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钰珺和陈松二人经过了一天多的接触,倒是颇为投机,不知不觉之间,二人在称呼上也有了改变。杨钰珺称陈松为‘大哥’,而陈松则称杨钰珺为‘贤弟’。婉儿则是跟着杨钰珺一起称呼。当然,三人相熟,因此在称呼上显得更加亲近了些,却也并不是结拜为兄弟,毕竟三人的岁数可是相差了十岁左右。
杨钰珺这些时日,也亲眼目睹了边民的生活。河东路的太原府尚且如此,那么局势更为紧张的河北路的真定府、河间府又会是何等景象呢?毕竟那里属于平原地带,地势平坦,几乎无险可守,最是适合大规模的骑兵作战。
杨钰珺沉思了片刻,便向陈松问道:“陈大哥,不知你对河北路的边境局势了解吗?那里的局势比之这里如何?”
陈松听到杨钰珺的问话,当下面色一暗,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杯。
陈松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贤弟既然问了,想必也是猜到了一些,我就大致与你说说,不错,宋辽两军的主战场就在河北路的真定府,比起太原府这里,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那里的战场形势比这里要严峻得多。”
说到这里,陈松面色略显凝重,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声音略有些低沉,说道:“自太宗先皇二次北伐失利以来,辽军一直处于进攻的态势,不断在边境挑起争端,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尤其是最近两年,先皇太宗驾崩,当今皇上登基,辽军更是在边境咄咄逼人起来,开始不断向边境增兵,如今辽军仅在真定府的兵力就已达八万,屡屡挑衅,幸得现在的真定府守将也是一员沙场宿将,用兵得力,我军虽然由于战马的不足,无法在野战上与辽军一争长短,但倨城而守,保土不失却是绰绰有余了。”
说到这里,陈松的面色似是有所放松,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辽军也曾多次试探攻城,均无功而返。”
杨钰珺听了陈松介绍的真定府的战场形势,却没有像陈松那样放松,反而是皱起了眉头。辽军多次试探,说明辽军正在想办法拿下此城,没有因为试探无果而放弃,反而不断的进行试探进攻,以探虚实。而且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况且久守必失的道理谁都懂得,这种局面若是不能打破,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杨钰珺想到这里,面色不由得更显沉重起来。
“贤弟可知现在真定府的主帅是何许人也?”杨钰珺正在沉思,却听得陈松冷不丁的问道。
杨钰珺当下不由一愣,心里暗自琢磨道:陈大哥知道我才刚下山游历,这边关的守军大将是谁,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大哥这样问了,那么此人肯定是我听说过的人,想到这里,脑中突然浮现起一个名字,顿时明悟,没错了,定是此人,此人也包括此人所在的家族在整个大宋甚至辽国都有着赫赫威名,二人这两天谈论宋辽两军局势也曾多次提到过此人,而且此人曾是陈大哥的上司,陈大哥与此人相交莫逆。
杨钰珺笑着问道:“莫不是陈大哥这两天常常挂在嘴边的杨延昭,杨将军!”
