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在工地里联系到一个工作,对于平时不怎么干重活的我们来说,那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难忘记忆,匪夷所思的是,大家竟然都坚持了下来。
你能想象的到我们光着膀子,像驴一样的喝着不干净的自来水吗?
你能想象的到绝大多数的日子里我们都是靠着馒头和甜面酱过来的吗?
你能想象的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壮这孙子暴瘦20多斤而我们黑成了一坨坨煤球吗?
你想象不到,因为连我们自己都没法相信平时养尊处优的这群大爷们竟然也走上了“工地搬砖”的道路,三十多度的高温,咬着牙去搬砖,扛水泥,和稀泥,扬沙……
“大壮,要不行你先休息一会吧!天太热!”
“我准备战死在这了,就他妈当减肥了!”
“我说东北,你他妈干活怎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能不能爷们一点?”
“哎呦,我操!我还真不信了!”
“加油啊伙计们!挣了钱咱去大保健!”
那些日子我们相互鼓励着,开始手上磨起了泡,裹上胶布硬是扛了下来,大壮也打过退堂鼓,可瞧了瞧发狠拼命的我们,愣是铁了心留了下来。
我还清楚的记得北北和柳慧带着一大盘的手把肘子大晚上跑过来看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瞪着这油呼呼的大肉块,愣是他娘的一个个抽泣起来,那肉香的直到现在我都想不出足够精彩的语言来形容。
工地里学校很远,我们都懒得坐车回去,就和工友们挤在一个大铺垫子上,倒头就睡,一觉到天明。
一瓶甜面酱,因为大壮往馒头上多抹了一丁点,我们就可以不厌其烦的骂他一整天。
我们的头不是个膘肥体重、又倔又抠,像是很多电视上刻画的那种随时找你麻烦、惹人生厌的家伙。他四十出头,甚至还请我们喝了两次啤酒,唯一的爱好就是得空便和我们聊聊人生大道理,可能他觉得教育这群乳臭未干的大学生是件特别自豪的事情吧,我们管它叫军哥。
“萧华,我这里还有两千块钱,你拿去用吧。”
“没事,不用,我还没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呢。”
雨晴来看过我两次,我就拉着她在工地上的的小黑角落里拥抱接吻,脏兮兮的我总是弄她一身灰沫沫,走的时候大壮小东北他们就瞎起哄,她也不在意,我知道她是很内向和怕羞的。我们仿佛又找到了当初在一起的甜甜蜜蜜的感觉,尽管她好像还是有意无意的说一些关于未来的悲观的假设。
一个多月的工地工作,大家赚来的钱基本全都用来还了债,可观的收入让刚子竟然对工地产生了一些留恋,我们挖苦他天生就是搬砖的命,在眼泪汪汪的拿到钱之后,大家装备隆重的先犒赏下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于是23根鸡腿,烤肠、炸串和啤酒,尽管炸货店老板在惊喜和惊愕之余执意要给我们包两份小菜,大家还是厚颜无耻的一致同意将小菜换成炸串,大晖说他肚子缺油,再不拿肥肉润一下,恐怕就得干裂穿孔了,这是大家离开工地后唯一一次奢侈和放纵的消费,贡献给了亟需油腻灌溉的肚皮,夕阳西下,在依然喧嚣的街道上,一群像逃难归来的大学生,肆无忌惮的笑成了傻逼。
“我说大壮,斯文点行吗,你这不是饿狼,简直是饿狗啊。”刚子一脸鄙夷的嘲讽大壮的时候,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鸡腿肉。
那真是一段又惨又幸福的时光,回头看一下,那种悲壮和自豪的感觉便会在胸中乱撞,仿佛自己多么伟大似的。可悲的是,我们几个人外出奋斗的一个多月里,学校里班级里根本就没因为少了我们几个而产生哪怕一丝的变化,一切仍然照旧,颓废的颓废,朦胧的朦胧,奋斗的奋斗,如果你以为我们经历过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会向大多数剧本写的那样,开始一段辉煌而灿烂的完美转身的故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零星的打工加上省吃俭用,我们竟然也靠自己偿还了背负在身上的“巨额债务”,这群平时过的混混沌沌、胸无大志的邋遢学生,也是能够选择吃苦耐劳,在困境中依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问题的。“不逼自己一把,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优秀。”那段时间,大壮不断的厚颜无耻如此吹嘘着自己,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在大学这个世外桃源里,至少现在,我们依然感受不到任何关于生存与发展的压力,也就缺少历练,缺少挖掘自身潜力的机遇,有时候会莫名的觉得,很多人本可以走一条更宽阔更光明的道路,但他们自甘堕落,大学却并没有担负起引路者的角色。
尽管看来这段经历很励志,但过后颓废的生活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
日子又恢复到过的暗无天日般的昏暗,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的三点一线,只不过课堂早已变成了球场。我和雨晴当初让人羡艳的甜腻终究回归了平淡,平淡之中还带着一丝的疏远,爱情像是名存实亡的东西,可谁也没勇气主动的提出“分手”二字,我们之间的相处像是每天宿舍的生活一样,乏味的令人厌倦。
天气渐渐的转凉了,树叶开始窸窸窣窣的飘落下来,心情也随着天气的变化开始糟糕起来,在如此萧瑟的季节里,我们仍然日复一日的窝在宿舍,像一群久病在床又无人看管的老太婆,苦闷、抱怨、争执像戾气一样肆虐着,有时候压抑的真让人抓狂。
但即使这样,仍没人愿意跑去上课,不去总是没有去了不听的负罪感,在睡的天晕地转不得不起床的时候心安理得的打开电脑,音乐、游戏、电影,选择性忽视该做的事情。
引以为豪的是,我仍能在酣睡如泥的时候扒拉到不合时宜响起的手机,并控制住摔烂它的冲动。
“华子!揍文斌那孙子找到了!你快叫大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