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伴随着一阵嗡鸣的声音，椅子上的扶手与头盔缓缓离开少年的身体。
“滴、滴、滴……”
旁边显示结果的屏幕突然亮起光芒，与先前一样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逐列闪过，严盛肖一怔，走了过去查看起来。
妄君陌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双目闭合，有豆大的汗珠流过额头，从脸颊两侧流下。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皱，胸口颇为明显的快速起伏着。
“小陌！”
沐晴缘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扑到了金属椅子上，两只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满脸担忧之色。
长长的眼睫毛微颤，妄君陌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抹摄人心魄的诡异红光从那双朦胧的眼眸中闪过。
第一时间与他对上视线的沐晴缘微微一怔，只觉得意识似乎突然模糊起来，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的无力状态，小脑袋一下子有些摇摆。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那黑红色的光芒便已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小陌，刚才你的样子好吓人……”
沐晴缘双手按着妄君陌，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身上哪里有伤口的样子。
妄君陌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足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我又看到了……”
他喃喃地道，“我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个黄昏，那个木屋……”
“我回到了那里，但却什么也做不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些可恶的人……”
伴随着呢喃的话语，两行泪水从妄君陌的眼角处落下。
在泪水流过的左眼角处，妄君陌似乎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但他并未往心里去。
“小陌……”
看到妄君陌这样，沐晴缘的眼圈也一下子就红了。
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妄君陌的话呢？
在刚才的异变中，妄君陌同样也身陷幻境，而他所处的幻境，赫然便是他们昨天才经历过的事情啊！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却是以亲历者的身份，亲眼看着那几个坏人在蓝海小镇犯下罪行。
虽然他也扑了上去，但是那些家伙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一个连魂力都没有的孩子又能如何反抗呢？
看着狞笑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大汉，妄君陌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浓浓的悲伤、不甘……
以及想要破坏眼前一切的暴虐杀心！
他咬牙，怒吼，便欲再次扑上前，哪怕是死，他也想要咬下这些恶人的一块肉再死！
但下一刻，残酷的世界在他眼前粉碎，猩红的诡雾消散，无边的黑潮将他包裹。
温暖、寂静的浪潮仿佛母亲安抚怀中的稚子，在那黑潮之中，妄君陌失控的心灵缓缓平复下来。
最终余下的，只有刻骨的悲伤。
“小陌，没事的……”
沐晴缘又能说什么呢，无论是妄君陌还是她，心中都早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注定只能用时间来治愈。
昨天，是妄君陌用他的冷静来安慰她。
而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将少年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温暖安抚他的心灵。
严盛肖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
他不清楚这两个孩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两个小小的身体中，有着惊涛骇浪般的悲伤迸发出来。
他摇了摇头，并未让那哀绪影响到自己，只是默默地将沐晴缘的数据检测和刚才生成的检测结果记录到手中的终端上。
关掉了其他的仪器，严盛肖悄然转身，独自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个检测房间的声音、魂力隔绝功能做的都很到位，纵使先前闹出了很大动静，但外面的走廊上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在外面拉住一位经过的身着白袍的工作人员，让他先看守在检测室门口。
