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朝卿云微笑:“许多见过我的人都说过我眼熟,不知我是长的与谁相似,才会给那么多人熟悉的错觉。”
卿云很快对他回以微笑:“兴许是顾公子样貌惊为天人,才给人熟悉的感觉吧。”
“缪赞了。”
接下来的气氛十分热络,卿云和宋箐希与各位皇子相熟,自是不拘束,顾年也不随意在他们熟人之间插话,安静地坐在一旁吃饭。
“花七殿下,您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怎的现在笑得如此灿烂。”宋箐希用帕子捂着嘴,圆润好看的眸子弯成月牙儿。
花弦端起一杯酒朝她举了举,随后仰头饮下,再次低下头时满脸都氤氲着酒气:“哈,还真遇到了一件好事!”
说着他朝卿云勾了勾手,卿云倾身过去了才神秘兮兮地说:“卿止月,你猜猜我今儿个得了个什么东西?”
卿云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对花弦的问题有些无奈,又有些年长者对年幼者的纵容,嘴下倒是刻板认真地回答他:“殿下可是得了些有趣的器物想给我瞧瞧?”
花弦叫了个仆人去车里拿东西,笑得神秘:“卿大哥猜的不错,那可是个好东西。”
花玉冷笑:“对呀,那东西何止有趣,一不小心还能断头呢。”
花弦转头瞪了花玉一眼。
东西很快就被送到卿云手上,卿云仔细端详着古朴的盒子,眼底忽然迸发出热切的光:“这盒子好生厉害,全身无一丝切口,坚固无比,滴水不透,制作它的人一定是一位制器大家。”
花应安本来一直专心照顾花溯吃东西,听见卿云的夸奖,忍不住说:“原来裴国师也是一个制器大师吗?”
“什么?”卿云抚摸盒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花应安,目光如炬,看的花应安一愣。
没等花应安回答他,卿云此时便已摸到了刻在盒底的字。
卿云突然就把盒子倒放在了桌上,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个模糊不清的“裴”字。
一时间,这桌的人都安静下来,目光皆聚焦在那个盒子上。
“我记得――”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年突然发声,引得所有人都朝他看去,“我记得,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从未说过前国师会制器。”
“说不定这只是别人送予国师的呢。”
卿云狭长的眼睛看了顾年良久,半响才从喉咙里发出声:“不可能。”
顾年与他对视,看似温温和和,但对上气质沉郁的卿云一点也不落气势:“卿少爷何出此言?”
“我与他相识多年,他的字我还是认得的,更何况他本身就才艺绝伦,会制器并不奇怪。”卿云语气凌厉,与先前大相径庭,“你们年纪小,不了解甚至是没见过他,自是不明白,我们这辈人口中的裴国师,是怎样的一个天才。”
顾年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眼中不可控地浮现出一丝自嘲。
是啊,从前的他,是怎样的一个天之骄子啊。
但一切荣耀终将结束,没有谁能永恒地拥有什么东西。
哪怕他与天同寿。
花弦神色冷下来,看着盒子游神天外。
裴似离开长安时,他尚且只有三岁。
他一岁会语,二岁会文,三岁出口成章,小小孩童在裴似的教导下逐渐显露锋芒。
就在他天才之名最盛的在那年,裴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谁也不知道缘由,他就只是这么安静地消失在大雪纷飞中,年幼的花弦只隐隐约约明白,他的裴叔叔,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看他,连自己府邸里的好多东西都没带走,若不是决心抛弃这里的一切,他又怎会只带那么点东西就踏上背井离乡的道路?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但每个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地相信――
他们的神明,还会回来的。
接近新春佳节之时,裴似的死讯悄然传到了长安每一个人的耳中。
太阳终是落下了。
这件事花弦被瞒了很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在花弦面前说起这事,还是后来长公主花凤在一次闲聊时说起这事被花弦给听了去,花弦才知道他的裴叔叔去世了。
他哭了很久,也正是那天,皇帝花漌突然下旨销毁一切有关裴似的东西,年幼的花弦似乎从父皇这一举动中隐隐窥见了什么真相,反正从那以后,花弦忽然就开始穿白衣。
不知是在默默祭奠那个人,还是在刻意模仿那个人。
从此,惊才艳艳花无绝消失在长安,剩下的只有纨绔邪妄,不学无术的七皇子花弦。
此时,宋箐希看出气氛的僵硬,立刻轻笑着开口:“毕竟人无完人,这盒子的出处终究是不可考,不如让止月回去帮花七殿下你研究一下如何打开它,说不定这个盒子主人的信息就藏在盒子里的东西中呢。”
花弦立刻接下话头:“正有此意,那就麻烦卿大哥了。”
卿云点点头,把盒子撂在一旁算是收下了。
吃完饭,花弦几人就与卿云两人告别,开始在街道上慢慢游荡。
花溯扒拉着花应安的衣领,看见一个好吃的就叫唤:
“五哥五哥!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那个冰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唉,五哥五哥!”
“五哥看那里!好大一只鸡!难道五哥不想吃嘛?”
花应安对此很是铁面无私地一拍他的小脑瓜,语气生硬地拒绝:“不准想,不准看,不准吃。”
“你看你早上吃了我多少点心?还吃?就该胖死你!”
花溯当即就哭出来,吵着闹着要吃。
花弦拍拍花应安的背:“五哥,五哥你赶快哄他啊,好吵啊。”
花应安:“这不是你带出来的人吗为什么要我哄???”
“交到你手里就是你的人了,加油!”
“花无绝――!”
花玉踢了花应安一脚:“吵什么吵?赶快哄人去啊!”
花应安委委屈屈地收了声,转头专心哄人。
顾年好笑地看着他们,走到花应安身边伸手:“我来吧。”
花应安愣了愣,然后很干脆地把花溯交给他:“顾公子,花小溯交给你了!”
花溯再次“哇”了一大声,然后就安静下来,趴在顾年肩头默默掉眼泪。
花应安对此有些怀疑人生。
为什么花溯到了顾年怀里就这么乖!?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