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大火一直燃烧了整整两天,晚上偶尔还能看到许多幽蓝的火苗在四处飘荡。回鹘士兵看向郭挺这边的眼神都变得崇敬和低眉顺目起来。
在这样的生产力还很落后时代能将火玩的这么好的人一定是和天神或是佛祖的有什么关系,人力是远远做不到这一点的,这是所有回鹘士兵心里共同的想法,甚至连頡干迦斯都在想郭挺是不是请了哪路神仙了。
大火终于在两天后渐渐熄灭了,整个战场仍然是灼热无比,许多看似一个尸体的东西在热气引来的冷风吹拂下,瞬间就变成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了。
打扫战场的回鹘士兵都吓得魂不附体,他们认为这是郭挺对这些尸体施了魔法,这个一定是大魔王或是地狱使者的杰作。现在他们看向郭挺的目光又充满了恐惧,害怕万一自己不小心惹到郭挺然后也将尸骨无存。
郭挺暂时还顾不上这些或崇敬或害怕的眼光,他一直在忙着让人做战后统计。这个战场统计很重要,郭挺一直认为国人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什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等等,说的多好听啊!
但是真正做起来的就没有,就拿这个战后统计来说,都是诸如“杀人无算”、“死伤枕籍”“缴获无数”等等这样模棱两可的字眼。根本就没有进行完整的统计,这场仗究竟耗费了多少物资,战损了多少人员,需要的后期抚恤金是多少等等都没有。
郭挺也不知道古人打仗是不是都不做统计,然后就是稀里糊涂的出征了,打赢了也不做总结打输了更不做总结,好像打仗就是面子的事情一样,输了就将当事人冷处理掉,赢了就大肆庆贺一下,然后再打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郭挺就觉得两千年来中国的战争水平其实是在下降的,一直到清末都是这样。
经过三天辛苦的统计,郭挺拿到了最后的统计结果。这场持续三个多月的战争将郭挺近几年的物资储备消耗一空,人员战损是一万二千三百五十五人,其中战死人数占到六千八百七十六人。
歼灭吐蕃军队共十二万七千多人,有些烧死的不好统计在内,缴获战马两万三千零八十二匹,俘虏吐蕃士兵有四万七千八百零二人,二鬼子部队直接全被抓了俘虏,共五万九千多人,其他刀枪盔甲粮草都交于回鹘军队没有做统计。
回鹘军队那里就更没有战后统计的习惯,他们都抱着“不死万万年,人死卵朝天”的大无畏精神,只要能活下来抢到东西那就是赚到了,至于死去的战友也好说,回去将他老婆孩子弄到自己帐篷就是了。
李元忠在庭州城楼柱子上整整捆了一天,他亲眼目睹了这场决战的胜利。当看到吐蕃军队在“烧夷弹”下崩溃的时候,李元忠先是纵情长啸然后泣如雨下,多少年的屈辱与愤懑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当李元忠的声音渐渐变小时杨氏和李素羽才发觉不对,她俩赶紧将李元忠从城楼柱子上放下来,却发现李元忠已经气若游丝了。他的醒来就是凭着一口气,一种精神支撑到了庭州决战,决战胜利了他的最后精气神也没有遗憾的消散了。
当郭挺得到李元忠去世的消息后匆匆赶回庭州城内,他现在算是庭州城真正的主人了,另外作为李素羽未来的丈夫,他也有责任肩负起北庭以及杨氏和李素羽二人的未来。
杨氏和李素羽全身缟素,整个大都护府也在忙着准备李元忠的丧事,虽然战争胜利了但是许多人却没有看到最后的那一刻,李元忠没有带着遗憾离去,这也算是他的幸运吧。
郭挺让父亲郭昕主持李元忠的后事,他还要将庭州之战的事宜及李元忠离世的消息奏报给大唐朝廷,至于大唐朝廷的反应郭挺倒是真没有在意。
郭昕按照郭挺的建议将此次战死沙场的所有安西及北庭都护府的将士与李元忠一起搞了一个集体葬礼,郭昕第一次主持了这样一个让他百感交集最后激动不已的葬礼,他亲自送了这些老战友最后一程。
郭挺在庭州城西选了一块依山傍水的地方做烈士陵园,在园门口郭挺竖起了一个纪念碑,纪念碑上刻碑文纪念此次庭州之战,另外还将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名字都刻在了纪念碑上。
