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钰珺想,这一走还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本来还想再劝劝婉儿让她留下来,也好替自己尽尽孝,让爹娘不至于太过思念自己,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如何开口让婉儿打消上山的念头,那边师父却已经同意了带婉儿一起上山的请求。于是便也没有再劝,同婉儿一道拜别了爹娘,随着师父向着华山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仍然站在杨府门前驻足远望的杨氏夫妇,久久不愿回去。
玄机子道长一手一个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就这么步行朝着华山走去。华阴县城原本就是依山而建的,因此距离华山倒也没有多远,行至山脚也才不到十里路。不过就算是路程很短,却也不是杨钰珺这样的身体能抗住的,只是杨钰珺觉得,今天自己的身体似乎总有余力一般,每当他觉得身体难以为继之时,便有一股暖流顺着师父的手传过来,这股暖流在进入他的身体后,迅速的在他周身游走一圈,赶路所带来的疲惫感似乎瞬间就被这股暖流驱散。杨钰珺心里有些激动,心想“这便是仙家的本领吗?好神奇啊!有这样神奇的仙法,我的病应该是真的能治好了吧。”杨钰珺知道此时,才对自己的病有了些信心。原先虽然是觉得有了治愈的希望,但其实在他的心里还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的。如今亲自体会到了师父的本领,他也终于对即将到来的山上的修炼生活多了些迫切的心思。
一大两小,三人似缓实急,用了仅仅半个时辰便已到达山脚准备上山了。这时,玄机子停下脚步对两小说道:“接下来为师就要带你们上山了,为师会抱着你们,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说着,也不待两小答话,一手揽过一个,脚步向后一蹬身子便向前滑出十余丈。两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着向山上“飞去”。看着四周的景色飞快的向后退去,杨钰珺觉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一般。“这……这是在飞吗?我以后也有机会学到这样的本领吗?”心里胡思乱想着,竟然也没有觉得害怕,在另一边的婉儿却是早已被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一双手死死地抱住师父的胳膊,生怕师父一个抓不紧让自己掉下去了,那可真是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就这样在两小各自不同的首次“飞翔”的体验中,不知过了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杨钰珺和婉儿被玄机子道长放开,待他们缓了一下后,便对他们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先安顿下来,拜师仪式明早辰时举行,今天你们就早点休息吧。”这时一个小道童走了过来,向玄机子施礼道:“师父您回来了,这两位是……”杨钰珺看那道童,差不多跟他一样大的年纪,一举一动甚是守礼,再看那双眼睛时,却见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兴奋之色。玄机子点点头,随即向杨钰珺和婉儿介绍道:“这是为师的大弟子,你们叫师兄即可,又向那道童说道,这两个孩子是为师新收的弟子,年龄跟你差不多大,以后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现在你先带着他们安顿一下,明日一早你带他们到三清殿来,好做正式的入门仪式。”“是,师父。”小道童答到。
看着师父走远,刚才满脸乖巧的小道童立刻原形毕露,好似变脸一般,自来熟的径直走到了杨钰珺身边,直接一把搂住了他兴奋的说道:“总算有了可以好好说话的人了,整天待在山上,我都快被憋出病来了。我叫石头,没爹没娘,上山以前是长安城里的乞丐,今年十三岁了,‘石头’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师父说我命硬得像块石头,所以我干脆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你们俩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我看你们跟我好像差不多大,应该比我小一点,你们叫什么,之前也和我一样是乞丐吗?不过看你们的穿戴也不像呀,师父说像我们这样的,孤独一人,最适合修道了……”师父刚一走,这位师兄立刻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杨钰珺和婉儿却是一个字也插不进去,没有机会呀。杨钰珺脑子都快晕了,这位师兄总算是停了下来,砸了咂嘴,估计是说的嘴干了歇一下。