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四叔又从小西屋搬了一口大铁锅出来,轻轻放到锅圈上,来回挪动直至大铁锅稳稳的坐平在上面。下面用纸片引燃先放入的细柴树枝,待火苗窜起来时再放入大块的木头。
柴火是四叔提前准备好的,村郊有许多的枯木头和干树枝,随便推着小车出去捡就能捡到满满一车,斧头锯子什么的根本用不上。
爷爷从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半锅水,用棍子挑了挑锅圈里火堆,让火苗又窜了起来
“镰把,咱开始吧”
“行,”武镰把把烟头扔地上用脚踩熄,端起旁边的水碗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抹了抹嘴就朝着小羊走过去了。本来就想着跑的小羊被山果哥俩赶着跑向武镰把,刚跑到武镰把跟前小羊就哆哆嗦嗦不动了。只见武镰把上去伸手就把小羊按到在地,两只手分别抓住小羊的前后腿。
“把桌子拉过来,”武镰把对着四叔说道。
四叔听到赶紧把一张破旧的四方小桌子搬到武镰把跟前,武镰把把小羊放到桌子上嘱咐四叔按好,山果也过来帮忙抓住小羊的头。武镰把从腰后面的皮夹子里拔出一把杀猪用的尖刀,这把刀子的边刃打磨的精光,刀把用布条缠着。可能是日积月累,这把尖刀的刀把已经被黑色的油泥裹的严严实实的,至于布条原来的颜色也已经无法辨识的出来。
“山果起来”山果爷爷说着拉开了山果把一个洗的干净的铝盆子搁到桌子旁边。
山果松开羊头跑到前面,这时四叔从小羊的背后按着它的前后腿,胳膊也压在小羊身上,小羊在这种情况下,身子一点也动弹不得。头耷拉在桌子外边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嘴里一直使劲咩咩的叫着,能听的出来小羊的叫声和刚才的不同,叫声里充满了恐惧和求饶的意思,这种场面让在旁边看着的山果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悲凉。
武镰把上去用手捏住小羊哀叫的嘴巴,使劲顶在自己的腿上,原本耷拉在桌子外面的羊头被拉扯直了脖子,武镰把眼疾手快,尖刀瞬间刺穿了小羊的脖子,血也在刹那间流了下来,正好流到爷爷放在下面的铝盆子里。被牢牢捏住的嘴巴和压制住的身体,任由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失,小羊连一句哀叫都发不出来。只有抓在四叔手里的腿还在一挺一挺的蹬着表达着心里的不甘。
山果爷爷用笊篱在铝盆子里搅着,一边搅动一边往里面放盐,时不时的抽出笊篱磕一下,磕掉捞出来的混进羊血里的毛发,等会再往里面添加适量比例的水搅拌均匀,凝固后的羊血就是羊血糕,可以煮可以炒,加在羊汤里更是美味。
这时的小羊已经彻底死透了,武镰把拿着尖刀在脖子上的血洞里来回割着,不一会小羊的羊头就被割了下来,随手扔到旁边。山果清楚地记着,当时小羊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吧。
武镰把拿着尖刀在小羊的肚子中间拉上一刀,又把羊蹄子从羊腿的拐筋处割掉和羊头扔在了一起,然后又用尖刀在羊腿上划拉几刀,一边从刀口处拉起羊皮,一边用尖刀割断粘连的肉膜。不一会一张完整的羊皮展开在四方小桌子上,剥了皮的小羊躺在上面,给人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感觉,那就是干净,太干净了!
四叔给武镰把递上一支烟,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聊着,
“太瘦了,我看也就出个二三十斤肉”武镰把唾了口嘴里的烟丝。
“够吃了,全家也吃不完啊”爷爷一边把火挑的小了点,一边掀开铁锅的盖子放到水缸上。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几个人说了会话等嘴里的烟抽完就开始要解羊了。
这时,除了武镰把手里的尖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又多了一把砍骨刀。武镰把拿着尖刀在羊肚子上拉了一个口子,左手伸进去撑住小羊的肚皮,尖刀跟着左手从腹部往前划拉出一个长长的口子。武镰把刚松开撑着的手,顿时小羊的内脏顺着刀口流了出来流到羊皮上。四叔在旁边帮忙提拿着放到地上的大铁盆里。
分开的内脏都在大铁盆里放好,四叔从锅里舀出点热水配上几大盆凉水就开始冲洗,看到四叔清洗到羊肚子和羊肠子时,山果和山华哥俩臭的抓紧走开。爷爷这时也把羊蹄子和羊头扔到火堆里燎着羊毛。时不时的用棍子翻翻,生怕那一块漏掉。
分割好的羊肉与清洗好的羊下水被分开放好,剔干净肉的羊叉子和腿骨用铁丝挂在晾衣绳上。山果爷爷用袋子装上几块羊肉和一部分下水,又拿起桌子上的羊皮递给武镰把,武镰把笑着一边嘴上推辞一边接了过来。又抽了支烟,武镰把提起山果爷爷给的东西就走了。剩下分割好的羊肉被爷爷穿好铁丝挂在晾衣绳上,这个季节的温度,不出三个小时羊肉就会冻上,这样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化开来做着吃。
要开始熬羊汤了,大铁锅里首先换上了一锅干净的凉水,山果爷爷把燎好毛刷洗干净的羊头,羊叉子和其他骨头一股脑的放了进去,锅圈里添加柴火,在猛火的作用下不一会水就开了,山果爷爷用大勺子把锅里的浮沫舀出来,然后将羊肠子、羊肝等下水也全部下到锅里。
部位不同,所以炖煮的时间也不一样,山果爷爷拿着一个跟勺子大小一样的叉子掀开锅盖在锅里插着,时不时的叮嘱四叔添柴还是小火。先煮熟的,爷爷就用叉子叉出来放到旁边的盆子里。等着下水和羊头陆陆续续的煮熟炖烂,山果爷爷用盖子把只剩下羊叉子和其他骨头的铁锅给盖上,让四叔改小火,保持锅里的汤水小股沸腾。爷爷坐在一旁拿出菜板和刀,把煮熟的羊下水切成片或块。
随着时间的流失,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越来越浓,爷爷打开盖子,原来清寡浑浊的骨头汤已经变成浓浓的乳白色,骨汤的香气随着盖子的打开飘荡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山果爷爷从厨房拿了两只碗出来,又从盆里抓了两把切好的下水肉放在碗里,从锅里舀汤把凉了的下水冲热一下,再从锅里舀出沸汤盛到碗里。撒上把事先准备好的葱花和芫荽,加入盐和味精,山果和弟弟端过来顾不上烫就大口的喝起来。软烂的下水肉加上浓香的骨汤,让弟兄俩好好的解了解馋。
山果一直喝到第四碗才停下来,弟弟山华也喝了三碗。爷爷的羊汤让肚子里许久没有沾过油水的弟兄俩饱饱的吃了一顿。临走时,爷爷又让山果端了一小锅回去,这样就够两个人喝上几天的了。
时间可以消逝一切,除了那些深藏在心里的回忆。也许生活充满了坎坷,但是这也恰恰可以放大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对于山果来说,快乐和痛苦都值得自己去铭记。因为它们都是完整灵魂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