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最终没有同意与徐枫打赌。其实在狄仁杰看来,杨州的事情,不管真假,他既然知道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可对于徐枫这个小道士,他心中的仍有疑虑,至于上朝面圣带上徐枫,狄仁杰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看在的是徐枫拿出的通关文牒的面子上,当然也有镜子的原因。
回去休息的徐枫,心中其实也有自己的思虑,狄仁杰毕竟是狄仁杰,他孤身一人来找一个千里之外的司马来帮自己伸冤,实在也不在情理之中,在徐枫看来,自己能继续留下来并且随着狄仁杰进宫,或许仅仅只是为了献宝而已。
如果还有别的,那就是狄仁杰作为一个好官无法无视一切贪赃枉法的责任心吧。徐枫知道自己没有打动狄仁杰,也许他还低估了女皇与狄仁杰之间特有的君臣之情吧,不过如果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同轨,那么未来狄仁杰的遭遇是一定的,至少他在这个世界遇到了狄仁杰,还有他的问题急需解决,不然一把悬在心上的刀子没办法彻底拿掉。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的价值,就仅仅说玻璃这个建材,也许就足够他在大唐谋生,只要处理掉那些威胁到他的人。
徐枫已经习惯了早醒了,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早睡的缘故,这个世界没有很多的夜间娱乐活动,他估计自己每天不到九点钟就睡着了。
天还没亮,徐枫被狄青叫醒,简单洗漱完毕,徐枫换上一件自认为还算得体的衣服,也就是那件裤子被刘明给射穿的白色丝绸衣服。简单吃了点东西,徐枫跟随狄仁杰登上了狄青备好的马车,狄仁杰换上一身官服,徐枫仔细看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些官服都有什么讲究。
狄仁杰的腰间别着一块牌子,徐枫想伸手去拿来看看,被狄仁杰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背,没想到这小老头的手劲儿还挺大,那个应该是官员上朝时候手里拿的那个小牌牌吧。徐枫真心想拿来看看……
昨天的镜子也被重新包好,这次不是徐枫那样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了,毕竟那布匹都是钱,包得虽然严实,但用料多还难看,这次就漂亮的多了,直接放在一个巨大的木箱子之中,两人抬着,跟在马车后面,好像花钱更多了。
徐枫担心会摔碎,故意打开箱子检查了一遍,才看清楚里面放了厚厚的丝绸垫底,应该就是昨天用来包裹的时候用的,徐枫这才放心,不过心里嘀咕,这狄老头真是抠搜的。
马车行过笔直的天街停到了洛水河畔,狄仁杰带着徐枫下车,然后就开始步行踏上了宽大的天津桥,开始向皇城走去,狄青留下在车上等候。到了左掖门,狄仁杰和城门的守卫说明情况,守卫检查了箱子又搜遍了身,才放徐枫等人进城。
进了皇城,徐枫才看见远处还有一道高高的城墙,那里应该就是皇宫的城墙了吧,怎么感觉像是进了俄罗斯套娃,徐枫跟在狄仁杰身后继续走,到了明德门前,狄仁杰停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候宣召!”狄仁杰认真的看着徐枫,似乎还想再和徐枫叮嘱一下规矩的事情。
没等狄仁杰再次开口,徐枫赶紧躬身行礼说到,“是!”