杨钰珺想,这位师兄估计是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同龄人,说起话都不带停的。可以是,这诺大的山上就只有几位师长,这么大的孩子就他一个,真的是闷坏了。杨钰珺看着师兄,嘴里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连忙拍了拍师兄的手臂,抢着说道:“师兄,我们二人都是华阴城里的,我叫杨钰珺,这是婉儿,我小师兄一岁,婉儿还要小我两岁,以后还要请师兄多多照顾了。”这位石头师兄一听,立刻爽朗一笑,拍着胸脯道:“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师兄,师兄绝不推辞,走,我先带你们看看你们的住处。”说着,就搂着杨钰珺的肩膀向前走去,婉儿则是全程不发一言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脸上带着笑意,显然也是觉得这位师兄颇为有趣。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这座不大的院落看着并不华丽精致,但却别有一番清幽素雅的韵味。石头带着二人安顿下来,这座小院足够他们二人住了,石头自己也是单独住着一个院落,两座院子是相邻的,大声的喊一嗓子那边就能听到。在这附近这样的院落还有不少,都是空着的。华山香火鼎盛,却并没有多少人。如今的大宋已历两朝,正值高宗皇帝年间,百姓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虽然依旧贫苦,但也不在有战乱发生,因此,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出家避祸。
杨钰珺以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起进行拜师仪式为由,总算是止住了石头师兄还在不停絮叨的嘴。看着师兄尚有些意犹未尽,不大情愿地走了出去,小院里终于安静下来。杨钰珺松了口气,这位师兄实在是热情的有些让他有些不大习惯,不过性格应该不错,看来以后并该市不会觉得闷了。这时,那边婉儿已经将二人的房间收拾妥当了,当下二人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早早睡下了。毕竟也赶了小半天路,虽然有师傅带着,并没有多么累,但这么折腾半天,刚躺下没多久,二人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杨钰珺照例早早起来,一番梳洗过后,便和婉儿走出了院落。他们昨天来时天色将晚,也没有仔细的看看这里。华山的名气如雷贯耳,但他因为年纪太小,而且又恶疾缠身,因此虽然距离华山仅是咫尺之遥,但也只能是望山兴叹,只能远远的感受着华山雄浑的英姿。如今既在山上,顾不得雪后初晴,山中的寒气此时也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火热,如今虽然沉珂未去,但埋藏心里的千斤巨石却已悄然放下。早就听闻华山的雪景也是独树一帜。左右现在时辰尚早,正好一睹华山美景。此处并非是山顶,而是在一处比山谷高一些的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也是,若真是在山顶,那么仅是每天的取水便是个大麻烦,而且山顶也多是一些游客常去之地,哪有像这里一样这般清净。此时,杨钰珺站在小院门口,抬眼望去,漫山的苍翠,裹着雪白,高耸的松柏,也不知长了多少年月,一颗颗竟有数十丈高,几人合围的粗壮。现在虽已是隆冬腊月时节,谷底却仍然有潺潺流水之声隐隐传来。杨钰珺看着这满目的美景,缓缓张开双臂,双目微合,贪婪的深吸一口气,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一般。就在此时,一声呼唤打断了他,“师弟,你在干什么呢?”杨钰珺转过头来,“是师兄啊,我在赏雪呢,怎么,时辰到了吗?”“是啊,先吃早餐,你先叫婉儿,咱们一起去膳堂用餐,等吃完了早餐,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杨钰珺点了点头道:“师兄稍等,我去叫婉儿。”刚转身,婉儿也刚从院子走了出来,看见石头师兄也在,说道:“师兄早,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我们走吧。”三人一起向着膳堂走去,石头一边走,一边又开始说上了:“我跟你们说,咱们华山的膳食,从来都是素的,虽然是药膳,很是滋补,可师兄我还是不大习惯。师兄我上山两年多了都没见过半点荤腥,已经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想当年,你师兄我在长安城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没吃过,呃……虽然大多时候是剩饭,但是那味道跟山上的膳食比起来那可真是天壤之别呀,唉……想想都是泪。”说着还用力的眨眨眼睛,似乎是想真挤出几滴眼泪来。杨钰珺二人才刚上山,还无法理解师兄的痛苦,不过还是好一通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