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定在古檀下见面，再见女孩身上满是伤痕。
“你爹打你了？”楚欢伸手很认真地摸了摸女孩的脸，女孩一把甩开。“滚开！”她吼道。
楚欢默不作声，只一下一下拍着女孩的肩膀，动作轻柔。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尽那些畜牲。”女孩终于流下眼泪。
“好。”
楚欢又梦回那年冬天。
“楚欢，你去过花楼吗？”
楚欢摇摇头。
“那你觉得花楼女人如何？”
花楼？
“欢儿，娘让你用功是为了你日后不受人欺辱。记住，那花楼是万万去不得的，你踏进花楼，便万劫不复，答应娘，永远也不要去那里。”
楚欢想起娘和他从花楼走过时，门前的被姑娘们玩死的死猫。
“恶心，别说了。”
他永远记得她失望的眼神。
恶心，恶心，恶心......
“你说了，恶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欢从噩梦中惊醒，伤口被撕扯得让他深吸一口凉气。
“你个孩子，怎么如此想不开，对自己动刀子，是谁欺负你了？娘找他算账去！”许如仙端药的手颤颤巍巍。
“娘，我......”
“你个不肖子孙。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许如仙打在楚欢背上，下了狠劲，泪又下来了。
楚欢不说话，任由伤口裂开，等到许如仙出去，他才将口中的血吐出来。
雷声乍起，伴随黑夜的是滚滚而来的天雨。大雨涤荡了万物，却在心里埋下尘埃。
爹，那个该死的男人又彻夜未归，雨里的抽泣声也一夜未停。
一棵古檀树下，楚欢一袭青衫，撑着伞站在雨中，“恶心。”楚欢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时间没有冲淡一切，反而日夜折磨。
“啊，真希望天雷把我劈死在这里。”楚欢对着古檀，笑了。
大雨磅礴，某人放下手中的伞，在天空划过的闪光中闭上了双眼。
乌鸦断断续续吐出了这么多，玉巧颜面色稍有些苍白，上前去扶起晕倒的老人。
“实在是抱歉，但是摄魂之术需耗费太多精力，所以您还是昏睡比较好。”玉巧颜吹了哨子，乌鸦即刻飞走了。
“阁主。”许如仙气若游丝。
“夫人，还是身体要紧。”
“阁主，您可看到什么。”
玉巧颜点了点头。江湖上皆知晓，摄魂之术，只有大限将至之人才可显现，如今看到了，也说明她命不久矣。
“阁主可看到些什么？”
“都是些琐事，没有一件与楚欢的死有关。”
但处处都是可疑之处。
“夫人，巧颜有一事困惑，还望您如实告知。”
“阁主请讲。”
“当年为何要害你姐姐。”
“阿妹都告诉你了？”
她终究还是没能谅解我。
当年，上山赶流辰祭的庙会，姐姐被相府二当家看上。
我和阿妹是双生子，容貌十分相像，丞相把我认作了妹妹。
阿妹自幼便有福气，作为姐姐我格外羡慕，我信命，我知道自己此生便无福分，妹妹嫁入豪门，我倒是安心度过此生，也了无遗憾了。直到我看见......
“你看见楚二少爷和别女人在一起。”楚巧颜望着新坟，口气满是坚定。
“你是从何处得知？”
“这里。”楚巧颜拿出玉檀香。
“只有天天与女人在一起，才会自动忽略家中的香气，误认为是自己身上的。”玉巧颜盯着她苍白的嘴唇，干裂的嘴上有血渗出。
“你可知穷苦人家送孩子的方法，除了变卖，还剩下什么？”
“可是爹娘不晓得那些人会把妹妹卖入花楼。现在觉得，是我将妹妹的一生毁了。”
就算后来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是无法改变事实。我就这样嫁入相府。
后来的事，想必阁主都知道了。
玉巧颜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可知晓《梨园恨》，听闻楚欢不喜这梨园恨。”
“《梨园恨》是他爹最爱的曲子，每次到花楼之后必听这一曲。”
“难怪。”
“天色已晚，看来又要下雨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保重。”
“阁主，欢儿的事就拜托您了。”许如仙站起来，却因突然的站立头昏坐到地上。
“放心吧。”玉巧颜对流渊说“夫人就交给你了，将她安全送回家。”
“是，主人。”流渊迈步向许如仙，扶起她。
“多谢阁主。”
什么跟什么？是我太蠢还是信息不足？我堂堂一介珠玑阁阁主竟然连着也想不到。想当年看话本里的侠客个个是智商在线。想我爹也是上任阁主，那在京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他的女儿，活活地砸了他的招牌，毁了玉家几代积攒下来的那点基业。
爹，你的棺材板日后一定让流渊压住了。免得你被气活过来。
玉哨一吹，乌鸦急速飞来。嘎嘎直叫。
“既然还要派上用场，那你把我叫回去干嘛，来回不要油啊，很贵的好吗？”
“鸦青，你闭嘴。”
“嘎。”鸦青表示很不屑。
“那么，我们到古檀树下走一遭吧。”
乌鸦凌空飞起，远方的古檀发出金色光芒，像是路标在指引。
玉巧颜赶到的时候，树下有个人坐在石墩上，好不英俊潇洒，甚至还有那么几分熟悉。
“陆青裳。”
玉巧颜嘲讽一笑，心里在想，想我这种拥有高端设备，操作不可谓娴熟，隐约觉得还有点像那个什么手指的外挂都让我头脑炸裂，区区一个剑客，我就不信你翻得了多大风浪。
“陆青裳，你在此处喝酒，打扰我办案，你挪挪吧。”
陆青裳眉心一皱，“阁主都用上摄魂之术了，还没查清？”不过他释然道“也是，像阁主这般智商，已经很不错了。”
玉巧颜在懵懂中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你就是蠢，没别的。”陆青裳拍了拍手，小女孩从树后出来。
玉巧颜准备叫流渊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现在被女孩吸引了目光。
“没舌头，人家的手可以写字。傻子。”
“嘎。”鸦青感觉救不了这个女人了，不用玉哨自己便唰地飞走了。
女孩从手中掏出一张纸。
“老鸨准备向楚欢下手，无双姑娘从中帮助老鸨，得而复失到底是什么滋味，你让我尝尽，我便让你儿也尝一尝。”
玉巧颜反应过来，原来楚欢心里的那个姑娘就是无双姑娘。
因为一场病，大夫说无双姑娘治不好了，头发也在一夜间变为白色。老鸨不让无双再加入她的计划，所以将我收留在花楼。可无双姑娘坚持要亲手杀了楚欢，这么多年的怨恨，她想亲手替老鸨了结。
“可他与楚欢并无仇恨。”
陆青裳叹了口气，开始严重怀疑玉巧颜作为堂堂阁主的脑子和办事效率。
算了，不该为一个傻子的言行买单。
玉巧颜白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陆青裳，看着姑娘拿纸写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