不用陈松回答,杨钰珺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因为宋辽战争,天波府杨家名声赫赫,天下无人不知。况且杨钰珺也就只听说过这么一个抗辽名将。
果然,陈松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正是杨将军。”
陈松说到杨将军时,眼中满是崇拜之色。感叹了一下说道:“想当年,杨氏一门,人称一龙七虎,天波府杨家是何等的兴旺,没想到金沙滩一役,却折戟沉沙,仅仅留下了六郎杨延昭一人得以幸免于难,更难想象的是仅剩的这杨家六郎居然一人独自扛起了宋辽之战的大旗,十余年来硬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让辽军始终无法南下中原一步。”
杨钰珺也是不由得露出钦佩之色,天波府杨家的事迹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杨家满门忠烈,如今仅剩下一根独苗却仍然坚持戍守边关。
据说先皇为了表彰杨家满门英烈为大宋的牺牲,甚至在天波府外的街道上立下了一座牌坊,要求文武百官从此经过时,都要步行通过,不得乘轿骑马,甚至是皇上自己都要下辇步行。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先例。
陈松继续说道:“杨将军一身武艺深得其父真传,杨家枪法令敌军闻风丧胆,更兼其箭法超群,有百步穿杨之能,用兵更是老道,正是因为有杨将军在真定府坐镇,辽军方才难以寸进,望城而叹,杨将军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顿了一下又道:“目前因为辽军的大举增兵,我大宋也在此处集结了重兵,整整十万人马,只是大多都是步兵,骑兵仅有两万,还因为要防守的地域过大,故而分散布防,真定府的骑兵可能只有不到一万之数。城外野战是力有不逮,之能依托城池防守。”
杨钰珺听了陈松的讲解,眼神不由得眯了一下,双手不经意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昨日,他亲眼目睹了辽人的残暴,也亲手打杀了不少。于是暗自下定决心,倘若辽军真的大举攻城,他定要让这些辽军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些辽人,面对手无寸铁,毫无抵抗之力的老弱妇孺都能够痛下杀手。真定府若被攻下,辽人必定会大举南侵,到时整个中原腹地都将直面于辽人的屠刀之下。杨钰珺想想这样的场面,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的事情,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杨钰珺却是主动往前凑,而且还顶着个道家弟子的身份。不过华山道门一脉,本就对世俗之事并不排斥,对家国天下更是关注。而且杨钰珺本人,其实内里仍然是一个热血青年,道家的无为思想,在这方面好像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正好这也符合了华山道门“扶助龙庭”的入世修行理念。
杨钰珺沉思片刻,对陈松言道:“陈大哥久历边关多年,适才大哥说真定府的局势颇为紧张,小弟正好想对边关的局势多一些了解,不如我们结伴去那真定府走上一遭,如何?”
说罢看了陈松一眼接着道:“而且我估计这一路上应该能碰上不少的辽兵,就权当是为民除害了。”说着,杨钰珺眼中,一抹冷光一闪而过。
杨钰珺杀心一起,那些平日在边境附近耀武扬威的辽兵怕是要倒大霉了。他若要大开杀戒,又有谁能够阻止的了呢?除非是碰上那些修炼多年的前辈高手或者是辽军出动大军包围。但是不要说那些修炼有成的前辈哪有那么多,还要运气差,正好碰上,就算是辽人出动大军围剿,他又怎么可能任由对方包围而无动于衷呢。
陈松听到杨钰珺要和自己结伴同行,打击辽兵,而且他本就是要去真定府,自然是欣然同意。于是二人约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杨钰珺三人收拾妥当,便再度启程了,一路沿着宋辽边境向东行进,三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了。路上到是热闹了些,杨钰珺小两口自幼饱读诗书,又在华山上修道数载,学识自是不凡,而陈松却也是文武双全,出身行伍,又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三人一路上开怀畅谈,家国天下,风土人情,边境局势等无所不谈。
偶尔路上碰到了不平之事,三人也会管上一管。陈松也向杨钰珺二人传授了不少行走江湖的经验。遇到越境劫掠的辽兵,自然又是一阵杀戮,甚至就连婉儿,因为目睹百姓的惨状也动手杀了不少辽兵,倒是不再因为血腥而恶心了。
三人一边赶路一边也到途径的村镇打探辽军游骑散兵的消息。等到三人到达真定府境内时,已经过了十余天,一路上竟然遇到了十多次辽兵队伍。这些辽兵,小的队伍五六十人,大的百余人。三人一路清理,细算下来,居然斩杀了近千人。这么大的战果,即使放在军中,也是一笔不小的军功了。
随着三人接近前线,战争的氛围也是顿时浓厚了起来。这一日三人总算是抵达了真定府城,只见城墙之上旌旗密布,戒备森严。三人入城时倒是遇上了些麻烦,连番的盘查,险些被当做奸细捉了起来,也多亏了陈松与闻讯赶来的城门营官相识,这才得以放行进城。
经过陈松打探了一番,这才得知,辽军的大营居然近在咫尺,就在城北二十里处。近期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进城了。也难怪盘查这么严密。宋辽两军相距的这点距离,对于辽军而言,不过是一刻多钟的马程,但宋军若是想要出城偷袭,则要徒步行军二十里,辽军却正好以逸待劳。
三人进了城,讨论着陈松刚刚打探来的消息。杨钰珺走在街道上,感觉这里与之前见到的大大小小的城池明显不同,城内几乎见不到青壮男子,多是些老弱妇孺。显然,城内的青壮男子都被征调去协助守城了。街上显得很是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