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晴空，杂草丛生的荒野变得枯黄一片，大片草木凋零，显露出一个直径两千米的平缓土丘。
土丘周围的杂草生长得更加茂盛，近乎能将人吞没，在冬季杂草横倒，就像一层厚实的地毯，偶尔还有野兽穿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枯草丛中，一座巨大的墓碑横倒在土地之下，只有一角暴露在泥土之外，积落着一层尘土，还挂着两根蛛丝。
这一角墓碑逐渐泛起黑光，而后变得虚淡如门户，一个瘦小的僵尸从墓碑中跃出来，惊得无数蚁虫飞逃。
姜尘在地上站稳，转头看向墓碑。
墓碑上的黑光消隐，转为嫩绿，依旧虚淡得犹如门户，僵尸模样的予黛从墓碑中跃出，而后被连衣裙绊到，小步趔趄了一下。
“怎么不抱住我。”予黛小声责怪，同时抬头四处打量。
“这里就曾经是一个仪式地点。”姜尘一边介绍，一边抬手比划，“那边，稍微凸起的地方，那里原本是一个葬坑，人类尸体就放在那里……那边是传送门，通往水空城，你应该知道那一战。”
予黛收敛起玩心，施放一个轻灵术托起自己和姜尘，从半空俯瞰这片地方。
“那一战只用了这一处葬坑？”
“嗯，为了减少传送负担，当时的葬坑大多直接建在人类世界，因为水空城的地势和防守布置，那边不适合进行仪式，这才把葬坑建在了这里。”姜尘解释道，“当时的人类尸体数量太大，给这处葬坑的负担很重，因此出现过浪费尸体的状况，但整体上还是支撑了整个水空城战役，创造了大约十万个僵尸。”
两人一个是入侵方，一个是受害方，此时却毫无避讳地讨论相关的问题，姜尘不介意为人类提供帮助，予黛则是必须了解更多信息，为必定重启的战事做足准备。
“阴云谷的那片盆地……也是一处葬坑？”予黛低声猜测，随即摇头，按照姜尘的说法，建造那么大的葬坑毫无意义。
“这处葬坑的直径有两千米，大规模的葬坑直径为五千米，最大的一个葬坑规模是直径七千多米。”姜尘也说道。
予黛凝神看了这片葬坑一会，之后才开口：“现在去哪？”
“先回家。”姜尘稍显尴尬，“我得凑点钱。”
“……”
予黛以轻灵术带着姜尘赶到城市远郊，而后收敛魔法，装作普通僵尸向城中赶去……
“这座城市名为‘牙木城’，其实挺繁华的。”
看着皱眉掩鼻的予黛，姜尘无奈地解释道：“因为普通僵尸没有智慧，只有生活本能，所以专门给它们划分一片区域生活。”
“咳。”
予黛半天时间才适应这种地方，虽然她对环境不怎么挑剔，但这片街区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破败脏乱就算了，苍蝇蟑螂还在四处乱钻，垃圾遍地都是，老鼠满大街疯跑。
地面上不止沾满了油污和血迹，还有死去的动物尸体和各式各样的排泄物，墙角还有老鼠在啃食枯骨。
大街上的僵尸拖着一身腐烂肮脏的污秽，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甚至赤裸着身子，一个个目光呆滞茫然，像机械一般蹒跚而行。
零散一两个头戴路障的僵尸混在一群普通僵尸当中，这些路障僵尸拥有和人类相当的智慧，他们不住在这片脏乱街区，只是在这边工作或是办事。
这几个路障僵尸看向姜尘和予黛，目光中有些疑惑，思考从哪里来了这两个陌生面孔。
毫无疑问，这两个陌生僵尸是具有足够智慧的，但他们却没有戴“帽子”，真是奇怪……
“我的伪装有问题吗？”予黛凑近姜尘，低声问道。
“没问题。”
姜尘的回答让予黛放下心来，不去搭理几个僵尸盯着自己的目光，揽着姜尘的胳膊离开了。
另一边，某个路障僵尸认出了姜尘，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社区警卫室，这个小屋疏于清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屋中相对整洁，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警卫室里摆着一个老旧的柜台，柜台后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古怪或陈旧的商品，除了最醒目的位置摆着一个琥珀一样的玻璃瓶。
“嗬……这个……”一个满身污秽的普通僵尸站在柜台前，呆滞的目光在货架上游移，最终选中了一个掉漆的拨浪鼓。
依照这个普通僵尸的智慧，它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弄清楚拨浪鼓的玩法，之后再过半年才会玩腻。
一个邋遢的老年僵尸不耐烦地等在柜台后面，他头顶零散地披着几根头发，戴着一副浑浊的圆框眼镜，手里握着一份报纸。
这就是姜尘在僵尸世界的熟识，二爷。
见到普通僵尸选中了商品，二爷把拨浪鼓摘下来：“两枚铜币。”
普通僵尸目光呆滞地找出两枚黏糊糊的铜币，放在柜台上。
“滚蛋滚蛋。”二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这个傻乎乎的客人轰出了警卫室。
走出警卫室，门口就是一把手工制的藤椅，二爷随意地坐在藤椅上，刚想躺下，忽而看到两道人影。
“二爷。”姜尘远远地打招呼。
“小六？”二爷怔了一下，看着姜尘和一个陌生的女性僵尸走近。
“你这小子，居然活着回来了。”二爷面色古怪地哼了一声，“你早就该出去闯一闯了，你看，这不是混得比以前好。”
对此，姜尘心中无奈，只好应承着闲扯了两句。
“你都过得这么好了，还跑回来干什么？”二爷问道，“总不可能是特意来看我吧？”
“我回家一趟，取点东西。”姜尘没有多客套，直接说道。
二爷沉默了一下：“你家被砸了。”
“？”
姜尘一脸懵，旁边的予黛则是“噗嗤”笑了一声。
“那天晚上你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你招惹了一个铁桶僵尸，结果半夜那个铁桶僵尸就带了一堆僵尸过来，闯进大门直奔你家，”二爷回忆道，“他们没见到你，气急败坏之下，直接把你家砸了……还好老子躲得快，要不然连我都给砸了。”
姜尘呆在原地，一时没有缓过神。
虽然他的小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是他生活了一百年的地方……就这么被砸了？
心疼倒是算不上，但想起那个报时准确的老旧闹钟，姜尘心中有着不小的遗憾。
另外一个问题在于，他现在身无分文，原本是准备回家取钱的，现在家被砸了，钱还会在吗……倒是可以向二爷借点钱，但二爷已经默认他“混得不错”了，现在开口借钱也显得有点可疑……
“麻烦您费心了，我回去看看吧。”姜尘缓了缓心神，向二爷客气两句，转身向曾经的住处走去。
看着姜尘的背影，二爷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你的餐馆也被砸了。”
“……”姜尘险些被绊倒，还好被予黛揽住了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