昏暗的油灯点着了。这就是那股师父常点的那种混杂了草木，露水和泥土味道的异香，艾风瞬间感觉全身放松，昏昏睡去，就连手掌上被打穿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痛了，他就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暂时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师父见他睡了，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发现其余的徒弟们也已经回来了，这才终于放了心，回到艾风身旁，锁好了门，坐下下来。
艾风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是都不算棘手，他正好趁他睡着的时候上药，然后，师父就这么坐在他的身旁，摘下自己脸上的白色面罩。等待艾风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