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说完这些话,吩咐沈宁带一荀下去休息,当下挥挥手辞别了二人。一荀跟着沈宁踏出殿门,经过长廊绕了几个殿门,转了几处长廊,来到后院一处地方,院中有一株腰宽老树,枝叶甚是繁密。没来得及细看院内的景色。那沈宁就推开一处房门,只见房内一桌一凳一床一帐再无其它,沈宁向着床位一指,便转身走了。一荀看着房内的一切不觉暗自诧异,这凌霄派宫殿如此雄伟却不想睡觉的地方竟然比自己家里还清贫。一荀关了房门脱鞋躺在床上,紧绷的心松弛了下来,顿时感觉精神疲惫,沉沉的睡去。
待到一荀醒来之时,房内一盏暗红珠光正自摇曳,凳子上正坐着沈宁,一荀慌忙爬起身来。那沈宁听到一荀的动静,起身说道:“你睡了一日,先吃点东西。”原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一荀冲沈宁笑了笑,向窗外看去,天空中明月当空,月色下一团团白云在黑夜中依然能看清轮廓。一荀坐在刚才沈宁的坐的长凳上,凳子上依旧能感觉到一丝丝温热,一荀突然感觉眼前的冷面大哥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冰冷。一荀与他相处了几日,知道他不爱说话,也不多说,拿起碗筷一个人吃将起来。
一荀吃完饭,沈宁带着一荀来到凌霄派横匾处,这时天色已暗,凌霄峰下什么情况一荀根本看不清。只看到山腰处白云片片雾气环绕,在黑夜中更显得朦胧一片。就说这凌霄峰的高度对一荀来说简直如临深渊。但此时天公作美,黑夜中看的尚不清晰,倒也不觉得可怕。倘若是白日间,只怕从上往下看去,便是瞧上一眼也是双腿发软两眼发晕。
一荀哪想的那么许多,他呆呆站在崖边,思索着如何才能以一己之力下的峰去。那冷公子沈宁也不答话,静静的站在一荀身后,他一袭白衣双手后负,眼神茫茫然的看着脚下,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带起衣袍的衣角,看上去潇洒无比。一荀站了良久,身形才开始走动,他漫步在崖边一点点的向四周看去。入眼处无不是悬崖绝壁,无一处下脚之处。一荀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坐在地上。心中暗暗来气:“那老者看上去老实厚道,竟不想给自己出这么大难题。难不成是故意刁难自己?”随后又想:“那老者若当真不想自己入他门下,更犯不上刁难自己。”一荀想到此处,又站起身,四处查看起来。
一荀这次更是细心,目穷之处,无论是怪石还是崖壁都细细思量一番,可是依然没有收获,一荀气馁万分,有心想开口问问沈宁,但想起老者说过要靠着自己一人之力下的峰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想到:“可能是黑夜间看不清楚,且等明日天亮再作打算。”想通此节,他在地面合身躺下,将双手放于脑后,看着天空的夜景,竟然安安然睡了过去。
一荀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放晴了,入眼处身上一件白袍正盖在自己身上。想来是那沈宁看到自己熟睡后盖在自己身上的。一荀起身将衣袍折在手臂上,四下看去那沈宁已不在了。一荀想起第二关的考验,也无心他想,当下起身向崖边走去,站在崖边向下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只看了一眼一荀便脸色发白,身子不由自足向后退去。原来自己现在正站在绝高之处,山崖之下深不见底,如若失足只怕会成一团肉泥。
一荀喘了几口粗气,再不敢起身上前,离崖边约三丈的距离细细查看着,一荀每看一处,心中便琢磨几分,但是结果仍是和昨晚一样。当真是无一处下脚之处可以下的凌霄峰。一荀不甘心,又细细看了几遍,越看越是失望。一荀心想:“当真是在刁难于我?”
