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受昨晚睡前胡思乱想的影响,第二天的于浩博心情不错。湛蓝色的清晨到来,阳光和微风都在。
到了公司,陈佳递给于浩博一杯咖啡:“早安”。
“谢谢。”于浩博接过咖啡,“哎,你……你一直是戴眼镜的吗?”于浩博若有所思地看着陈佳。
陈佳想了想,说:“好像是吧,怎么了?”
于浩博思索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新的一天,加油。”
“一样。”陈佳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陈佳,于浩博想,陈佳才刚刚来到公司没多久,但为什么自己对陈佳的所有印象都如此理所当然。他之前从不好奇陈佳的过去,也从未好奇陈佳的身份。
在于浩博的印象里,他对陈佳以及身边很多人的印象都是朦胧却又感觉理所当然的。直到今天于浩博特意去关注陈佳的形象,才发现,自己对于所有人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过程,从未有过什么疑问,就好像他们的出现都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
“嘿,接着这些文件,一会儿你要处理这些。”不远处的Grant向于浩博扔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Grant扔得太突然,于浩博赶紧双手接住文件夹。
还好反应快,他接住了。
于浩博颇有些想炫耀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陈佳。
等等。
看到陈佳手中的咖啡后,于浩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中应该是有一杯咖啡的。可他刚刚才用双手接住了Grant丢过来的文件夹。
咖啡洒了吗?
于浩博低头看了看,他的左手正稳稳地端着一杯咖啡,而右手正拿着刚才Grant丢过来的文件夹,更匪夷所思的是,自己的右边腋下还夹着自己的黑色公文包。
他是什么时候夹的这个公文包?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有带公文包,更不记得把它夹在了腋下。
于浩博彻底有点迷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
而奇怪的是,陈佳并没有对刚才的一切感觉有什么异样,就好像于浩博就本该双手接完文件夹后,左手稳稳地端着一杯咖啡。
陈佳对于浩博微笑着点了点头,往自己座位的方向走去。
于浩博的思维有点乱。
大概是……自己记错了?怎么可能是在做梦,于浩博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然后没有过多纠结,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办公室里光线明亮,有人忙碌,有人说笑,看似一切都很不错,而整个环境里却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回到座位后的于浩博告诉自己不必太在意刚才的记忆错乱,记忆出现偏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还是有点无法说服自己。
真的只是记忆偏差吗?他试着盯着自己手腕上手表的指针,尝试能否让指针倒转。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于浩博静静地看着手表的指针,指针并没有倒转,可是竟然停住了,于浩博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仿佛过了好久,秒针才继续往下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于浩博想,见鬼了,肯定是错觉,大概是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
他不再关注这种没头没脑毫无逻辑的事情,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傍晚,和Adah夫妇相约的音乐会结束后,他们四人去了附近的酒吧,美丽的夜晚当然要配一点音乐和酒精。
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酒吧的爵士乐中悠闲畅谈,舞台的爵士乐手忘情地演奏着手中的乐器,身体跟着韵律轻轻摇摆。
林米嘉和Adah愉悦地交谈着,于浩博和Adah的丈夫Brown也一边喝酒一边聊着生活中的一些的琐事。
聊了一会儿,于浩博问Brown:“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我们的生活一直朦朦胧胧的。”
Brown歪头想了想,说:“你是指什么?”
于浩博说:“就是,好像……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但是似乎我们所有人都并不是很在乎一些事情的逻辑。就像做梦一样,从来没有人在梦里发现事情的逻辑错误,也不会去深究逻辑问题,就好像那些都是理所当然,一切本就应该这样。只有在醒来之后才会发现,一些梦境是多么的荒诞和奇怪。当然,如果你在梦中意识到一些事情的逻辑问题,那么你就醒了。”
Brown皱着眉头愣了一会儿,说:“你在说什么呢,兄弟。”
看到Brown完全不理解自己的话,于浩博有些着急:“老兄,你想想……等等!”
于浩博的话刚说到一半,他忽然紧皱眉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于浩博突然发现一个很简单而自己却从未察觉过的逻辑问题,自己英文水平有限,而Brown是白人,但自从相识以来,他们之间的交流从未有过障碍。甚至好像他与身边所有其他肤色人种的交流,从未有过障碍。
我的天,真的是在做梦吗?于浩博忽然感到惶恐。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Brown,然后又看向正聊得愉快的米嘉和Adah,这如果是梦,那么也太真实了。
不可能是梦。
Brown非常疑惑地看着于浩博。
过了很久,于浩博对Brown说:“老兄,你有没有发现,你讲的是英文,而我却在讲中文,可我们的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于浩博还是对Brown点出了这个问题,他想通过Brown证实些什么。
Brown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你有讲中文吗?”
“我……”Brown的话有点问住了于浩博,他讲的是中文吗?刚才的记忆转瞬变得模糊,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在讲中文。但他的英文并不是特别好,这一点是肯定的。
“我说的是英文吗?”Brown说完,想了想,说:“我们的通用语言不一直都是中文吗?这都是什么奇怪问题。”说到这里,Brown忽然停顿了一下,自然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奇怪,中文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通用语言了,我之前怎么没有意识到。”
于浩博紧皱着眉头在思考些什么,却什么都想不明白,就好像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而一切都应该是理所当然。
没几秒种的时间,Brown就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刚才的疑惑。他端着酒杯,跟着酒吧里的爵士乐有节奏地摇晃着身体,对于浩博说:“朋友,也许今晚的酒精比较烈。生活就是如此,不要想太多了,难道现在这一切不好吗?来,尝尝美酒。”说完,Brown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可这一切,真的真实吗?”于浩博轻轻说,这句话,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言自语。
可是Brown听到了,他笑着拍了拍于浩博的肩膀,对他说:“嘿,我说兄弟,你怎么了,这不真实吗?你看看你美丽的妻子,你想想你可爱女儿手心的温度。你想想今晚音乐会的美妙,你看看桌上美味的蛋糕芝士,你看看手中劲烈的威士忌,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吗?
于浩博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辩驳。美丽的妻子,女儿手心的温度,美味的食品,劲烈的威士忌,这些确实都是真实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Brown的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近几天,他总是会觉得这里的生活有点不太对,尤其是他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对汽车有一种潜在的恐惧感。而生活中似乎也有很多并不合乎逻辑的地方,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他觉得大脑总是会像在做梦似的,在刚想到一些逻辑上的问题时,便自动避开。如果不强行刻意思考的话,会很快就忽略掉产生的疑问。
林米嘉看了看于浩博,她有些担心,刚想说什么,却又很快就被Adah的话题引导开,米嘉也很快就忘了自己想对于浩博说的话。
Brown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很快就转身与林米嘉和Adah聊了起来。
于浩博不想再多说,因为他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病。
短短的几分钟过后,于浩博也与他们三人愉快地聊起了天。他内心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疑问,但是又记不起来。他甚至已经忘记刚才和Brown讨论的话题是什么。
于浩博摇了摇头,想,算了,也许是最近睡眠不好,总是乱想。
歌手继续在台上演奏着,音乐依旧浸润着整个酒吧的灯光,威士忌仍然烈,妻子还是那么美。酒吧外的夜景如往常一样安静而浪漫,这真是个理想的城市,像天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