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城握紧了拳头,“裴相,本公主与您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指使人取我血肉?”
她甚至,都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裴璟寒一双丹凤眸似冷箭般犀利,浸在这冬日白雪中,更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毁了公主血肉,一水国使臣才能够怒极,做出行为悖逆之事。”他声轻音浅,凤倾城却意识到了天大的阴谋。
都说前朝后宫不可分割,原来一切都只为了令一水国使臣行为失礼,乾安国才有借口惩戒,甚至出兵攻打一水国。
若两国真的交战,她这质子公主,下场怕是会更惨。
凤倾城抬眸,才看清裴璟寒一袭墨青色的披风,身着玄色的衣,绣青云卷舒,腰间一根丝绦,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摇动。三千发丝发冠盘起,凤眸微微眯着,绯色的薄唇轻轻抿着,高冷桀骜,目无天下。
“听您话语,是不愿为怜月公主献出血肉。既是如此……”裴璟寒握住凤倾城的手腕,眸露寒光,“还请公主随我到宸妃娘娘面前,细说分明。”
“你——”
凤倾城从腰间取下身上唯一的贵重玉佩,双手捧于裴璟寒面前,“小女子求裴相,高抬贵手,放一水国和小女子一马。”
裴璟寒居高临下,凤眸微垂,唇角掠着几分似笑非笑,“本相不允。”
不愧为乾安国最无情的人,四字冷漠,直接令一水国几万百姓民不聊生,她一国公主生命垂危。
既是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
手腕翻动,捧在手心的玉佩骤然垂下,在裴璟寒面前有节奏的晃动。
凤倾城美目微眯,眼神迷离似有魔力,“裴璟寒,你看本公主这枚玉佩,有何不同,对,就这样盯着这枚玉佩,看着它……”
呵,又要用那招?
裴璟寒目光冷漠的看着那枚摇晃的玉佩,心思虽然有些涣散,却还是清醒,慢慢的,他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未曾被她控制,只是想看她玩什么把戏。
“当你醒来,要告诉御医,在宸妃面前保下凤倾城。而你以后,也会因为愧疚,而处处护着她——醒来!”
啪——
她一个响指,裴璟寒的目光重新恢复精明的神色。
凤倾城笑着福了福身,将玉佩交于裴璟寒,“裴相,本公主就先离开了。”
她的催眠术练得极好,还未曾有失手的时候,连教她催眠的师父,都被她催眠过呢。
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裴璟寒瞧着手中那枚玉佩,指腹轻抚玉佩纹路,墨色深邃的眸望着凤倾城离开的方向,心生一计。
三日后,一水国宰相入京。
皇帝赐宴款待,凤倾城自然作陪。
再着华服,云鬓堆翠,连打扮的宫人都惊叹她生的好美,樱桃般红唇微微浅勾,明艳大方,梨黄色的织金裙摆,又极好的衬出她豆蔻年华才有的朝气。
比起怜月公主一身重工刺绣的金色华服来,凤倾城的装扮才是得体又大方的。
她一出场便吸引了目光,偏这样大的宴会,她丝毫不嫌怯色,饮酒对答,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面纱遮脸的怜月公主见此次风头尽数被凤倾城这个贱人抢去,愤的端起一杯酒来就要喝。
一旁的宸妃轻声提醒,“月儿,你伤还未好,怎能饮酒呢?”
怜月公主咬牙切齿的看着正在和皇帝饮酒的凤倾城,“母妃,我看见那小贱人就来气。”
宸妃拍拍她的手,“再过几日,她便没了容颜,人生从此再无风光时刻,你连几日都忍不了么?”
一想到再过几日凤倾城的惨状,怜月公主才愤恨不平的放下了酒杯,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凤倾城。
凤倾城自然感受到了那要杀人的目光,不仅不在意,反而笑着隔空对怜月举了举酒杯,笑的带着几分讨好。
前一晚,凤倾城收到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不是别人的,正是她的贴身婢女,如今被扣在宸妃身边的浣溪。
那根手指无非就是宸妃想要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她自顾饮酒,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裴璟寒那里。
他似乎酒兴不错,今日并未怎么说话,酒倒饮得不少,不过,这男人当真生的衣服好皮相。
凤倾城活了两世,也算见过许多相貌好的男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清隽与桀骜并存的男人。
且他丹凤眸一眯,便是睥睨天下的气势,此刻他单手撑额,随行慵懒,比龙椅上的皇帝还霸气几分。
目光,在空中对撞,裴璟寒见凤倾城瞧他入迷,只是举了举酒杯,算作回应。
凤倾城尴尬的收回目光,不过短短片刻,她便留意到有宫人上殿来,在裴璟寒的耳边耳语。
待宫人退下,裴璟寒便看着她,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杀谁?
定不会是她,难道是……
凤倾城看着一水国的宰相,惊得一身冷汗,照她之前偷听到的,难道皇帝要对一水国的宰相动手了吗?
凤倾城庆幸自己的催眠起了效果,裴璟寒对她通风报信。
可她该怎么,才能救宰相呢?
凤倾城饮着酒,目光再次落在裴璟寒身上,反正已经催眠过一次了,倒不如再催眠一次,让他救宰相。
酒过三巡,众人皆尽兴,宴会亦散去。
裴璟寒因为有事,皇帝将他留在宫内,凤倾城便假意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刚换下华服,宸妃身边的宫女便带来了宸妃的话。
“宸妃娘娘让我警告你,再敢在陛下面前狐媚模样,就毁了你的脸。”
凤倾城假意惶恐跪地,“姐姐,我只是想让一水国的使臣知道我在这里过的好而已,宸妃娘娘可千万别多想啊。”
那宫女说,“如此这样最好。凤倾城,你别忘记,你有多少亲信的命,都捏在宸妃娘娘手中,如果你想要她们活着,就最好安分一点。”
“我万万不敢这么做。”
凤倾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看样子是真被吓怕了,宫女这才满意的离开。
宫女一走,凤倾城便着了夜行衣,悄溜出住的地方,趁人不注意,钻进了裴璟寒的轿辇。
幸而他的轿辇够大,多了一个人也不会察觉。
鼓打三更,裴璟寒才与皇帝商议完事,刚进轿辇,便已然发现有人,却不动声色,吩咐轿夫,“走。”
鱼,上钩了。
回到府内,裴璟寒退了左右,又令侍卫外面守候,给了充足的时间,让鱼儿入了圈套,进了他的卧房。
退了外衣,他背对着床淡语打趣,“从宫内跟到卧房了,还不现身,莫不是要瞧我衣衫尽退?”
原来他早已发现,凤倾城竟还笑他粗心大意。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藏,从衣柜中钻出来,大大方方立在裴璟寒面前,“你既然发现了我,为何不早说?”
裴璟寒蹙眉凝眸,“公主如此费心,寻我究竟何事?”
凤倾城也懒得绕圈子,“本公主求你,救一水国宰相一命,本公主和一水国定当不忘大恩。”
她屈膝便跪,裴璟寒冷言道,
“公主莫低万金之躯,因为本相,不会救陛下的眼中钉。”
凤倾城明火执仗,直言便道,“皇上本无除去一水国宰相之意,是丞相一力进谏,皇上才下此旨意。本公主不明白,一水国究竟与丞相有何冤仇,丞相三番两次为难于一水国与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