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石万钧半只脚都随众人踏出了门口，听闻陈经理的召唤，他赶紧又抽回身来。
稍加琢磨、石万钧心中了然。
按照程序或经验来看…接下来陈经理可能是要给他们三人安排什么临时任务了。
一旁林文豪和顾小娇的神色同样也有些疑惑，甚至还有些忐忑。
毕竟陈经理刚刚怼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凶恶’的形象早已印刻在他们脑海里。
而在这时候又让他们单独留下来，无形之间就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心理压力。
石万钧倒是一脸坦然，在正视陈经理一眼、得到他的眼神授意后，转身便是将办公室的门轻轻掩上。
“都坐吧。”
收敛起方才面对众人释放出的小气场，陈经理平和一笑、如此开口道。
林文豪立马服从命令，在墙边一张三人沙发的中间位上坐了下来，接着两手又搁在膝盖骨上、顺势挺直了胸膛。
石万钧心里直摇头，领导都已经放松下来了，你这小伙却还摆出一副刻意认真的样子？
不露声色、石万钧顺着林文豪的位置，很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没翘二郎腿、也没正襟危坐，稍显正式且显随意的那种。
待两人陆续落座后，顾小娇这才压了压裙摆、小心翼翼地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陈经理微微点头，目光扫视过三人、又落定在顾小娇身上，接着便放平姿态又放缓语气道:
“小娇，我没记错的话…你来我们部门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
“嗯，是的。”
顾小娇的声音很忐忑、很小心。
“那你觉得我们公司和我们部门的办公环境如何？”
“都还满意吗？”
陈经理询出这话时有作刻意的停顿和分段，石万钧立即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名堂…
想来这应该是陈经理的一个小试探，他在挖掘他们三人的潜意识。
“嗯，我挺满意的，公司规模很大机会很多，部门里的人也很和善，很有爱。”
顾小娇不经多加考量、便是如此轻声回应道。
“嗯…”
思忖着点点头，随后陈经理又看向林文豪和石万钧，继续道:
“那你们两呢？虽然刚来不久，但你们也应该有所体会了…”
“怎么样？对咱们设计部的节奏还适应不？”
闻言、林文豪当即脱口而出:
“适应！怎么会不适应呢，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当设计师来挣钱的，再快的节奏我都能适应！”
石万钧则是坦然一笑，稍微提气、平声回应道:
“在我的个人印象中…优秀家装公司的办公环境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来这公司前我就有所心理准备。”
石万钧作出了一个有破绽、且有遐想空间的回答。
“嗯…”
陈经理依旧点点头，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那么套餐配置表这块…你们分别熟悉得怎么样了？”
“能上手了不？”
陈经理又继续询道。
这第二个问题抛出来，林文豪刚想抢答…却立即是欲言又止。
因为仔细想想…他这几天基本都在量房，对配置表并不是特别熟悉、有些没底。
顾小娇却是迎上了陈经理的目光、自信回道:
“嗯，上手运用的话我可能还需要实践，但对于配置表的记忆这块，我应该是没问题的。”
此语一出，陈经理脸上的笑意便又和善了几分，想必是顾小娇的表现很符合他的心理预期，或许能对应上他接下来的安排了。
而在顾小娇作答后，林文豪和石万钧却默契地收了声。
林文豪可能是因为心里没底而退缩。
石万钧则是出于‘答了也没啥意义’的心态。
看了整整一下午的配置表，其实论瞬时记忆…
石万钧是有把握来回答接下来陈经理可能随机抽出的配置表问题的。
但他已经隐约从陈经理的表现品到了什么苗头，应该是与他们三人的编制转正有关，而且陈经理心中可能已自有安排。
“你们三人是咱们部门的后备力量，对我来说也是一股可以调和部门氛围的新鲜血液…”
果然…陈经理开始循循善诱:
“小娇，你来了有一段时间，我对你的表现很清楚、也很期待…”
“因为你有一颗严谨的心，工作中基本没出过什么纰漏，继续保持下去的话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
顿了顿，陈经理目光流转、戏谑道:
“文豪，你这小子可以啊…刚来没两天我就听到了部门里不少关于你的评价。”
“怎么说呢…我也看得出你很积极、很上进，工作起来也很有激情…”
“但…目前看起来你有些忽略了作为一个新人的本质，那就是脚踏实地。”
“简单的事情重复做，重复的事情用心做，脚踏实地来打好每一个坚实的基础，要知道…成为一名出色的设计师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呃…明白，明白！”
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林文豪还是赶紧出声应承道。
最后，陈经理的目光转到了石万钧这里，石万钧心里有所感应，回应出一个简单、深沉各掺一半的眼神。
若要解读，那就是他曾经面对下属汇报时的眼神。
这种眼神并不会太过难以琢磨，但也不会让陈经理轻易来看透自己。
保留住自己在他印象中的遐想空间，给他建立起一个有弹性的臆想人设、以免以后他会对自己的表现太过吃惊。
这就是石万钧此时的真实想法了。
“嗯…？”
