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离开家乡后一路向北,他忘记过了多久,只记得月亮升落一次,如今月亮又高悬于天空,冷冷的寒光照白了大地,也照亮了山林。
冯渊不感疲惫,只觉有人在背后推着自己前行,直至一块石碑处才稍作停留。
石碑高约四米而形体方正,不像天然之物,看似坚硬的表面深深刻着“前门村”三个大字,冯渊围着石碑转了转,总觉得这块碑有点诡异。
方圆几里虫兽不鸣,炊烟不见,唯有这块石碑不经尘染。
“最近也并未下雨。”冯渊心想,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戒之心。山养民,山亦养盗,当今局势不定,课税严重,不免有勇之人入山为寇作乱。
冯渊竖起耳朵,但周遭静的可怕,静的让人感到窒息。冯渊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原本平静的心被这规律的跳动打乱,他越行越慌,一阵风过引来的树叶纷乱之声就惊得他喘不过气来。
冯渊抚着自己的胸膛,长喘几口粗气,平静之后索性几步登上石碑,将剑拔出剑鞘携于怀中,以保证自己可以在袭击中做出最快的反击。他躺在冰冷的石碑上,看着空中的残月,无声无息,只有自己微微的喘气声,他觉得自己正躺在一口棺材上,脊背发凉。
微风拂面,吹倦了他的眼睛,他累了,眼睛微微一闭便到了天明。
滴滴露水从树叶上滑落,滴落在并不平整的石碑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冯渊聆听着乐曲,他醒了,一滴露水滴落在他的眼角,顺着脸颊缓缓下滑。他睁开了湿润而又发亮的眼睛,看着密叶缝隙中的天空。
“不知碑上客人从哪里来啊?”一阵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冯渊问声起身,轻握利剑,看向说话之人,不禁感到怪异。眼前的人面若桃花,其发如雪,身上散着花香,即使相隔数米仍能闻到淡淡的芳香。可其弯腰拄杖,声音苍老,语气与外貌格格不入。
冯渊站起身来,并未跳下石碑,只是高高的看着说话之人,“足下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话音未落,说话之人便转身跃上了石碑,来到冯渊身边,一手拄杖,一手卡着冯渊的剑鞘。
冯渊见剑鞘被卡住,无法拔剑,便抬起右腿,虚踢对方下路,想要逼退对方。
说话之人见状,轻轻一扭手腕,那手中的拐杖便像长枪一样刺向冯渊左腿。冯渊顿感左腿无力,跌坐在石碑上。
“年轻人,不要这么警惕。”说着便坐了下来,拔出了冯渊的剑,看着剑身泛起的寒光,微微一笑:“是把好剑!只可惜锋芒全显。”
“锋芒全显?你的意思是……”冯渊略微放松了戒心,盘腿坐在两米之外。
“相由心生,物有主控。是福是祸全凭你的一念之间。”老者将剑插回剑鞘,递给冯渊。
“一念?……不知老者为何到此?”
“听雨敲石碑之声,甚是哀伤,循声而来。”老者侧卧闭眼,似乎在享受风吹草动的自然之声。
“确实哀伤。人世祸乱四起,连上天也感到忧愁了吗?”冯渊长叹一口气,看着不远处滴落的露珠。
“一颗露珠的声音单调无味,而无数露珠的声音哀人心腑。”
“这或许是百姓的哀歌。可一人之音又怎能改变旋律。”
“也许可以打乱旋律”老者拄杖起身,掸去衣上的落叶。
“打乱吗?”
“把已知的定局变成未知。”老者敲了敲石碑说:“这块碑石大而无用,唯有碑上之字珍贵寻常。”
“嗯?”冯渊看着老者,“虽有村,却不见村,确实不寻常。”
“哈哈哈,说的甚妙。”老者捋了捋苍白的胡须,飞身下碑,仰歌而去。
“不知老者何许人也?”冯渊大声问道。
“我将无我,何须知我。一若缥缈孤鸿,终是独来独往。”说着老者便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
“无我吗?”冯渊看着老人离去的地方呆立几秒,随后提剑转身。露湿碑面,冯渊踏的甚急,只觉脚下打滑,顿时失去重心,跌向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