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善忍旁白的恶魔又大摇大摆出来。
它捏了捏下巴,一副老生之态:“这戒指如此顽固,我料它取不出来,定是因为这女子尚未断气,但是她在棺中沉睡多年而未死,必有妖异,断然无法轻易谋杀,需得用特殊伎俩才可对付。”
“你取个戒指,为何总针对人家!你又想出什么旁门左道?!”天使的旁白捍卫道。
“善家有一禁术,能驱魂夺命,将其魂魄驱赶殆尽,她若只剩一副躯体,戒指没有理由粘住不放。若能控制妥当,及时追魂归体,尚可挽回性命,如此不妨一试。”恶魔怂恿道。
该禁术实乃善家第一禁忌,涉及魂魄,后患无穷,是善忍盗取墓冢秘笈时,顺手牵羊一起拿的,虽一时兴起学习过,但未曾付诸实践。
人命关天,万一有个好歹,下了黄泉,估计不好面对祖先,善忍一时间为难至极。
纠结到崩溃边缘,善忍走到梳妆台前,取了花瓶中一朵雏菊,开始数花瓣。
“试,不试,试,不试......”最后一瓣偏偏是不试,善忍气急败坏,将花枝丢在地上碾平。
他终究还是决定尝试。
于是善忍又走近床帐,一鼓作气,开始用禁术对少女做法。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瓶中粉末倒在掌上吹开,洒在少女身上,然后双手各用两指,合并置于鼻头,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善忍额头就大汗如瀑,只见他自己头顶冒烟,却久久未见少女魂魄飞出。
善忍瞪大眼睛,怕错过了什么。
魂呢?魂呢?
疑惑之情虽如金曲绕梁,善忍却也只能坚持念咒,不多时,一缕气息从少女鼻中飞出,如一团轻雾,无声无息,散开消失。
善忍用手指在她鼻子上一探,总算没气了。
于是他拿起少女的手,只是轻轻一移,戒指便被轻易取出。
善忍心中雀跃,自己猜想果然不错!
一离开少女手指,戒指瞬时变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光球,球内似有无数玄机转动。
善忍惊叹,此戒指果非凡物!总算不枉此行!
于是速取出一个盒子,将光球收好,放入怀中。
此时他脑中天使出来了,催促他继续做法,好让这少女及时活将过来。
善忍于是又开始念咒,这次头顶几乎着火,只见他整顶头发竖起,如同遭遇爆炸。
追魂之术比驱魂之术更加耗费精力,一下子就把善忍的元气燃烧过半。
他浑身冒着冷汗,追魂的咒语才刚刚念完,忙上前试探少女鼻息,可惜,可惜。
善忍气馁,心里的恶魔又跳出来比手画脚。
“如此圣洁少女,怎可便宜了外面那些浊物!你既然带不回去,不如放弃徒劳,让她就此仙逝,岂不更好!”
