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行道树的影子在打更人的烛光下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小院的角落。
常显生敲了敲门,方杜若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直接进屋。”眼前的男人依旧是之前的打扮,甚至没有稍微遮掩一下。浑身酒气怕是三天三夜也散不尽,不过就像他的身影一样,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觉不会发现一丝一毫。
“别看你常叔叔我平日里潇洒不羁,骨子里还是很绅士的。”常显生似是很伤脑筋地摸了摸头,莫不是方瑜恒戒酒的理由,就是方便骗些小姑娘?痛哉!痛哉!
“这两天你去哪了?”两天,按照倒山境的速度,足够往返青田一趟了。
“毕竟是公差时间,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行?”常显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得方杜若一阵恶寒,不好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两人从后门出了吕府,打更人刚刚过去,街上没了白日的摊贩和行人,显得有些陌生的空旷。
“你要怎么带我出城?这个时候城门都已经封闭了。”
“这个还不是你爹一句话的事情。”
方杜若忽然停下来脚步,常显生转过头看她,迟疑了一下,试探性问道。“怎么,你没和你爹说?”
“嗯。”
常显生惊了,他这算怎么回事?带着侄女背着她父母离家出走?以后还在不在江湖上混了!
“你这…出个大远门也不跟家里说,这糟孩子真是的。”
常显生拉着方杜若就要改道城主府,没想到方杜若力气还挺大,一下子没拉动她。
“他肯定不会同意,也不需要他同意,要去你去!”方杜若脸上满是倔强,“再说我不信你没办法带我出城!”
常显生这次是真有些头疼,比宿醉还头疼。这家务事他一个光棍和外人,不熟也管不了啊!“杜若,这样哈,你给你爹留一封信,这总成了吧!”
他本意还是想帮帮自己的老兄弟嘛,让方杜若历练见见外面的复杂,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他父亲不是个坏蛋…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就是偶尔混蛋了点…也不知道自己带她出来是对是错。
两人折返回去,在房间里留了一封书信,也不知道方杜若写了啥,速度还挺快。
“来来来,带你出城可以,你把好嘴巴的门哈,要是以后在江湖上被我听到一丝风言风语,我没法混了,你也别想嫁人了!”
常显生站在城墙下,很郑重地说道。方杜若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啊?
“寻香符!”
方杜若只见黑夜中闪过符阵特有的强烈玄光,下意识的闭眼,再一睁眼便到了一处山谷。
“这是…”
“这里是光禄寺的外围。”常显生指了指山谷的深处。“一直走,十二个时辰之内你能走到头,就算是过了第二关。”
方杜若对于考验没有什么惊讶,想进光禄寺没有考核自然是不太可能。
“第二关?”
“第一关到这就结束了!”常显生摊了摊手,“你常叔叔是个小人物,几分薄面也就帮你免个第一关咯,剩下的你自己加油!”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整玄光,常显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杜若一阵惊奇,看来和陈半夏的“开山符”一样,是一种空间符阵…只是不知道这个施符的“根”是什么?
方杜若想了想常显生每次出现地点的共同地方,没有丝毫头绪,便整理整理心情望向那座狭长的山谷。
倒是普普通通。
希望时间不要拖的太久,木槿她们九个还在城外等着自己呢…
方杜若想要登上山崖,居高临下看看整个山谷的地貌,几个跃身跳到山崖中间的歪脖子树上。
一种被猎人钉上的感觉顿时遍布方杜若全身。方杜若抬头看去,一只百丈长的巨鹰在空中缓缓飞过,遮天蔽月,羽毛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好似铁精般的色泽。
“倒山境巨兽!”
巨兽,异兽中的一种,没有玄道能力,好似人类中的武修,一身肉躯强悍得蛮不讲理!
天空明显是那只巨鹰的地盘,方杜若不确定自己是否进入了它的视线,不过想来自己身上这几两肉它也看不上…
虽说如此,方杜若还是不敢爬上山崖,过于暴露自己。
有了巨鹰的前车之鉴,方杜若将戒心又提了几分,自己这小小的敌城境,在这个山谷显然还不够横行霸道的位格。
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株枣树刚好在中间,下面有个木牌子。
“左,此路不通”
“右,请往这边走”
方杜若翻了个招牌白眼,又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方杜若选了左边。
……
巨鹰之上,有两个老者的身影,其中之一忽然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老沈,愿赌服输,那颗陨铁可是归我了!”
“孔老头你先别得意,我打赌这女娃一会儿还要往回走!她就是瞎蒙的!”另一个老者急了眼。
“那是之后的事了,咱不是赌她先选哪条路嘛,别让我瞧不起你哦!”
“唉!成成成!这女娃看着真不顺眼!”沈星从储物符阵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漆黑石头,像是赌气一般狠狠丢在孔复怀里。
孔复笑眯眯收起石头,心情大好。“我瞧着这女娃挺好,这么多年小常头一次带人过来。”
“常显生那小兔崽子,上次不知道在哪搞了两壶醉月烧,死活不分我一口,真是欠收拾。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老!”
“也不见你爱幼啊!”
……
方杜若黑着脸,左边还真是一条死路!尽头是一个洞穴,没两步就到头了!
难道我错怪人家了?现在还没到考核地点?单纯就是提示路牌?
方杜若回到路口,看了一眼枣树,走向了右边的路口。
一柱香过后,方杜若又黑着脸走回来。
路是通的,可他丫的是个环形路!
方杜若毫无形象坐在枣树下面,看着木牌子。一拳轰在枣树上,掉下几颗熟透了的枣子。
走了半天正好有些饿,掏出手帕擦了擦枣子,一股脑都丢嘴巴里。
先是有些苦涩,之后便是回甘,不多的果肉和汁液流入腹中,化成暖流流入四肢百骸。
“地宝?”
……
“哟,你看这女娃,吃上了吃上了!”
“你咋这么坏呢,就知道坑孩子,把小猿这俩月的口粮吃了,这娃儿还怎么过第二关啊?小猿不得把她往死里锤!”
“瞎说,我这不是看那个路口就一个牌子空旷,这才把火晶枣树挪到这嘛!懂不懂什么叫园林艺术啊!”
……
感受着这股暖流持续淬炼着自己的肉身,方杜若不经心里感慨。光禄寺可真有钱,这么一株地宝就放门口。
又是一拳下去,书上的枣子纹丝不动。
多加一丝力,方杜若怕把树打坏了,那就不美了。
还是纹丝不动…
再来!
直到方杜若使出十成力,她也没打下半颗枣子。之后还拿出自己的火云鞭,抽也抽不下来。
方杜若黑着脸,“本姑娘不吃了!”
真别说,方杜若学陈半夏黑着脸的时候,两个人还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