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两军在这里对峙了一年有余,虽然辽军大肆增兵,但除了最开始时发生了几次较大规模的战斗,两军互有胜负,但双方都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两军主帅都是沙场宿将,见对方没有什么较明显的破绽,无法迅速的取得战果,于是就开始了这种对峙的局面。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宋辽两军似乎都显得比较克制,不时地互相试探一下,以探虚实,有无战机出现。每次战斗,伤亡达到百余人,便会鸣金收兵,主动罢战。
三人在城中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打尖休息。陈松要去拜访一下如今驻扎真定府的杨延昭元帅,也顺便把杨钰珺引荐给杨延昭。于是杨钰珺二人便在客栈等候陈松的消息,而陈松则一人前往元帅府。
陈松到了元帅府,与杨延昭见了面。杨延昭见到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得力部将也是颇为高兴。自陈松离开军队,陈松虽然也常常为他提供一些辽军的情报,但都是以书信的形式往来,真算起来二人也有好几年未曾见过面了。
陈、杨两家本就都是将门之后,在朝中都属于武官一系,关系自然亲密。陈松后来脱离了军队,杨延昭也是常为此扼腕叹息。二人虽然年龄差了十多岁,却是以平辈论交的。
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来不及叙旧,陈松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宋辽两军目前的态势。杨延昭也没有隐瞒,当下便将宋辽两军当前的情况给陈松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陈松听完后,点了点头,送了一口气,得知现在两军仍然在僵持着,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也没有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宋辽两军目前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陈松神色轻松的说道:“大帅不必心急,就这么僵持着,最先支撑不住的定是辽军,到时我军不战而胜,虽然少了些许军功,但是能够少一些伤亡,这也是大帅的功德。”
相较于陈松的乐观,杨延昭却似乎并不这么看。眉头紧锁着,面带忧色。陈松看到杨延昭如此神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陈松疑惑的问道:“大帅,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辽军与我军不是都没有大的动作吗,而且我来时已经看过了,城防相当的严密,以此城的规模,辽军若要强行攻城,只怕是要碰个头破血流,徒劳无功,说不定,我军还能够趁势反击,一举打垮辽军,怎么我看大帅反而如此愁眉不展呢?”
杨延昭听到陈松的疑问,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便仔细的给陈松分析起了两军目前的局势:“贤弟对战局的估计过于乐观了一些,现在的局面看似我军与辽军势均力敌,但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我们若是找不到破局之法,只怕城破也就是或早或晚而已。”
陈松听了杨延昭的话,不禁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忙不迭地问道:“怎么,难道辽军还有其它的办法破城,不可能啊,倘若辽军真的有办法,也应该早早使用才是,怎么会将战局拖到现在呢,大帅,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不成?”
杨延昭看到陈松一脸的焦急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还是将心中所想对陈松和盘托出。毕竟二人共事多年,他对陈松还是很了解的,并不担心因此而泄密。
杨延昭蹙着眉头说道:“贤弟久不在军中,看不出其中内情实属正常,适才贤弟所说的两军目前的态势,的确如此,但这却并不是无意之间形成的,而是辽军有意为之,我军不得不配合应对,方才形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说到这里,杨延昭突然话题一转,“贤弟可知现在城外辽军的主帅是何许人也?”
