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蕊呆呆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行人，有的匆忙，有的缓慢。
叶虎还是没有接她的电话，她很担心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身后传来一声呻吟，她回头看见陆心温睁开了双眼，扬起笑容迎上前：“醒啦？辛苦你了。”
“秋零呢？”
陆心温看着她的眼睛，急切而专注。
看着林小蕊挪开的视线，陆心温忍住疼痛抓住她胳膊追问了一遍：“秋零呢？”
“我说了你别激动。”
林小蕊胳膊上的力度逐渐加重。
“嗯……”
林小蕊抬头扯了扯嘴角：“送来的时候医生说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但这里没办法做手术。我……有个亲戚给我推荐了个在这方面比较专业的医院，叶虎带着他过去治疗了。”
陆心温皱起眉头，林小蕊反握住她手：“走之前他来看过你，也看过宝宝。因为现在的时间拖一秒就少一秒，叶虎不准他等在这里耗时间，将他硬扛走了。”
林小蕊的胸腔此刻仿佛有一只手正在用力拨弄着她的心脏，她紧紧地握住陆心温的手以缓解那股疼痛。陆心温挪开眼神没有说什么，看着前方呆呆的。
许久。
“是哪个医院？”
“启海肿瘤医院。”
陆心温呆呆地应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可以……跟他们打个电话吗？”
林小蕊突然甩掉她手，陆心温惊得回头：怎么了……？”
“我说你这个当妈妈的，从醒来到现在都没问过自己的孩子。”
林小蕊佯装生气地“教育”她，陆心温像是才回过神一般想要起身，身体的那股疼痛让她瞬间倒下：“宝宝在哪儿？”
林小蕊起身替她掖好被子：“我去叫护士帮忙抱过来，你先休息。”
林小蕊逃也似地冲出了病房，走到楼梯拐角处，忍不住捂嘴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瞒着陆心温是不是对她好，可她不敢想象刚生完孩子的陆心温如何承受得住失去秋零的重击。
她抹去眼泪，缓缓走向护士站，不停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陆心温偏头看着窗外，光线有些刺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秋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查房的医生护士走到床边询问她的情况，她看着那个带着笑的医生问：“请问……秋零醒了吗？”
被问的医生有些懵：“秋零是……？”
“我丈夫。”
医生后面的一个护士突然抬头：“啊……那个胃癌患者对吧？”
像是抓到了一丝光，陆心温用力点了点头。
“他醒了，不过听说转院了。”像是怕陆心温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当时他们跟主治医师在聊，我恰好路过听到几句。”
女孩对陆心温扬了扬笑容，陆心温扬起嘴角说了声谢谢。
走出病房，医生看着新人护士：“没来两天就把院里的主治医生认住啦？可以啊小徐。”
被叫做小徐的护士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心事重重地低下脑袋。
她无法忘记那个女孩跪在医生面前，哭着求他帮忙瞒住刚生产完的朋友丈夫已经去世的消息。她知道自己这样撒谎是万万不该的，但看着那个孕妇满脸期待和担忧的神情，她忍不住自做了主张。
得到再一个人的验证，陆心温舒了一口气，连阳光也都不再那么刺眼。
林小蕊和护士一起进来的时候，陆心温看见被抱在怀里的婴儿，不自觉扬起嘴角。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他，伸手轻轻抚摸他娇小的五官，力度轻得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他。
像是为了告诉她自己没有睡着一般，小婴儿扭动了两下，她惊喜地张嘴笑了，不停逗弄着：“这么开心呀？嗯？还是说知道抱你的是妈妈呀？”
听着陆心温温柔的声音，林小蕊别过脸去。
“等妈妈恢复好了，就带你去见爸爸好不好呀？不过爸爸已经去看过你了，不知道那时你是不是在睡觉……”
护士看着林小蕊面对自己红了的眼眶，心疼地握住她手轻轻安慰。病床上的女孩低头专注地逗着孩子，丝毫没有察觉两人的异样。
护士整理好情绪笑着走近病床跟陆心温和孩子互动：“哎哟，瞧他小手，想抓什么呢？”
陆心温笑着抬头看着护士，瞥见林小蕊背过去的身影：“小蕊？”
林小蕊猛地将电话拿到耳边，说得大声：“爸啊？我在医院呢，你等我出去跟你讲啊。”
走出病房，林小蕊握着电话泣不成声。
陆心温收回眼神，疲惫和麻药过后的疼痛再次涌来，她靠在枕头上看着宝宝，满脸漾着甜蜜。
护士看出她的疲惫，轻声询问：“先帮你把宝宝抱去休息吧？您丈夫不是……暂时去别的地方了吗？我看那位照顾您的小姐也挺疲惫的。”
陆心温笑着点头：“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
护士抱着婴儿走出病房，轻轻掩上门，看见蹲在不远处哭泣的林小蕊，叹口气走近：“林小姐，去休息会儿吧。”
林小蕊快速抹掉眼泪摇头：“不用，你要把宝宝抱回去休息吗？心温……”
“她现在需要多休息，我跟她说了先抱宝宝回去休息，等你们都调整好了，再来抱就行。”
林小蕊红着眼眶点头，看着那紧闭双眼时不时动两下的小宝宝，秋零那毫无生机的脸蹿到眼前惹出眼泪。
“您说……我这样做对吗？”
叶虎不在，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护士微红着眼眶握住她手：“您朋友还有您，真的很幸运。”
她抱着宝宝离开了，林小蕊站在原处又发了好一会儿呆。在那一刻，她突然很想自己的父母，想要问问他们遇上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想要听他们说说，自己选的对不对。
她提步往病房走去，思绪万千。
“我们就是你孤立无援时候的港湾。”
这是她那个大嗓门爸爸说出的最有文化素养的一句话。她停在病床前，看着床上闭眼均匀呼吸着的陆心温，疑惑她会不会也渴望家人的温暖。
她知道她和家人的关系不好，但具体为什么，她很少讲，她也从不追问。
她拿出陆心温的手机，翻到那个备注着“妈”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