狄仁杰没有继续说话,转身进了宫门。待狄仁杰走后,徐枫开始觉得无聊了,天色刚亮,徐枫看着宽广的皇城内到处都是穿着明亮盔甲的禁军,接下来要等多久,徐枫搞不清楚,突然开始想念前世的香烟了。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烟叶,要是有的话,可以试试烟袋锅子抽烟的感觉……徐枫YY着,希望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只可惜时间过的很慢,狄仁杰进门后,又有许多人进来陆续进门,看着款式差不多的官服,徐枫一个也认不出来,这些人的一副除了颜色和花饰不同外,样子都一样,徐枫看着一个个小老头,有的走两步还要歇会儿,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到了敬老院来了。
过往的人见徐枫一直盯着他们看,每一个都面露不屑。徐枫并没有觉得自己无礼,还是盯着这些来往的人来看,好在没有一个冲到徐枫面前呵斥他,也许这么一个小人物不值得他们大发雷霆吧。
漫长的等待,路上已经没有人给徐枫看了,想来朝会应该是开始了,徐枫更加无聊,起来吃的那点儿东西,根本顶不住饿,徐枫想起来系统空间的包子,徐枫一个人稍微走的远了点儿,从系统空间拿出剩下的包子,刚好三个,徐枫走回去分给另外两个太箱子的仆人,两人很是紧张不敢吃。徐枫没有管他们,自己先吃了起来,两个仆人拿着徐枫硬塞过来的包子,见徐枫开吃了,他们也就跟着吃了起来。
徐枫偷偷瞄了一眼宫门口的禁军,见他们并没有看向自己,便吃的更加放肆了。
太阳升起,那群刚刚进去的老头又走了出来,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徐枫看着这群老头,掌控着整个帝国的命运,竟然突然有些唏嘘,可能这是徐枫故意以此报复那群人看自己的时候流露出来的不屑吧。
一个女官在最后一个老头慢吞吞的脚步后面跟了出来,直奔徐枫这边过来。
“你们是狄大人带来的?”女官开口问到。
徐枫赶紧上前行礼,“是的!”
“跟我来吧!”冷冷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传到了正在行礼的徐枫耳朵里。
跟随女官穿过宫门,徐枫看到了昨天在河岸边看到的那座高耸的塔楼,此时近距离看到,才发现原来这座建筑如此宏伟。此时再看,除了高耸的高塔,下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女官带领着徐枫踏上汉白玉石阶,绕道一个小门进入了另外一个宫殿,徐枫有些遗憾,远远看了眼已经很近的万象神宫,竟然不是去那里。女官让徐枫等人在回廊里面等候,便转进回廊向里面走去,没一会儿又出来带着徐枫等人转进了一间房间。
两侧的禁军士兵换成了宫娥,迎面一棵珊瑚树挡住了房间内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穿着金黄色衣衫的老人正在轻啜着一杯茶,待到徐枫进了房间才看清楚下面坐在蒲团上的狄仁杰,徐枫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狄仁杰,又看了看蒲团,这可是比他们道观的草毡子好多了。
狄仁杰见到徐枫在盯着他看,赶紧眼神不停示意徐枫,徐枫疑惑了一下,才看向高高盘坐在榻上的老女人——是女皇陛下,徐枫平视着榻上的女子,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一个女子却身着男装,一身男子打扮,标准的鹅蛋脸因为岁月脸颊略微松弛了一些,略显丰满的身材,仿佛在告诉别人曾经的她是如何的风姿卓越,皮肤上略微流露着岁月的痕迹,可异常精神,身上散发着异常的气势,让人不觉望而生畏,徐枫与女子四目对视,却看见她眼神里逐渐有怒意在积蓄,徐枫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慌忙低头的徐枫赶紧原地躬身行礼,“草民徐枫拜见陛下!”
久久没有回应,徐枫继续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略微偏头看向边上坐着的狄仁杰,狄仁杰慌忙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女子,然后就对着徐枫又是瞪眼又是瘪嘴,表情异常丰富,可是徐枫完全没懂他到底想示意自己做什么!
“草民徐枫拜见陛下!”徐枫提高了一下嗓门,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这老女人太小气了吧?不就是自己多看了她两眼嘛……别一生气给我拖出去砍了吧?徐枫心里有些忐忑了。
“陛下,草民一日睡梦中偶的神仙指点,得一神奇配方,做出一种神奇之物,此物轻且薄,却可清晰映照视物,仙人唤作玻璃镜,草民深感此是陛下统御有方,才有神仙降此祥瑞之物。草民历经千万次试炼,耗费材料无数,历时数月之久才制作出一面,特不辞千里之遥前来奉献给陛下!”徐枫思考再三,尽可能学着古人说话的方式把今天是来送礼的事情表述清楚。
然而令徐枫意外的是,还是没有回应。徐枫等了片刻,干脆自己站直了身子,侧身让边上等待的人将箱子打开,然后将镜子扶着立了起来。
徐枫再次躬身行礼,“陛下,请过目!”