陈松被杨延昭这突然的一问,楞了一下。
杨延昭却并没有等待陈松的回答,而是直接说道:“辽国当今的南院大王,耶律楚雄,想必贤弟对此人也是早有耳闻了吧,我与此人可是打了多年的交道,他知我,我亦知他,此人用兵老辣,胸有韬略,沉稳之中却不失狡诈,粗犷之中却不失谨慎;多年来我与此人交手不下数十次,深知此人的厉害,用兵得当几乎找不到弱点,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看到陈松似乎是并不服气,想要说些什么,杨延昭摆了摆手继续道:“耶律楚雄知道真定府城高墙厚,还有护城河的阻挡,而辽军却偏偏又长于野战,不善攻城,知道此城短期内恐无法攻下,若是强行攻打,只是徒增伤亡罢了,于是便采取了这样的策略。”
陈松更是疑惑了,他丝毫没有看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费时费力,损兵折将不说,又徒劳无功。
杨延昭看着陈松疑惑的眼神,接着说道:“耶律楚雄此举可谓一举三得,一是他采用轮换的方式,让麾下将士轮流攻城,好使自己的部队能够逐渐适应攻城的打法,以打代练;二是可以试探出我军的薄弱环节,探明我军虚实;三是用这样不停的佯攻,看似儿戏的做法来麻痹我军,隔三差五便领军前来攻打,但每次前来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伤亡不过三五百人,必定撤退,如此反复,一年多以来,除了最初时的几次交战,之后每次的攻城全部加起来,伤亡不过五六千人而已,我军的伤亡甚至只有一千多人。”
说道这里,杨延昭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的凝重了,沉声说道:“这般看似无用的打法,却是让我着实有些疲于应付了,耶律楚雄每次前来攻打,都是虚虚实实,实中带虚,虚中有实,却是让我无法以虚就实,这历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耶律楚雄此举,行的乃是阳谋,我明知是计,却也不得不全力以赴,如今城中守军早已泄了气势,军心散去大半,不少将士甚至是一些中层的军官都觉得辽军不过如此,虽然有我反复的耳提面命,严令防守,但效果不大,人心如此,我亦是无可奈何,照这般发展下去,不出三月,辽军必然会看出我军虚实,再次实打实的全力攻打之下,此城危矣!”
再看陈松此时,早已被杨延昭的话语惊得冷汗淋漓了,那耶律楚雄竟有如此本事。他离开军中多年,也没有深入的研究两军的形势,故此对于这些个中内情,他是万万想想不到的。对于这种局面,陈松也是一筹莫展,素手无策。要说两军正面交锋,决战沙场,他倒是无所畏惧,但面对辽军使用的攻心之计,他虽也是知兵之人,但对于计谋却并不擅长。
一时之间,杨延昭与陈松二人,竟然相顾无言,均是眉头紧皱,苦思良策。忽然,陈松想到,自己想不出办法,但身边不还有个杨钰珺嘛,陈松与杨延昭二人谈起军事,他却是把引荐杨钰珺的事忘在了脑后。
陈松与杨钰珺相处了十余天,彼此之间了解颇深。他知道杨钰珺不但家学渊源,一身道法更是高深莫测,就连兵法战术也是造诣匪浅。二人在这十多天的交流中,谈论最多的就是用兵之法。他给杨钰珺所讲的,多是他带兵这些年来的行军打仗的实际经验,而杨钰珺讲给他的却是一些奇谋战术,甚至一些战法,让他都觉得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杨钰珺的用兵之法,奇谋计策常常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但依着陈松多年的战场实践经验,杨钰珺所讲的战术计谋,是的的确确能够收到奇效的。
想到这里,陈松的心情居然莫名的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认定杨钰珺一定能够拿出破局之法来。
陈松不再迟疑,当即向杨延昭介绍道:“大帅不必忧虑,我正好知道有一人或可解此危局。”
杨延昭先是一愣,接着大喜,忙向陈松问道:“你所言当真?此人现在何处,走,走,走,快快带我去拜见此人。”
陈松见得杨延昭如此急切,当即说道:“大帅不必着急,且听陈松仔细道来,其实陈松此来,正是要向大帅引荐此人的。”
一边说着,一边等待杨延昭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
而后陈松继续说道:“我与此人是在河东路的太原府边境附近相识的,此人方才弱冠之龄,身边跟着一位妙龄少女,如同一对金童玉女一般,我二人因一同斩杀辽兵而结识,我见此人身手了得,出手凌厉果断,更兼嫉恶如仇,便有意结交,之后我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便一路结伴同行而来,这一路之上,倒是多亏了他,我们斩杀了不少的辽兵,此人乃是华山道门的弟子,年纪轻轻却习得一身鬼神莫测的道法,更兼兵法谋略非常了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说道这里时,陈松脸上不由得露出敬佩之色。而后接着又道:“我们这一路上斩杀了千余辽兵,全赖他心细如尘,更有道法相助,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战果,甚至可能我自己都要折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