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张义与张信皆起了个大早,谈论许久后,这张义忽摊开一卷麻布,取出那麻布中所包裹着的物件。
这物件正是十年前张义班师回朝途中拾得的那把环首刀。
轻轻拂去刀鞘上的些许灰尘,张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刀,此时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像个孩子。
抽刀出鞘,一道凌厉的寒光闪出。
纵历十载光阴,此刀的霸气丝毫未减。这一切,既是期品质精良使然,更离不开张义十年来的精心呵护与培养。
好刀啊!张义仍旧发出了这般感慨。身后的张信,早被这环首刀所吸引,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审视良久,张义这才将刀插回鞘中,转身看着张信。
“爹爹,此刀为谁人所有?”张信虽已猜了个大概,仍不敢轻言,便反问张义道。纵是如此,张信仍难按耐住心头之喜,竟笑着看着张义。
“臭小子,明知故问,瞧你笑得如朵花似的。此刀当然为你所有啊。”张义笑道。
话音刚落,这张信便三步并两步粘了上来,伸手想将那环首刀一把抢过。
不料,张义却突然沉下了脸,伸手挡住了张信,以示停止。张信自然知晓了他的用意,停下了动作,双眼看着张义。
“信儿,你可知,此刀何用?”
“那还用说?定当是上阵杀敌,伴主人驰骋疆场,砍杀敌人之用呀。”
“不,信儿,你方才所言并非完全正确。”
看着张信疑惑不解的样子,张义赶忙接着道:“此刀真正用途,乃上下两用,上乃为国所用,匡扶社稷,尽忠报国;下乃为民所用,下救黔首,使百姓免遭兵祸。此上下两用,方为这环首刀之用途啊!”
严肃的神情,激情澎湃的说辞,令张信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相信,爹没有骗他,这才是那宝刀的真正作用,也是一条充满光明的大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充满光明的大道,并非坦途。
“爹,信儿欲与此刀同站立,共进退,上报国家,下救黔首,做一大汉天下的栋梁之才。”一腔热血已涌上心头,引起了张信的共鸣,使他不由自主地起誓。
可见,纵使十年饮冰、历经挫折,依旧是难凉热血、壮心不已。
张信的一番言语,使这张义的心里多了几分宽慰,他继续用那严肃而不失慈爱的语气道:“信儿,你乃我将门子弟,可知,其义谓何?”
“当然是像爹爹您一样,武艺高强,精通韬略,领将士们保家卫国,功成名就,从而不失我将门之颜面啊!”这问题似是侮辱了智商,使得一旁的张信边说边脸红,竟有些莫名的愤怒了。
张义一个转身,双手搭在张信肩上,然后蹲下身子,凝视着张信的眼睛。
“信儿,你务必牢记,这所谓名声、功业、颜面,皆为要物,需你重视,但皆为次要。唯这天下百姓之安危与疾苦,方为首要,庶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无不是将士们浴血奋战之结果。”说及此处,张义叹息良久。
“所谓武艺高强、精通韬略,皆为表象罢了。勇担大任,心系天下苍生,为一方百姓平安,敢以命相博。此才为将门子弟之义啊!”
是的,我奋战了一生,皆是为此。我经历了那么多的战火、杀戮、惨叫,见过那么多贪官污吏、流离失所的百姓、人性的黑暗与扭曲,才坚信这条路是正确的,这种精神充满着希望与光明。正是依靠它,我才走到了今天。
但是,我已迟暮,渐渐地老了,可如今这世道大变,朝廷官员争权夺利弃责任于不顾,地方豪强并起,百姓食不果腹、受尽欺压,边关战事又起、外敌入侵。这一切需要有人来改变,需要有人甘担大任。
因此,我将你抚养长大成人,将将门子弟之意义告知与你,并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只望你能够坚守道统,维护这天下的百姓,拯救那些乱世中无辜的生命。
你,愿意吗?步我后尘,去关怀你所爱,甚至去维护那些与你毫不相关,却同样有权利活在这世上的人?
“爹爹今日之言,信儿定会牢记于心。匡扶正道,报国救民。”张信幼稚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的,我愿意,这也正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张义笑了,欣慰地笑了,真的笑了。
果真不枉费我苦心抚养你这么多年。他伸出了手,将环首刀递给了张信。
“信儿,此刀,望你收好。”
“信儿明白!”
一声龙吟持续良久,张信惊讶而自豪地打量着手中的这柄利刃。他坚信,自己多了一位将陪伴自己一生,同甘共苦,直至战死沙场的伙伴。
这个信念,只对了一半。
张义看着,一缕思绪飘过:世道渐乱,时日不多了,该早日将所学授予信儿了。
“信儿,是时候了,我们开始吧!”
“嗯!”张信回话时,眼神无比坚定。
至此,张义府上的后院儿少了些许嬉笑,多了些刀剑的铿锵与张义的训斥。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变化着。
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