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深深一揖,说道:“九龙鞭史铮门下不幸,无力保助师傅,请二位大侠赏脸,驾临镖局相助。”丁正丰正中下怀,还他一礼道:“应该应该。”两人大喜,起身一拱手。但见那戴斗笠的少女没动,便又礼持甚恭。众人都静望着。葛老头祖孙两尤其紧张。胖胖少女问:“请了多少人?”一人答:“仓促之间,请不了多少人。”胖胖少女道:“你们去吧,我随后就到。”听到这句话,葛老头顿时脸上大有喜色。
九龙鞭史铮门下二弟子一愣,但仍恭敬地道:“谢谢赏脸,翘首以待。”扔了二两银子在店里。西江龙顾胖胖少女道:“嘿嘿,好大的架子。”一行出了茶馆。那姓张的弟子见丁正丰没有马,忙地把自己坐骑牵过去,道:“请刘爷上马。”丁正丰眼看胖胖少女那白马,哈哈一笑道:“那倒不用。”撮唇一吹,片刻之间,汗血宝马应声奔到,停在丁正丰身前,比那白马雄骏多了。众人又惊又喜,丁正丰上了马背。
行不到半里路程,忽听得后面有声轻亮的马嘶声。转头看去,那胖胖少女骑着白马跟来了。丁正丰刚才怕西江龙阻拦不好出手,此刻宝马在跨,倒是良机,想:“要想伤西江龙任何一人,都讨不了好。先除掉她不妨试试。”向西江龙道:“几位兄弟缓行,在下跟那女子有些过节,要自行跟她了断。”西江龙怔道:“有什么过节,以后——”但丁正丰马一纵,已箭般地射去了。姓李的弟子道:“龙爷,怎么办?”西江龙道:“不忙,先瞧瞧。”
丁正丰迎马上前,掣刀大叫道:“妖女,你抢了那么多的银子,又害了多少人?”胖胖少女甚怒,喝道:“我杀的人,都是无耻之徒。”手揭斗笠在胸前一推,斗笠疾向丁正丰撞去,抽了剑在手。丁正丰一刀将斗笠一劈为二。西江龙等隐隐瞧了她容色惊现,都惊奇无比。丁正丰扬刀大喝道:“你我就此决一死战!”当胸横切。胖胖少女哼的声不避,竖剑平身一挡,铛的声响,二骑人马交错开去。
西江龙等惊心动魄。二匹宝马冲速之快,再加上一挡一砍相撞之力,那少女竞能凭功硬挡一刀,当真力道不弱。两骑马回头,马上两人均有怒色。少女愤声道:“今天老帐新帐,跟你一块儿算。看剑!”剑刷刷刷,点出六七点剑花,疾刺过去。丁正丰扬刀哈哈大笑道:“凭你这妖女也配跟我算帐?”铛铛铛三响,人马错开了,调转过马头,怒声说道:“该我找你算帐才是。”口里大喝,冲向少女。少女已调转过马头来。
那姓张的弟子道:“龙爷,怕是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不如前去劝开了,依龙爷话,有话好商量。”西江龙盯着那少女笑吟吟地道:“劝什么,你劝得开?难得见这么个美貌小妞儿发火,大家饱饱眼福,不是挺美么?”五个男人一齐哈哈大笑。只见铛的声响,二人又错了开去。那少女这回却没再勒回马头,口里道:“有胆量的跟我来。”直纵马向集上驰去。丁正丰追赶去道:“谁怕了你?”微黑的夜幕之中,去得远了。五人大是一愣,左中道:“少爷,难道刚才说的话她听见了?”西江龙亦是惊奇,喝道:“不可能!咱们快追!”五骑人马疾冲过去。
丁正丰纵行,抢在胖胖少女左侧,挥刀连连砍击。胖胖少女抵剑相挡,铛铛铛响,一路不绝。此时天色已暮,街上行人仍多,遇斗惊走。胖胖少女又挡了两剑,勒马叫道:“且住,有种的就在地上打个痛快。”丁正丰住手道:“好,谁还怕了你。”飘身下地。胖胖少女扔了马,摆好架式。
丁正丰经刚才一小阵狠斗,胸中豪气大长,喝声道:“看我斜阳刀法!”刷地一刀。胖胖少女出手也是这般一剑,刀剑相碰,叮地弹开。丁正丰跟着直切,胖胖少女剑一扫,铛的声响,又将他刀荡开。丁正丰发了狠,连进七招,接连刀剑连碰七下,直碰得手臂都隐隐生痛。又砍去三刀,却又是铛铛铛的三响,招招都给她料着了先机。
丁正丰一惊退开,喝道:“你是谁,怎的知道我斜阳刀法?”胖胖少女持剑呼呼喘气道:“斜阳刀法,那是什么刀法?”丁正丰大怒,刷地一连劈过去道:“斜阳刀法是专杀你的刀法!”那少女却是一笑,道:“不见得,来得好。”跟着响起铛铛铛的一连片响声。丁正丰虎口发麻,忽听蹄声大作,知是五人赶到,不禁心中又惊又急,他跟这少女少说也大斗了二三十场,次次都没这么邪门。又狠砍去一刀,突地遇她剑一硬挡,铛的声响,手里再也拿捏不住,鬼头刀脱手飞出,掉落地下。西江龙五骑近前,正瞧得丁正丰发麻呆立,胖胖少女剑一伸,抵在了他胸口上,都微是一惊。