眼见外面华灯初上,善忍也不便再做他想,于是乎草草了事,取下一帷幔抛到梁上,抱起少女,布置了一个少女不堪受辱,自己上吊自杀的案发现场。
见布置妥当,善忍又跪拜了一番,这才悄然离去。
善忍这般纠结行径,简直令人无语。
步步漫这才想到,如果这少女果真是自己的前世,的确不至于怂到去上吊。
如今种种,反倒合理。
回神再看屏幕,只见善忍自从万秀阁一事,便开始夜夜噩梦连连,被一副骸骨追着索命,没几天就憔悴得不成人样。
善忍料定必是得罪了墓穴中那副骸骨,于是置办了一副棺材,带好干粮,又去探墓请罪。
虽然此墓探过一次,但这次拖着一口棺材,更为艰辛曲折。
幸好,善忍又一次机缘巧合,仅仅在第三层结界时,因扑倒时压到了怀中戒指,便和棺木一起,稳稳当当落入墓中心。
只是多番周折,此次入得墓冢,善忍已面黄肌瘦,两只眼的眼袋堪比大熊猫。
善忍将棺放置于水晶棺原来所在平台上,好生安置了骸骨,三拜九叩,才算心定。
后又经历了整整半个月摸索,才出得墓穴,须发乱糟糟,如同乞儿,又像刚刚漂流回归的鲁滨逊。
回到城内,善忍依旧惶惶不可终日,便再次潜入万秀阁,在后厨徘徊辗转多时,却始终看不到那清纯可人的烧火丫头。
最后只好拉住他人打探,才得知颜如玉早已苏醒逃跑,烧火丫头顶了她的身,又难驯化,被李妈妈厌弃,刚被卖去千层楼了。
善忍略略叹息,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乎当夜就离开了扬州城。
看到这里,后面步步漫便按快进,快镜头里,善忍这些年外修炼流浪,主要是替人驱鬼超度,也算勤勤勉勉。
后来他云游途中,听闻扬州城张府张老爷中风三年,却突然日夜笙歌,日日召妓入府,觉得事有蹊跷,便日夜兼程,赶回了扬州城。
但善忍回到时,张府案子已经了结,只遇到小七的怨灵。
小七虽然已无完整人皮,善忍却还是能认出,那便是当初的烧火丫头。
只是小七怨气极大,善忍和她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后来小七趁善忍不留神跑路,善忍回过头来去追,竟追丢了。
几番辗转,想到小七可能回到万秀阁,善忍便忙往万秀阁赶来。
结果才在路上,就遇到了云端和步步漫。
善忍被胁迫交代过往时,其供词有所出入,主要是因他打肿脸充胖子,情愿让人笑他监守自盗,也不愿别人笑他无能。
更不愿刚丢了戒指,就又被人觊觎那尚且沉在水里的水晶棺。
如此这般,善忍这才编排出盗墓,卖人,卖棺等等荒唐事来。
后来在墓穴中,善忍也并非真心要鞭打步步漫,只是恶魔出来怂恿他说:
“这小女子好生嚣张,需得给她一些颜色瞧瞧,好让她知道你的厉害,乖乖主动交出戒指!”
那一鞭挥舞出去,善忍也有把握能及时收手,只是万万没有料想到,步步漫竟会瞬移。
步步漫看罢这些,心中感叹,果然道听途说不可信,眼见为实。
“玄赤,看来你就算是副骸骨,也还是惦记我的,谢谢你替我报仇。”
步步漫看着玄赤,他的守护,令人无不动容。
她又看向善忍,冷眼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挺纠结,心理活动可真多!你是双子座吗?”
后又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那追魂咒,自己才从美容院穿越到万秀阁。
“端端,会不会是这善忍的追魂咒语,把我从21世纪拉过来了?”
云端看到这其中曲折,觉得追魂咒语引来转世魂魄重生,不无可能。漫漫因何被召回旧体,如今看来,或许只是机缘巧合。
“漫漫,许多事情峰回路转,就如我们前日所听和今日所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或许以后还有转折,也很难说。但目前来看,却是追魂咒的偶然。”
若是如此,善忍在种种恶劣行径背后,居然还做了一桩好事,云端念及此,便也不去计较其他的了。
他和步步漫对望了一眼,步步漫便知晓所为何事,之前说要一报还一报,如今见那善忍也不算十恶不赦之人,便轻轻颔首。
于是云端在心中稍稍转念,便恢复了善忍的男子之身。
“你打算自己待在这儿是吧,既如此,那拜拜咯!塞哟那啦!Take care~”
善忍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渐渐看得入了神,竟久久都无法反应过来。
待云端三人走上平台,步步漫和他道别时,他才意识到墙上投影早已消失。
一转眼,那三人也蓦然消失了。
善忍见被人落下,心中又是沮丧,又是无奈,可转念一想,对方没有揪着自己不放,也算大恩大德。
再看看自身,照照镜子,已然恢复了男儿身。
善忍从未对自己的男子气概如此自恋,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照了许久,才心满意足地去寻找出口。
果然是玄赤自己做的结界阵法,和他一同出来,竟易如反掌,三人只一瞬,就来到了善忍所说的急流河边。
这河叫做赤水河,水深且湍急,一直汹涌澎湃,往下游流去。
玄赤伸出手,将步步漫沉没水中,三年有余的水晶棺,从河床深处隔空取出。
只见它和棺盖一起从水中腾空而起,悬浮在河流的上空。
玄赤轻轻动了动手指,将水晶棺所沾染浊物悉数除去,合上棺盖,再将其变小。
只见那水晶棺越变越小,小到如一枚水晶坠子那么大时,玄赤才将之收起,握在手里。
他将水晶棺放在掌心,摊开手掌,放到步步漫眼前,对她说道:
“这是你的,漫漫,还给你可好?”
