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君陌学着先前沐晴缘的样子，以同样的姿态坐在了金属椅子上，将手臂固定在圆环中。
看着沐晴缘那期待中又带着担忧的眼神，妄君陌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金属头盔再一次落下，套在男孩的头顶上，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严盛肖操作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再一次启动了检测仪器，扭头笑着问道：“在他的数据出来前，你要不要猜一下是会比你高还是比你低？”
“呃……”沐晴缘虽然很想自信地回答说是小陌，但是小陌拥有魂力这件事也只是龙正阳的一面之词。
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清楚，她也不好随意就说话，不然结果要是不够漂亮妄君陌可能会很没有面子。
“滴，滴，滴……”
就在这时，仪器的嗡鸣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严盛肖有些惊讶地回望过去，一旁的仪器上，复杂无序的图案不断变幻，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是……”严盛肖在下方的操作板上敲打了几下，面庞上是止不住的惊讶之色，“无法检测？真是奇了，在传灵塔这么多年，什么神仙的武魂没见过，居然还有无法检测的存在？”
“唔！”
坐在金属椅子上的少年突然闷哼了一声，纵使有头盔的遮挡，也能看见其紧咬牙关的模样。
头盔表面，原本亮着洁白光芒的指示灯突然黯淡了下来，逐渐变成了暗紫色，不断地闪烁着。
少年的胳膊依旧被捆在椅子扶手位置上，其拳头猛然紧握，隐约可见青筋在皮肤表面跳动。
“小陌！”
沐晴缘惊呼了一声，当即就要扑到妄君陌身边，只是被严盛肖伸手给拦住了。
妄君陌整个人明显是身处在某种突如其来的痛苦之中，可是严盛肖实在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突然陷入这种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严盛肖没法保证突然将妄君陌从仪器上解放下来，会不会使他的情况更加恶化。
阴暗的光芒骤然绽放，以少年的头部为中心，黑色的羽毛飘荡而出，在整个房间中回旋。
这个屋子里分明有着长明不灭的魂导灯，但是在严盛肖与沐晴缘两人的感觉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暗淡了下来，暗红色的光雾渐渐包围了这间小屋。
羽毛的模样与天鹅羽毛接近，尾部带有一层绒毛，只是在这黑羽的表面，还有着一层不祥的气息盘旋，完全没有天鹅羽毛的柔美之感。
将沐晴缘护在身后，严盛肖体表有魂力的光芒闪过，他一伸手，便抓住了一枚飘至眼前的黑色羽毛。
在触及黑羽的一瞬间，严盛肖的身体顿时凝滞，原本凝聚的目光瞬间散开。
在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他刚刚来到传灵塔，进行武魂觉醒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觉醒了家族中传承的强大武魂，意气风发，先天魂力的检测结果也是十分优秀。
他的父母、家族长辈都以他为傲，夸赞他必然会成为传灵塔的新一任传灵使，甚至可能有机会前去母星的传灵塔本部。
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的修炼一直一帆风顺，魂力修为节节攀升，考入传灵学院，进入高等班级，遇见自己的同学、兄弟，乃至于一生所爱……
在这一瞬间，严盛肖似乎重新度过了一次人生，而且这一次的人生，完美无瑕，了无遗憾。
他迷失在了这个‘完美’的世界中，但下一刻，他便是全身一震，仿佛陷入噩梦的人大梦初醒，大口的喘了几次气。
下意识看向手腕处的魂导终端，他接触到那黑羽到现在从梦境中醒来，似乎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身后的沐晴缘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
严盛肖有些骇然地看向妄君陌，那漫天的黑羽，他是一点都不敢再直接接触了。
右手伸出，掌心中带着淡淡的金色的魂力护罩扩散开来，呈球形将他和沐晴缘包裹其中。
黑色的羽毛落在护罩表面，只是激起一片涟漪，便化作了暗紫色的光点飘散。
“精神系的能力？但这也太……”