“你是一个道士?”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缓缓传来,若不是长期位居高位,定然不会有如此威严的气势。
“回陛下,草民自幼由师父抚养长大,便入道门!”徐枫不由得恭敬了许多。
“难怪不懂规矩,大帝偏爱道术,朕也不便责怪与你!”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却并没有缓和,“此物是你做的?”
“是的,草民按照仙人指示,试验无数次,耗费……”
“咳咳咳!”狄仁杰猛然咳嗽了数声,打断了徐枫又要重复强调的话,徐枫心有不甘,偏头看了看老头,闭上了嘴。
“陛下,此子年少,缺少礼仪教化,陛下莫怪,但所作之物却甚为惊奇!”狄仁杰站起来躬身帮徐枫开脱,“陛下,请看!”
女皇见狄仁杰开口,也没有再看徐枫,起身跟随狄仁杰的手势,来到了两米高一米宽的大镜子面前,女皇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没有说话,徐枫侧身站在镜子一侧,狄仁杰趁女皇在看镜子的时候,手肘用力,把徐枫顶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站立原地。
得了,怕我碍事,让我离远点儿是吧?徐枫心里吐槽,嘴上却不敢出声,刚才确实自己忘记了向后退两步了,皇帝陛下上前,你不主动后退让路,这是要图谋不轨不成?难怪狄老头顶他。
女皇在镜子面前左边侧了侧身子,又右边侧了侧身子,徐枫抬头看了看,心里想毕竟是个女人,却看见女皇手里竟然拿着徐枫给狄仁杰的镜子和玻璃块。
难怪女皇见到没有什么惊讶,原来这老头早就给她看过一遍了,自己送来的最多就是大了点儿。
“你是从杨州过来的?”女皇看够了镜子,应该说照够了镜子,缓缓开口问到。
“是!”徐枫赶紧低头回到。
“嗯,杨州前日奏报可制作此物,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你是如何这么快将此物带到的?”
就怕你不问呀,徐枫开心,可脸上却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陛下啊,请替草民做主啊,草民制作此物原本想献给朝廷,却不想扬州刺史拿了制作之法后却将草民关押起来,诬告草民勾结劫匪,为祸乡里,草民不愿认罪,遂被严刑拷打,差点丢了性命,草民师父将道观抵押贿赂扬州刺史的族弟,才得以获救,被押送到南湖水寨做苦工,运送私盐,草民幸运,趁歹徒不注意才逃了出来,闻听陛下英明治下有狄司马清正廉洁,特来神都寻找鸣冤之门,狄大人深感草民所遇,才让草民携带此物前来献给陛下,草民只求陛下能替草民做主!”
狄仁杰一脸懵逼,这小道士怎么现在说的和自己说的不一样呢?若是论罪,都差不多,可是剧情不对呀?这货怕不知道欺君之罪吧?
“小道士,你可知道,若是你所言不实,诬告地方刺史,按罪当诛三族!”
“草民所言、所受冤情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你可愿意将制作之法献上?”
“草民愿意!”
女皇从镜子下面拿出狄仁杰一并送来的那张A4纸,笑了笑,重新坐回榻上,徐枫微微抬头看了看那个有点儿像炕的地方,心中想着,这皇帝的地方除了装饰华丽,用的家具也就是那个样子嘛,这样的家具在他那个时代普通家庭都可以享用了,估计比她的还舒服。
“你退下吧!”
“额……”徐枫看了一眼狄仁杰,狄仁杰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一下徐枫,徐枫赶紧说,“是,草民……告退!”
“怀英,你以为如何?”等徐枫走了,女皇陛下开口问狄仁杰。
狄仁杰没有重新坐回去,小心翼翼说到,“陛下,此子所说大致相同,虽不可全信,可官匪勾结、私运海盐事关重大,查一查才好!”
“是呀,杨州?”女皇陛下的眼神里似乎有了许多愤恨,也许是想到了那次杨州之乱的不好回忆,“将此制作之法交由将作监,若配方属实,你亲自去一趟吧!”
“臣遵旨!”狄仁杰退下,心中还在想着,若徐枫不是道士,或许不会被这么冷淡对待,当然,若是和尚,那可能就会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