步步漫看着玄赤掌中的水晶小棺,愣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回道,
“谢谢你,玄赤,不过我的手也是我的,被你俩这样握着,我连拿东西的自由都没有,可不可以拜托你,先放开我,好吗?”
玄赤看了看云端,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好兀自默默地,松开了牵着步步漫的手。
步步漫这终于腾出一只手来,先扭转活动活动。
她从玄赤掌心接过那枚水晶棺,此刻它的棺盖已然合上,四四方方,四角圆润,晶莹剔透,精致异常,如同一枚项链坠子,倒也十分好看。
“可惜没有钻孔,不然做成项链也挺合适的。”步步漫心想。
云端见她眼中闪烁,便已知晓其意,他松开了步步漫的手,分别取下自己和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一起,变化成了一条细细的半透明链子。
“漫漫,将水晶棺给我。”
“好。”步步漫摊开手掌,让云端拿走。
只见两人结发变化的链子,轻轻松松就穿过了无孔的水晶棺,云端将之融为一体,化为一条极为精致的项链,并亲手为步步漫戴上。
云端又突发奇想,想到了那日在飞蛾头顶取到的,已经被步步漫净化的火焰。
他感觉水晶棺恰恰是这火焰绝好的收纳之处,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灵瓶,将火焰放出,收入步步漫项上的水晶坠子里。
只见火焰在水晶里面燃烧闪烁,如时光琉璃,在清晨的阳光下,更显得异常夺目,不得不说,火焰让这项链瞬间又多了一重风采,两者竟如天作之合。
步步漫对这新得的坠子爱不释手,一边向着云端,转眼又问玄赤,”好看吗??”
两人异口同声,由衷叹道:“好看!”
步步漫这几天运气极好,虽说得到的都是自己的旧物,却令她感觉如同发了一笔横财。
才得到一枚戒指,就又得到了一条项链,两个饰物在她身上,都恰如其分,美得不偏不倚。
步步漫张开双臂,心满意足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伸了伸懒腰,“端端,一夜没睡,神经紧绷绷的,一放松下来,我就觉得好困,我可不可以申请睡个回笼觉?”
云端正欲回答,却见玄赤早已经握着她的手,“漫漫若要睡觉,玄赤自去侍寝。”
云端和步步漫同时石化,看到云端一脸无法描述的复杂,步步漫赶忙把玄赤拉到一旁:
“我从前红杏出墙,他可是不知撞了哪门子邪,才肯原谅我的。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
步步漫心想,自己之前是个处子,料定玄赤所谓的侍寝,必定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在墓里,两个都是不算真的活人,也干不了什么坏事。
不过还是心虚打鼓,便一边偷看云端反应,一边悄声拜托玄赤,
“拜托拜托,咱以后讲话可不可以先打下草稿,但凡和我有关的,先给我审批,批准了再说好吗?侍寝是什么鬼?门都没有!好了,你放开我的手,我家端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