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张三去了一遭周德的府上,交了包袱,按照周氏的吩咐客套了一番,转身便离开了,此时已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黑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了,无穷无尽的黑幕笼罩着城邑,漆黑一片。
张三一想到自己要独自一人穿过阴森森的城东,不禁打了个寒噤,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想早些时候到家。
这黑漆漆的一片,确实让人发怵。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偶尔出现的稀疏的火光,张三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快步地赶着路,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
早知如此,该再带个人一同来的,至少得多带枝火把来。
拐过转角处,远处的光亮已经依稀可见,张三已到了城东的尽头,马上就能摆脱漆黑一片的城东了。
“窸窸窣窣......”
停下脚步,扭头看去,什么也看不清。张三再次打了个寒噤,盯着一旁的空屋一动不动,像是凝固成了雕塑。
刚刚的声音就是这幢空屋发出的。
张三早些年跟着张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各种血腥恐怖的场景早已见惯,可这黑灯瞎火的,想看也看不清楚,难免引发某些联想,令人发怵。
张三颤抖着身子,缓缓地挪着步子,凑近了空屋的门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呼~”张三长吁一口气。
莫不是我太过紧张,生出幻听了?
身后忽地亮堂起来,张三吓得发出一声惊呼,慢腾腾地转过头去。
来的正是周五一行人。
“王管家,周管家,二位这是做什么呢,吓死小人了......”张三紧张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忙挤出一副笑脸对着周五和那姓王的道。
“让张管家受惊了,家主有令,小的们是来请夫人前去赴宴的。”姓王的嘴角上翘,也摆出一副笑脸道。
这笑容让张三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这才发觉这一大帮子人都身强力壮的,还带着兵器,刚放松的神经不禁又紧绷起来,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带兵器去请客,鬼才信你!
“呃,小人方才不是已告知了王管家吗?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无法赴宴......”
“张管家,家主有令,小的们也没办法呐。”姓王的说完,便“嘿嘿”地笑起来,给周围的空气又平添了一丝阴森。
“这......二位还是请回吧,我家夫人确实身体不适......”张三苦笑道。
“姓张的,你识相点就***给爷滚开,免得受那姓周的贱婢牵连,自己遭罪。”周五见二人叽叽喳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耐不住性子便破口大骂道。
“放肆!尔等休得这般无礼!”张三见周五一副眼冒凶光的模样,也收了笑容,厉声呵斥予以回敬。
他眼中挤出的笑意,也被一道锐利的光芒取而代之。
“哼哼,姓张的,你找死!”姓王的叛徒阴笑道。
“那就要看二位有无这般本事了。”
话音未落,就见周五挥了挥手,周家的家丁便抄起短刀长矛,一窝蜂地对着张三冲了上来。
张三大喝一声,双腿一蹬,一脚踢飞了冲得最前的那位家丁,落地后又顺手一拉,将左边挥刀砍来的家丁手里的短刀夺下,再用胳膊肘往对方脸上猛地一击,砸在了对方鼻梁上,将他击得连连后退。
身后一家丁大喝一声举矛刺来,张三忙转身去挡,出刀一撩偏转了矛尖,往前大踏两步,靠近后便一个转身,将刀收回,乘势砍去。
伴随着惨叫,又一名家丁倒在了血泊里,众人见状,一时间都被震住,不敢上前。
想这张三早年在战场上也算是砍人无数,高大凶悍的匈奴人、人多势众的起义军、甚至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哪一个没砍过?对付区区几号家丁自不在话下。
“何人寻死,上前便可!”张三怒道,发出了一声冷笑,边横过了亮闪闪的刀刃,怒视着众人。
周五见状,阴笑着啐了一口,抽出了自己腰上挂着的短刀,冲上了前,“跟爷上!”众家丁便跟着周五再次蜂拥而上。
来者不善!
张三反手一刀劈倒面前的家丁,见眼前刀光一闪,忙收了刀去挡,“锵”的一声劈得他手臂发麻。
周五一身的蛮劲,挥起刀来也是如此,一刀下来就让张三有些招架不住,张三只好不去硬碰硬,踢开右边冲来的家丁,转身冲向了右边寻找突破口。
不料,刚一转身,背上便重重的挨了一脚,顿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张三忙用力向一边滚了几轮,这才勉强逃出了包围圈。
背上火辣辣的痛,让他直不起腰来。
“张管家,小人这一脚,可还满意?嘿嘿嘿......”姓王的阴笑道。
“赶紧滚开,爷爷饶你不死!”周五举刀指着张三道。
“哼,休想!”张三回道,挣扎着爬起了身,攥紧了手中的刀,身子有些轻微地发抖。
周五挥了挥手,众家丁又一次冲上前,将他围住,各色闪着寒光的兵器纷纷招呼了过来。张三一阵躲闪,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混乱中,他瞅个空子出刀,锐利的刀尖无情地刺进了对方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不料身后紧接着就有两支长矛刺向了他的左臂。
紧随其后的是张三的惨叫。
周五和那姓王的叛徒忽地腾空一跃,一人一脚踢在张三身上,张三没能在站稳脚跟前挡住这重重的两击,被踢飞了出去,仰面朝天跌在了五步开外的地上。
胸口顿时闷得厉害,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嘴里瞬间弥漫开来,强烈的呕吐感愣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呛得张三干咳起来。
“咳咳咳咳......”
咳出的唾液中,夹杂着大把大把的血滴,洒在了地面。张三强撑着将胳膊肘顶在地上想爬起,却一连两次在爬到一半时身子忽地软了下去,重新倒在了地上。
背上,胸前,肚子,都痛的厉害,让他直不起腰。
纵使二十余年前能够纵横沙场,但那毕竟是二十年前,他终究是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能够奋勇上前、勇猛杀敌的年轻战士了。
征战一生,终为小人所害,这似乎就是张家上下皆逃不过的宿命。
“张管家,走吧,你无需如此,家主要的并非你的性命,走吧,何苦如此?”姓王的叛徒摇了摇头,依旧是一脸阴笑。
忠诚与背叛,如水火一般,永不相容。
不经意间,张三再次站了起来,只是佝偻着身子直不起腰,握着刀的右手抖动个不停。
“何人寻死,上前便可!”
张三依旧用这句怒吼回应着那姓王的叛徒,语气中尽是轻蔑和不屑。
张义全府上下,都知道张义和周氏两夫妇平日里待人有多平和,甚至但凡家中哪个家丁有点困难,张义和周氏都会从张府并不优沃的收入中挤出些来予以资助,不少家丁的衣裳,都是张义曾经穿过的,也有周氏缝补的痕迹。
在他们夫妇二人看来,家丁也是人,也有好好生活的权力。而这些恩情,张三一直记得。
府上的家丁们大都追随过张义上战场,共同出生入死、摸爬滚打,这份袍泽之情,张三也一直记得。
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让开这条路。
为了尊严,与恩情,誓死不退!
“忠诚”二字,已几乎是写在了这位老战士的脸上。
“吾乃张义将军麾下亲兵张三是也!誓死不退!”
周五冷笑一声,再度招了招左手,一众家丁再度张牙舞爪地围了上来,这一次,张三难逃一死。
数道冰冷的刀光再度于黑暗中闪过,交替着晃过,砍倒冲上前的两人之后,张三再也抵挡不住,失去了力气,瘫倒在了墙角。
姓王的阴笑两声,将手里的刀挥向了他的头。
张三闭上了眼睛。
一道寒光划破黑夜,挡在了张三面前,“锵”的一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