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是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年份,被后世议论纷纷的“天启大爆炸”就发生在这一年。天启大爆炸又称王恭厂大爆炸,位列世界三大自然之谜。
天启六年的不平凡似乎早已注定。早在天启五年便出现了许多征兆。天启四年,即1624 年,出现了天旱,天启五年又继续了上一年干旱天气;灾变前一个月,鬼车鸟停留在京城的观象台处,昼夜哀叫;灾变前十四天,冷害,霜情严重,五月份竟然“白露著树如垂棉,日中不散”;灾变前八天,午后,天空的东北角上有云气似旗,又似关刀,先是白色,后变红紫;灾变前五天,五月初一,山东济南知府去城隍庙行香,刚到庙门,知府和随从忽然都莫名昏迷过去;灾变前四天,有人看到前门角楼上有火光,青色萤火,大如车轮;灾变前三天,东北方出现红赤的云气;灾变前二天,空中出现黑色云气;灾变前四小时,地安门守门的内侍忽然听到音乐之声,一番粗乐过去,又是一番细乐,如此三叠,大家惊怪,发现声音出自后宰门(地安门)火神庙。有人刚刚推开殿门去看个究竟,只见一个红球从殿中滚出,腾空而上;灾变前一刻:哈哒门火神庙庙祝惊见火神乱动,像是要下殿,有人忙拈香跪告。火神因地壳运动晃动,当时的人们以为火神显灵,庙祝哀哭抱住。就在此时,东城蓦地响起震声。
当时世界的中心、大明王朝的帝都发生了举世罕见的大爆炸,京师的上空出现了蘑菇云、灵芝云等,这些在后世见于核爆的天地之状。这种量级的大爆炸发生在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其带来的灾难可想而知。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万室平沉,肢体横飞,光宫中因跌落而死的匠人就有两千之众,其余百姓横死者不可胜数。
灾难发生于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上午九时许,正是一天中最为忙碌的时间。当时的皇帝明熹宗朱由校夺命而逃,方才幸免于难,而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子不幸夭折。莫说整个皇宫一片慌乱哀嚎,整个京师都是一片鬼哭狼嚎,犹如末日降临。
而此时的信王府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甚至连这座王府的主人昏厥在地上也无人顾及。等到近侍发现,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信王已晕厥多时,顿时信王府更加纷乱了,近侍太监尖叫道:“快,快请太医,王爷晕了。”
消息由内向外迅速传播开去,众人慌手慌脚地将信王朱由检抬到榻上,便没了主意,一众太监宫女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晕厥的信王不住地向外催着:“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太监曹化淳是信王府的管事太监,听说信王晕厥,急忙舍下手头的工作,一路跑着赶将进来,见一众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声问道:“王承恩,王爷他怎么了?”
跪在信王榻前,手握着信王手臂的太监王承恩回头说:“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天地一阵晃,我刚站稳就看到王爷晕在地上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脸上泪痕未干。
曹化淳怒骂道:“没用的东西,快请太医。”
“已着人去请了。”王承恩回说。
“怎么还不来?你们好生照看,我亲自去。”曹化淳心中着急,转身往外去了。刚跨出门,便见王府女官周氏带着侍女赶来,女官迎面便问:“王爷怎么样了?”
曹化淳心中叫苦,说道:“王爷晕厥了,这就请太医去。”
女官丢下一句:“速去!”便片刻不停地进了寝宫,果然看见信王爷阖目躺在榻上,女官不由泪目,悲从中来,坐到信王爷榻前拉着他手大哭道:“王爷,王爷!”要知道信王年幼,王府女官和管事太监是照顾王爷的主要负责人,如果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女官和管事太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信王朱由检被她这一声嚎哭惊醒了,勉强睁开眼,见是一位青年女子,皮肤雪白,眉目如画,正两眼泪汪汪的哭着,勉力扯起笑容问:“你是谁?”
“王爷醒了,王爷醒了。”这时,宫女太监们也发现信王醒转,纷纷说道。声音竟然把信王的声音盖过去了。
王承恩急忙低声呵斥:“都出去,都出去,莫惊到王爷。”
女官急忙擦掉眼泪,关切地问:“王爷你哪里不舒服?”
信王被她那殷切的目光一问,这才省起,脑后的痛感神经传到脑海里,不禁“哎哟”出声:“唉哟,我的头!”说着伸手往后脑勺摸去。
女官见状,赶紧喊王承恩:“快扶王爷。”
王承恩眼疾手快地起身,扶起信王的肩膀,女官则伸手轻轻托着信王的脖子。
信王在脑后只摸了一下,便哎哟一声,吸溜着说:“肿了个包,妈的,肯定磕桌子上了。”
女官周氏、王承恩一干人等顿时膛目结舌,素来温文尔雅的信王怎么会说出“妈的”这种,这种粗词?女官伸出小手摸了摸信王的额头,小声问:“王爷,你没事吧?”心里却想:“王爷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没事,就起了个包。”话刚出口,信王朱由检就被一个大大疑问惊呆了:“她们是谁?我怎么都不认识?她们喊我王爷?”
这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很多信息给了他答案。信王吓了一跳,闭目自思,细细回想良久,这才想起诸多记忆,不仅有关于信王朱由检的,还有关于上一世。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既有作为信王朱由检的记忆,也有作为爱好历史小说的后世大学生朱重圣的记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抑或是平行世界?
不待他细想,一个尖细的声音喝道:“都给咱家闪开,太医来了。”
信王睁开眼,见床前女官周氏信王妃起身离开,对行礼的太医说:“王爷刚醒转,太医快给瞧瞧!”