陈经理看着石万钧，沉吟一阵后仍是有些看不穿，不禁心生疑惑:
“这小子…难道在其他公司做过一段时间？眼神这么深邃，这有点东西啊…”
“如果真是那样，那为何这小子应聘时会给自己透底，说是刚出来实习的呢？”
“难道…还是说我有些退化了…已经看不穿这些年轻人心里的真实想法了吗？”
笑了笑，陈经理收回了原先准备对石万钧的评价，改口称赞道:
“万钧，你的形象气质很不错，看上去很有潜力。”
“上一个给我这样感觉的人就在公司，三部的武志城，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他是这个月公司的个人产值冠军。”
“想当初他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从后备设计师开始做起的，短短两个月就升级到A级设计师…希望你今后也能给我这样的惊喜。”
“……”
石万钧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个略含深意的眼神会换来陈经理这样一个彩虹屁。
他心里清楚，凭陈经理刚刚对林文豪和顾小娇的评价来看…陈经理定是已将他昨天在办公室多番小睡的情形悉数捕捉。
何况自己还在月底来请假休息…虽是职位并不重要，但这在陈经理心中也定是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的。
“承蒙您的高看，我会努力的。”
心里笑笑，嘴上石万钧还是诚实。
“嗯…很好，我也很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陈经理笑作总结后又立即话锋一转:
“其实今天留你们下来呢，我主要是想……安排一个任务给你们。”
“这个任务也算得上是你们的一个机会，因为做得好的话…不仅会有提成，而且还能提前转正、成为咱们部门正式的设计师，C级设计师。”
“卧槽，真的吗！？”
陈经理一语祭出，如一枚小型深水炸弹，瞬间激荡得顾小娇和林文豪内心是激动不已。
尤其是林文豪，这小子本就不擅长隐藏情绪、也收不住嘴，面对这样的巨大诱惑，惊叫一声后差点就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石万钧心里直摇头，想着若是此时来段黑人抬棺的bgm，林文豪这小子…怕不是要出格到把陈经理举起来抬一抬？
而顾小娇在惊喜之余、则是又有些黯然和沉思。
恐怕她也是想到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这样的任务原则上是不可能三人都全部‘达标’的，不然没理由来给三人同时安排同样的事情。
而且…在编制牢牢定死的前提下，不论是什么任务…只要她和林文豪石万钧这三人任意一人爬上去，都会代表着目前编制内的C级设计师会被刷一个下来。
童婷和许小曼目前的状态和表现都很稳定，应该不可能会被刷…
如此想来也只有孙浩这个人……
另一边、石万钧也同样正这么想着，且不自觉地看了顾小娇了一眼，刚好她也看向了这边，随即…两人彼此心领神会、双双苦笑…
收回目光、石万钧心里又思忖…结合起陈经理的表现来看…这明显就是已经内定了顾小娇来顶孙浩的岗位吧？
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非要来搞个‘后备设计师大PK’？
按道理，顾小娇比他和林文豪先入为主那么久…
就算陈经理把孙浩刷下来、直接让顾小娇顶上去也不会有人产生异议的吧？
如此思量着，一边的陈经理却是饶有兴致地捕捉着三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心里对石万钧淡定的表现愈发好奇…
“你们先别忙着高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用眼神按奈住林文豪跃跃欲试的情绪，陈经理继续沉着出声道:
“你们的任务具体是这样的，我会让督导在咱们部门的库存里挑出十五个沉积单，你们三人分别五个，然后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三天之内去尽力消化这些单。”
“最后谁能做出有效的产值…且做出的产值最高，下个月就能直接转正成为C级设计师。”
“我的意思你们懂吧？晋升的名额暂时只有一个，谁有能力…谁就拿走！”
“？？”
闻言、林文豪瞬间是偃旗息鼓，表情黯然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啥。
石万钧和顾小娇则是有所心理准备，但仍是忍不住在心里各自打了一会鼓。
沉默无语的间隙中，陈经理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想了一下又继续出声道:
“督导今天不加班，你们现在就去找她拿这些资料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这些单具体的情况她会告诉你们的。”
石万钧心中已有定数，第一个站起身来、作别后离开了办公室。
顾小娇和呆滞的林文豪反应过来后，也及时跟上了石万钧的脚步。
对于他俩而言…这种机会难能可贵的程度不言而喻，即使是互相残杀…也定要一博！
而在三人离开、办公室门被掩上以后，没人留意到身后的陈经理微微一笑…
拿出手机、打通电话:
“喂？张丽啊…我这边已经结束了，现在他们三个过来找你拿资料，你先把单子改一改…”
“给石万钧和顾小娇的单子里分别插入一个有效的沉积单，至于林文豪……这小子你有些看走眼了，给他全安排死单、还是让他先沉淀沉淀再说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