正在此时,那沈宁来到了一荀身边,手提朱红餐盒,弯腰放在一荀身前,蹲下身子端出一碗稀饭,一碟小菜和一碟馒头。道:“吃饭。”一荀心中有气,也不去接饭菜,把衣服往沈宁怀里一塞,扭身走开几步站在离沈宁约几丈的地方楞楞的看着沈宁。沈宁手里正往外端馒头,不小心被塞衣服的一荀打落在地。那馒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向着崖下而去。沈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荀,站起身来。
一荀看到沈宁如此,知晓自己做了错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想起这几日来,眼前这位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冷面大哥帮自己那么多,自己还迁就于他心中更是羞愧。只是少年心性,竟说不出道歉的话语。那沈宁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好好的一个馒头到了崖下。”说完这些,好似不愿再多说一句,当下转身走开了。
一荀听沈宁这样说,顿觉无地自容。有心想上前道歉,可是沈宁却已经走开了。一荀心里不痛快,颓然坐在地面上。不经意间看向了沈宁送来的饭菜。当他目光扫过馒头的时候,回想起沈宁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觉浑身一震,朦胧间像是抓到了什么。这几日间一荀与这冷面大哥相处,知道他从来不曾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多说一个字也是不肯。刚刚那冷面大哥说的话肯定有什么深意。一荀遂然陷入沉思,一遍遍叙述着沈宁说的:“好好的一个馒头到了崖下。”“好好的一个馒头到了崖下。”
那沈宁离开一荀后,低头沿石阶向上走去。“宁儿”一道声音传来。沈宁抬头一看,正是师父。赶忙躬身行礼。那老者点点头,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么?”沈宁没有接话。那老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日间你点拨这少年,我知道你终究还是没有放下。”沈宁听到这里,躬身道:“请师父责罚。”老者挥挥手,道:“为师没有责罚你的意思,说来为师也有责任。那年我下山寻找地火之精,在沈家庄遇到了你,那时你正扶着你弟弟沿街乞讨,我见你们可怜便给了你一锭银子。却不曾想反而害了你弟弟。”沈宁听到这里,慌忙接道:“师父,是那歹人害了我弟弟,并不是师父的过错。”老者举手打断沈宁,道:“我若不给你银子,那歹人便不会起恶心想要害你,你弟弟也不会为了护你身死。”
沈宁听到这里,跪于地上。道:“师父,当年您救了我,帮我弟弟报仇。孩儿只有感激师父之心,绝无不敬之意。”老者听后双手后负,道:“我岂会不知你的心思。只是今日看你帮这少年,怕是你还没能忘记当年之事。”说完这些老者径直沿着石阶而下。沈宁跪在地上良久没有起身。
再说这一荀,本就是精灵聪敏的少年。在沈宁暗示之后自然而然想通了第二关,那馒头之所以滚下崖去,无非就是借了力道。只是自己若是用了这个方法只怕不是靠了自己之力。现下琢磨再三只是在另想他法。正在这时那老者已然来到了一荀身边,一荀见到老者,慌忙起身道了句:“老神仙。”
老者看了一眼一荀,道:“我见你眼神略有欢喜,但却又眉头紧锁,怕是已经悟到了,却还有什么顾忌?”一荀知道这老者洞察人心,不敢隐瞒,说道:“说来这件事要感谢那位冷面大哥,他教了我借力的法子。”那老者双眼精光一闪,“哦?既然想到了,这第二关只怕是可以过了。”一荀道:“若我用了借力的法子,便不是靠我自己之力过的第二关,其实我也想到了另一种法子。”老者心中更是诧异,问道:“却不知你想到的是什么法子?”
一荀沉思了片刻,忽然跪于老者跟前。他拿出腰间的龙鳞双手呈上。道:“我先过了这第三关,这第二关自不再话下。”老者想了想,接过一荀的龙鳞,点了点头。一荀见老者接过龙鳞,当下附身拜了三拜。道:“师父在上,徒儿张一荀拜见师父。”行了礼也不管老者如何反应,起身向崖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