以严盛肖的见识，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就大致判断出了妄君陌的能力种类以及水准区间。
但这也更让他难以置信，要知道，他的精神力可远非沐晴缘能比的，早在十几年前，他便已经突破到了灵渊境。
可是他接触到那羽毛后的反应却如此不堪，一瞬间便陷入了幻境。
虽然很快挣脱，但一感知之下，他的精神力竟然已经消耗了接近二十分之一。
要知道，沐晴缘精神力水平所处的灵元境高阶，按数据量化也不过是从六十到一百。
而灵渊境按数值估量，最低阶至少也需要五千点精神力才行。
虽然也有他对精神方面没有多加防备的原因，但严盛肖也不由得后怕。
若是一个疏忽让沐晴缘触碰到这羽毛，很有可能直接导致她彻底迷失，精神崩溃啊！
在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羽迸发而出时，妄君陌的身体就停止了颤抖，整个人似乎都靠在了金属椅子上。
就在这时，奇异的变化出现了。
除了一些刮在光罩表面湮灭的光点飘散，那盘旋在空中的满天黑羽骤然收缩，在数个位置汇聚起来，化作了一个个巨大的光茧。
待得乌光散去，数个模糊的光影站立在了原本光茧所在的位置。
光影整体呈现纤细的人形，有四肢，头部也有类似长发一般的形象，只是其面部、身体皆是一片暗色的光晕，没有具体的五官、服饰。
下一刻，这些光影纷纷抬起手来，有猩红色的光芒在其掌中凝聚。
严盛肖看的真切，那一道道汇聚的光芒，赫然便是羽毛的模样，在光影的手中凝聚成了形象各异的武器。
大剑，长鞭，飞刃，重锤，锯轮……什么样的都有，要么被拿在手中，要么漂浮在空中。
其中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严盛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来。
当这些武器全部凝聚成型的时候，这些模糊的光影齐齐顿了一下。
严盛肖骤然感到了不妙，立即抬起了他的左手。
随着其手腕处一个银白手环的闪亮，一道道蓝紫色的光芒从中电射而出，飞向屋子空中。
光芒以妄君陌所出的位置为中心呈放射状落下，正好将他包在中央，宛如一个鸟笼一般。
就在严盛肖抬起手的时候，那些光影便已经开始行动了。
它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着昏迷中的少年冲了过去，似乎是要将他斩尽杀绝。
但是，那蓝紫色光芒的速度要比它们快的多，当大剑、重锤等武器落下时，正好打在了那‘鸟笼’之上。
下一个瞬间，在武器与鸟笼接触的位置上，便是一阵刺目的蓝光闪耀，浓郁的魂力波动瞬间爆发。
蓝紫色的雷霆在整个房间中游走，低沉的轰鸣声回荡，仿佛置身于雷暴云中。
除了被护在严盛肖身后的沐晴缘与笼中的妄君陌之外，所有的光影都被卷入了进去，几次呼吸间便化作了光点飘散。
“嗯？”严盛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一碰就碎了？这是不是有点弱了？”
由于先前那幻境带来的阴影，在察觉到不秒后，严盛肖直接动用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个最好的魂导器。
但现在看来，这黑羽在能量强度方面，和精神影响能力相比，有点不对等啊。
颇为肉疼地看了一眼将妄君陌包在中间的蓝色光牢，严盛肖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一会让老龙给我报销就是了，我倒要听听他打算怎么解释这破事。”
“小陌，没事吧？”沐晴缘完全没有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的看着少年。
严盛肖也将目光移到了妄君陌身上。
只见那金属头盔上的指示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少年的身体看上去已经放松下来，整个人就那么靠在并不舒服的椅子上。
“嗯，看样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心头想着，严盛肖伸手一招，那蓝色的光牢便从底部开始向上分解，化作普通的天地元力消散在空气中。
只有最开始那几道光芒所停留的位置，几枚小小的金属球飞回了严盛肖的手中，金属球通体滚烫，表面还有一丝丝白雾飘散。
严盛肖无视了金属球上的高温，只是颇为心痛地吹了几口气，才将它们重新收入到手腕上的储物魂导器中，便开始关闭检测仪器。
在先前的那一刻，没有人察觉到，那漫天的黑羽爆发时，妄君陌身体表面转瞬即逝的缥缈乌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