太医一把胡子飘在胸前,显然是个老中医了,坐在榻前矮凳上,枯瘦的手指搭住信王手腕,号了会脉,展颜笑道:“王爷无碍,想来是方才跌了一跤,气血有些不稳,静养静养便好。”
周女官说:“王爷说脑后起了个包。”
太医和善地对信王说:“王爷欠欠身子,容下官看看。”
信王作势要坐起来,王承恩和曹化淳已眼疾手快地扶着信王,根本不要信王出半分力,便将他扶起。太医跟在后面,小心地看了一遍,说道:“想必摔到肿了个包,涂些药膏便能消肿。”
众人早已脸显喜色,听得信王毫无大碍,不禁个个喜上眉梢。信王妃更是向太医道谢:“多谢太医。”
“下官分内之事。”太医谦虚说道,又嘱咐信王好生休息,便要告退。
周女官教曹化淳送他出去,旋即坐在信王榻前,盯着信王脑后的鼓包,好似这是什么稀罕物事。
把个信王盯得心里发毛,瞟了周女官一眼,见她离得极近,脸上分毫毕现,更显得肤白貌美。不禁有些尴尬起来,此时的信王心里还是后世的大学生思想多一些,对于这等人间绝色本能地就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我,我没事。你们都去忙吧!”
不待周女官开口,王承恩便出去对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说:“都自去忙吧!刚才好似地震,都去清点可坏了什么东西。”
宫女太监这才放心离去不提。
信王心里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就这么穿越了,又躺回榻上,翻身向里,自闭地说:“我休息一会。”
周女官只好起身,对王承恩又嘱咐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王妃走后,偌大的寝宫里又恢复安静,只有太监王承静静地恩候在一旁。信王面向里侧卧着,要不是信王没听到王承恩离开的脚步声,还真的以为他也出去了呢。信王虽然以休息为借口打发了王妃,但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又怎么睡得着?他一动不动地睁着双眼,看着眼前华丽的绸质宫帐,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这番经历太过匪夷所思,犹如南柯一梦。堂堂大明王朝的信王爷,当今皇上异母弟,未来的大明皇帝,明朝末代皇帝朱由检就因为跌了一跤,就被穿越了?想到末代皇帝,信王就开始心痛,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随便往前穿两代,做个闲散王爷,每日里寻花觅柳,醉生梦死,何其快哉!穿越到这亡国之君身上,每日里不仅要殚精竭虑,忧国忧民,最后还落得个亡国之君的称号。崇祯皇帝临死前的那句“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最后吊死煤山,既可怜又可恨,又有天大的冤屈!想着想着,信王的想法就开始偏离原来的轨道了,他想既然我不能改变出身,那就改变别人。假如天启皇帝朱由校不那么早死,自己不就能当个闲散王爷了吗?所以,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天启皇帝的命。
想到这里,信王的内心找到了希望,仍旧面朝里卧着,但却开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承恩正神游天外,忽听信王发问,惊了片刻,便回说:“今儿是五月初六。”
“什么年份?”
“丙寅年。”
信王一听,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盯着王承恩问:“可是天启六年?”
王承恩诧异地望着信王,感觉王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口中老实回道:“是。”
信王低头思索了一会,又问:“刚才可是发生了大爆炸?”
“大爆炸?方才天旋地动,好似地震一般。”
“难道天启大爆炸就发生在今天?”信王在心中自问,随即便让王承恩派人出去探听情况。
将近晌午时分,曹化淳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到信王榻前问了安,说道:“王爷,大事不好。听说王恭厂发生爆炸,京师震动,死伤无数,宫中也传出不好的消息。”
信王一听急了,天启皇帝你要好好的啊!别这么快就嗝屁了。于是信王直接说:“快,我要进宫。”
曹化淳却面有难色:“禀王爷,兹事体大,宫门已经关上了。”
信王下床的动作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心想:“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落到有心人眼里,指不定怎么想呢!万一给我扣个窥窃神器的帽子,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再看曹化淳和王承恩正低头立在面前,显然是不敢窥看信王的面部表情。但面对如此灾难,叫信王啥也不干,他的心里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信王斟酌了一会,才说:“这样吧!曹化淳,你教他们多做些粥饭,拿去救济那些灾民。还有,把护卫统领叫过来。”
曹化淳一听,大喜,当即跪倒在地:“臣领命。”
信王拜拜手:“好了,快去吧!救人要紧。”
曹化淳领命而去,不一会,有太监引着护卫统领进来,那统领见着信王纳头便拜:“臣高武拜见王爷。”
“起来吧!”信王又说:“高统领,外面的情形想必你已知道了?”
“是。”
“那我交给你一个任务,着你带领王府护卫前去王恭厂救援百姓。”
“这……”高武迟疑着,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承恩。
信王为打消他疑虑,说道:“你放心地带人过去,我今天只在王府静养,不会怪你擅离职守。另外,若在现场有官员主持,务必听其安排。若无官员主持,你可自行安排救援。若有无家可归者,可带回王府暂住。”
高武见王承恩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说:“王爷,恕臣下直言,这,这恐怕不合法度。”
信王不悦,拍着榻质问:“事急从权,有什么不合法度的?莫不是你贪生畏死?或者手下净是怂包?”
高武扬声说道:“臣死不足惜,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速去,此事若办的好,皇上必有嘉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由不得他高武推诿。高武出来召集护卫,分副统领带人守卫王府,自率三百军士赶往王恭厂救援。
这信王府原是惠王朱常润的府邸,十分气派。朱由检受封信王之时,惠王正要到荆州就蕃,天启皇帝便将惠王的府邸给了朱由检作信王府,另拨三百士兵、一百禁军作守卫,另有钱粮、田地,只封地就有两万顷。说起来,天启皇帝对信王朱由检还真是关怀备至,连信王妃也是由天启皇帝安排,去年娶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