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开始着手熬制今早采摘的新鲜药材了,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的以避免出现一点儿差错。
他现在蹲在灶台前,掌控着火候,脑子里前前后后想开了。
在婉灵患怪症之初,他拜师邺城神医静阳子,学了没多久,一种奇异的感觉便出现在心头,那是学宫求学时才有的感觉,那感觉,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自然不敢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陆深的悟性和对医药学的认知力度,仍让邺城的这位神医惊骇不已。
陆深自遇“变故”以来,一路风尘漂泊,对医者这个职业,却有了新的认知体会。
静阳子,陆深认为就是一位“大神医”。
不仅医术绝伦,且医德高尚。
不过,神医?
这个混乱的年代有的是“神医!”
“神医”真的是任何郎中大夫都可以标配的名号吗?
不是。
“神医”的确认,陆深认为不仅仅代表这位医者的有着高超的医术。它应有更为广泛的内涵。
一位医者如果享有广泛“神医”的尊称。那么,这应是一种社会良知的承认,是一种人间大善的集合,是一种民众爱戴的汇聚,是一种质朴对崇高的肯定。
小医者医人,大医者医国。
陆深以前的理念就是“医”国,“医”天下,医……
说到静阳子,这是一位热情,爽朗干练的中年女性。
一位名副其实的神医。
不错,静阳子神医是一位女性。
静阳子不是邺城本地人,来自何处无可知晓,身份颇为神秘。
按规矩,这类身份“神秘”的过客,邺城不会也不敢收留,但静阳子特殊,昔日城主夫人久患一种无人可治的“哮喘发热病”,静阳子路过,三下两下施展出一手惊骇世俗的医术,邺城给静阳子让了路。
官府热情主动替静阳子修筑别院,安排仆役,请求静阳子安顿邺城,济世四方,静阳子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静阳子从此安顿邺城,不久,神医之名,即远播四方。
就是这么一位来路不明的神医,再给权贵们就诊时,有意频频称赞陆深,说此人“虚心上进,聪敏过人,心思玲珑剔透,为当世不多之俊杰也。”
这一举动引得官宦阶层不少“大人物”暗暗惊呼,他们深知神医的高傲,从未如此评价过一个人,过后便留心打听起来,发现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年轻人,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只不过因此,陆深的“好学”之路,障碍也就少的多了,至少在邺城是如此。
在此之前,陆深逃难四方,一路上边走边学,也是虚心求教。不少赤脚郎中江湖游医一看是个风度翩翩的俊俏书生,对自己又礼遇又加,一时也是感激又自豪,不吝啬,有问必答,顺便都提点一下。这一来,师传于谁,学的谁,已不能确定,但这不能计数的“临时老师”,陆深全都感怀于心。
陆深的岐黄之术不低。
陆深的家族遇“大变故”时,世事混乱,活下命来孜然一身出走四方,遇到的险境不可计数,灾病无可计量,身体方面的健康得不到任何保障,在这种情况下,陆深这个“好学”的举动,就显的聪明极了。
陆深知道,学无止境,自己绝无可能在什么时候能把这条路走完。
但是,路走不完,有时候自己也得加速一把,不能让生活走在自己前头。
陆深拜师后更勤奋了,可仍觉得不够。
妻子的病状毫无线索可言,陆深也曾多次想,这究竟是病症吗?
不知道,不清楚。
有没有可能是中了蛮巫诅咒?
不知道,不清楚。
那么是家族遗传?
不知道,不清楚。
是的,都不知道,连妻子婉灵自己也不清楚任何一点情况。
为什么?怎么可能?怎么会?
答案是婉灵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确切的说是遇到陆深以前自己的一切无从知晓,
婉灵忘了自己以前是谁,忘了以前的家在哪里,还有没有亲人在世,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这里疑惑重重,婉灵曾多次问陆深:“我是谁?”
当然,这是陆深初遇婉灵的情况。
实在不可思议,但陆深接住了婉灵,并且接稳了。
陆深扇着炉火,估测这味上佳的汤药会对妻子的病情大有裨益,内心比较激动,坐立不安的盯着眼前的药炉。
终于,他伸手过去准备揭开药炉的顶盖,但却立即把手缩了回去,被烫到了,陆深咝咝的倒吸了口冷气。
“真粗心啊,不过,值!”
陆深傻傻的笑着,拿过一块粗布,揭开了。
用文火细细熬了半个时辰,散发出的药香陆深跑到屋外都能清晰闻到。
婉灵刚醒,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陆郎端着药,正轻轻吹着热气,向自己走来,她注视着迎面走来的陆深,内心有一股的温暖的热流,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