嘱咐好工作人员等那两个孩子出来后带他们到他的办公室中后，严盛肖再次回到了一楼的大厅。
“怎么回事？”龙正阳看见严盛肖独自出来，身后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可别跟我说，是他们的天赋好到让你忍不住强行留人了啊。”他还开了一个玩笑。
“说不定呢。”听得这话，严盛肖也忍不住笑了笑。
他招了招自己手腕上的魂导终端，龙正阳顿时会意，跟着他走向大厅一侧的电梯。
严盛肖走向一部外观为红色的电梯，相较于其他电梯前的一列列长队，这个电梯面前的空间却是空旷无人。
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在电梯门旁的仪器上扫过，电梯门随之开启，静寂无声。
龙正阳清楚这是传灵塔内部人员才能使用的电梯，见怪不怪地跟着严盛肖走了进去。
上行足有一分钟，电梯厢才是一震，缓缓停下。
电梯门打开，瞬间有明亮的光芒照射了进来。
光芒并非是魂导灯光，而是来自于正前方的玻璃墙外侧，那明亮的阳光。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云海，云雾在空中回荡，隐约能够看到御龙城底部的模样。
两人走出电梯，向着里侧前行。这里的装饰都是乳白色的，加上外面的景物，给人一种走在云端一般的感受。
走到里面，有一扇银色大门，推开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内布置简洁却充满了设计感。
严盛肖坐在自己的桌案后面，随手将一个金属徽章丢给身后的龙正阳。
龙正阳接过，自己坐到会客桌旁的沙发上，拿出自己的魂导终端，将那片金属徽章按到了上面。
“你先看着，我也简单给你说说。”
严盛肖说着，将先前的经过简单地讲了一遍，着重描述了妄君陌检测时出现的变化，以及那黑色羽毛的特性。
在他说着的同时，龙正阳也没闲着，将那两份检测报告都看了一遍。
“嗯，沐晴缘的大体上没什么问题，很惊喜，不过，妄君陌的……有些出人意料啊。”龙正阳沉吟了一声。
“骨龄：九岁。”
“魂力等级：二十五级。”
“精神力：测量错误。”
“气血层次：正常。”
这就是妄君陌的几项主要数据，龙正阳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被魂力等级这项数据给吸引了。
“九岁，二十五级？这是哪里的幻想小说主角吗？”龙正阳扬了扬手中的终端，忍不住笑道。
虽然先前妄君陌说过他应该是没有魂力的，但看到这个数据结果的时候，龙正阳也不禁产生了那孩子是不是撒谎的怀疑。
就算是觉醒了魂力的孩子，要想在九岁时就达到接近魂尊的魂力，这需要怎样的天赋？
在他的印象中，也就只听说过龙家主族的那几个人能达到这种程度而已。
当然，这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在他身边、他听说过的，那些传说中的人他可没算在其中。
“这你别跟我说，人是你带来的。”严盛肖回道，“再说，你一个龙家出身的人，居然还有脸在我们这些平凡人面前抱怨这个？”
“又不是所有的龙家人都跟那几个小家伙一样，全是怪物。”龙正阳回道，“我不就是一个正常人吗？”
“魂力天赋你确实合理，但你这个人正不正常还有待商榷。”严盛肖笑了笑，将话题转了回来，“后面的数据你怎么想？”
“这也应该是我问你的，”龙正阳道，“测量错误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传灵塔的仪器还能有出错的时候？”
“机器也是人造的，人也有缺陷，机器怎么可能没有。”严盛肖撇了撇嘴，“能够让检测结果出错的情况，随便扯一下都能找出十几个理由来。”
“所以，你的解释是？”
“那个孩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你是说，因为那黑色羽毛的出现，导致了仪器失灵。”
“在我看来，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嗯……也是，按照你的描述，那黑色羽毛甚至能够让精神力达到灵渊境的你都陷入幻境，显然不是一般的精神系能力。”
龙正阳点了点头，转过来又问道，“那么，你觉得，那种能力的上限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地，这个孩子又是如何承受住的呢？”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想的这么可怕，”严盛肖道，“如今的魂师，同等级甚至是低一阶，都有可能出现碾压式的局面。”
“要说影响区间，就算是他只有灵海境水准，如果是具备绝对成立性的武魂或魂技，甚至能对灵域境的强者产生影响，一样的道理。”
“确实如此。”龙正阳也是赞同道。
“而且，就像我对妄君陌说过的那样，这种带有天赋评估的预测只适用于十二岁以下的年轻孩子，所以算法的设计也是很脆弱的。”
严盛肖继续道：“哪怕是灵海境精神力，若是武魂能力过强，或是血脉中蕴含有某种强大的能量，也会干扰到其他数据的测量。”
“在我看来，那黑色羽毛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幻境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