胖胖少女口中喘气,轻轻笑道:“怎么样,你夺了我的金叶子,拿不拿过来?”丁正丰败在个杀手手里,但感到股莫大的羞辱,怒声大叫道:“不拿!快快杀了你大爷,你大爷我死而无怨!”胖胖少女一怔,缓缓收剑入鞘,竞毫没杀他意思,淡淡说道:“斜阳刀法,不过如此。”佩好剑,走到白马边,一跃上了马背。丁正丰大是奇怪,既而大感羞辱,想:“我一条命竞是活在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手下,这简直比死还难受。”适九龙鞭史铮的两个徒儿叫道:“刘大爷,没事吧?”翻身下马,扶住他。一个捡了刀托在面前。丁正丰一口气咽不下去,猛地抽刀,退后一步,一刀向自己胸膛插去。
九龙鞭史铮的两个弟子没反应过来;西江龙大惊抽剑,想以剑掷出撞掉丁正丰手中刀。但他手一握在剑柄上,便知道慢了,丁正丰手中刀尖已触着胸前衣襟。眼看血溅当场,突地一物射到,将丁正丰手中鬼头刀震落。铛地落地。丁正丰怒着胖胖少女,原来那物是胖胖少女所发。西江龙大是一震,跃身下马。
胖胖少女缓缓催马离去,头也不回道:“刘五爷,你不是还要见丁奉的?”丁正丰蓦然间心胸大震,颤声道:“你是谁?”胖胖少女道:“我是谁,你日后自知。”催马去了。丁正丰蓦然间惊得呆住了,他在丁家堡排名第五,这少女能一口说出个五爷来,自是知道他底细,而自己确是没找到丁奉,岂有因这小小之辱,便一刀送命?眼望着她去处说不出话来。九龙鞭史铮门下依旧把刀拾起。西江龙从地上拾起胖胖少女掷来的一物一瞧,大惊失色下啊的惊声。丁正丰起先在生死间绯徊,丝毫没注意,听言看他手里,一见之下脸色也是变了。少女用来震落了他手中钢刀的一物,不是别的,竞赫然是她在匆急之间,从缰绳尾端拗断下来的一个绳结!
寻常以物射人,物须硬,方能射得远,以绳结这般柔软物射人就难了。而更是射落丁正丰这样好手手中钢刀,又这物是从极有韧劲的缰绳上扯断的,这其中之难,当真是难于上青天了。这份能耐,丁正丰、西江龙没一个能够。六人相顾骇然。丁正丰脑中连连道:“这人是谁,这人是谁?”但无能怎样思索,没一点印象。
夜色更幕,一名弟子道:“龙爷,刘爷,时候不早了,家师实有凶险——”他说了一截不便再说。丁正丰思之毫无结果,连道:“正是正是,赶回镖局要紧。”心想:“机会难得,可别让秋儿跑了。”另一史铮弟子见他无恙,这才将刀递还给他。丁正丰满面羞惭,道了声:“惭愧。”收刀入鞘,重回上马背。西江龙惊醒过来,说道:“好险。”扔了绳结,踏上马背。他说的这好险,自是刚才言语冲撞,还约了跟她比试,现下见了她武功,大存侥幸之意。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约莫盏茶时,隐隐望得不远处一片灯火通明,一弟子道:“就是那里了。”丁正丰看那里一片安宁,显是丁奉尚没到,心中大喜。众人更有了精神。忽地身后不远处蹄声清响,一骑马缓缓追来。众人听那蹄声,宛然便是胖胖少女的白马蹄响,都是一怔,齐道:“她又来了。”西江龙哼的声,打马急纵,众人跟随。
只见快到庄门,道口给十多人持刃拦住,大喝道:“是谁?”一人道:“三师弟,是我。”持刃的十多人忙地散开,拱手道:“得罪得罪。”马又冲了二三十步远,进得院子,又有两个虎虎的汉子刀剑鲜明,恭身相候。见得众人一到,忙的呼道:“龙大爷辛苦,左哥,李哥好。”又道:“这位大爷,如何称呼?”丁正丰下马道:“敝姓刘。”那两人一见他虎虎身形,腰佩大刀,也不问名号,道:“刘大爷幸会。请!总镖头正在内面。”西江龙两名随从留了下来,两名弟子领着丁正丰并西江龙入内。到了间仅有张大桌椅的大厢房,里面六人正在静饮,见得二人来,忙地起身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