郭挺还将所有战死将士的抚恤金按照以前标准的三倍发放,如果暂时没有家人认领,这笔抚恤金将由遗孤营审计司代为保管,直到找到大唐境内的亲人认领为止,这笔资金严禁任何人动用。
以郭昕的名义上报的庭州大捷奏报到达长安以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多少年来大唐面对吐蕃的步步紧逼都是束手无策,一些小的胜仗里面具体有多少水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但是此次庭州大捷却是实打实的大胜仗,奏报里面的统计数字显示了郭挺严谨的精神,加上回鹘人的旁证所有朝廷官员和长安民众都沸腾了,许多人自发的走上街头敲锣打鼓的庆祝。
这是自“安史之乱”以来大唐第一次面对境外强敌显示出了强悍的精神,这就像是一支“强心剂”鼓舞了所有的大唐人民。
朝堂里面欢乐的气氛没过多久就陷入了尴尬境地,这是一场几乎与大唐皇帝和朝堂官员无关的胜利。郭昕父子没有用朝廷的一兵一卒一粒粮食和援助就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掀翻了“巨无霸”吐蕃,这让在座的朝堂大员都感到脸上发烧。
本来是弃子的安西和北庭都护府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这让曾经做出这样决定的唐德宗李适都感到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李适问下面的朝堂官员该如何犒赏郭昕父子还有安西、北庭的将士时,大家都沉默了。上次得到北庭和安西还在坚守的消息时,大唐只是加封了郭昕一个“武威郡王”其余将士连升七级,这样的封赏只是象征性的,实质性的援助大唐也力不从心。
现在这样的大捷再这么弄估计李适自己都拿不出手了,朝堂上的大员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在顾左右而言他,大家仿佛觉得李适是在问别人。
没办法李适只好清清嗓子又问了一遍,这时候宰相陆?没有办法再装聋作哑了,他只好出列向李适拱手行礼然后道:“此次庭州大捷可比当年卫国公李靖远征东突厥之功,大唐数十年来苦吐蕃久矣,此战之后吐蕃不仅再难以犯边,而且在我大唐和回鹘夹击下能自保就已经尚且不易了,我们大唐收复失地也是指日可待。”
然后陆?转身又对上朝的大唐官员说:“上次大唐只是在官职和爵位上对固守大唐西域之地的安西、北庭将士做了嘉奖,此次大捷如果再不能拿出朝廷的诚意,我觉得会寒了所有将士的心。”
大家心说这道理谁都懂,你陆?来点实质性的东西啊倒是。然后就见陆?又转身对李适说:“现在大唐能拿得出手的犒赏只有皇上一人能出得起啊!”
李适忙问到底要他出什么?陆?悠悠地说:“除了皇室珍宝之外,还请皇上将一适龄公主许配给郭挺,然后任命郭挺为北庭暂执大都护,待郭挺成年后再行正式任命。所有参战将士再官升三级,爵位升五级,李元忠追封郡王,战死沙场的将士如有亲人在大唐境内则一律减免十五年的赋税,抚恤金优厚发放。这个姿态我们一定要有,还望皇上恩准!”
李适听到陆?的建议心说MMP啊,就知道拿我一个人坑,上次与回鹘和亲让我送女儿,这次庭州大捷犒赏将士还让我送女儿,你们看我是不是好欺负啊?
朝堂一众官员在陆?发言后纷纷表示赞同,因为他们也没有啥好的建议,送公主这事也只能是宰相陆?提,别人还不够资格。
既然陆?都说完了,大家也没啥好补充的,李适尽管心里很不乐意,但是也不好说不同意,这个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大臣们就开始张罗着选公主和犒赏事宜,至于李适的感受,大家觉得他习惯就好。
郭挺这些天一直感觉好像有人在惦记自己,但是忙活着处理战后善后的事宜一直没有顾上理会这些感觉,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这些天来的劳碌产生的幻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