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张信自从受了张义教诲,可谓是触动颇多,随张义习武也是愈发勤奋,拳法、刀法、骑术、射箭、韬略等,皆一丝不苟。
光阴似箭,转眼间便又是五年光阴,此时已是居摄元年(公元6年)。
距那场惊天动地的巨变,还有三年。然而,对张义一家来说,巨变已是近在眼前了。
张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对这一切,他并不知晓。眼下,他正坐在自家后院的地上,观看着张信与一位家丁的对打。
到底是个大户人家,府上还真是卧虎藏龙!一把旷世罕见的宝刀自不必说,连家丁也是颇懂拳脚、善用刀剑之人。
两人倒也实在,没些个儿寒暄礼貌之语或是那些烦人琐碎的礼节,上来便打。
这张信自然是先下手之人,举起木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对方的头。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张信这一出刀,五年来学得的武功便可看出大概,实是凶狠至极。
奈何这家丁早年也是随张义征战沙场之人,早料到张信会有这么一出。他镇定地将木刀横举过头顶,打算格挡住张信的一击,再迅速予以反制。
想不到他的反应竟如此之快!
张信见状,迅速变招,借劈砍之势往左多抡半圈,同时放平刀面,半空中将竖劈改为横切,攻击对方腰部。
好一个精彩的变招!
只可惜这变招时已将方才攻速削弱,让张信的木刀慢了半拍,家丁瞅见了空子,赶忙后退一步,后仰身子,躲过了张信这一刀横切。趁着张信左部空虚之际,也将右手的木刀回抡,对张信反使了个横切。
张信赶忙将木刀收回,欲反手格挡,腰部却已先挨了一刀,木头打在身上的滋味儿着实令他有些难受。不料对方接着又使了个绊子,将他摔了个仰面朝天,连手中的木刀都被震飞。
张信迅速侧过身子,想翻滚两圈以自保,奈何木刀又向他砍来,这一次是后背中了招。
家丁见状,便收了木刀,拱手站立赔礼道:“公子,小人无意冒犯,请公子见谅。”
“何必?你打得不错,无需道歉。”张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呵呵地回道。
“信儿,脚步太乱,求胜心切,出刀也毫无章法可言。你这心急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呀?咳咳咳……”
不知是张义太过心急还是身体状况已有些下降,竟咳嗽起来。
张信见状,赶忙上前拍打张义的后背,边道歉道:“爹,信儿知错了,信儿下回一定改。”
“下回?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你还想有下回?如此心急出招,只怕你小子已是见了阎王了!给我继续打!让你小子长长记性!”估计是正在气头儿上,张义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
张信只得灰溜溜地返回,拾起了方才震飞的木刀。
“且慢,你们俩给我换上真家伙!”张义的怒吼从背后传来。
来真的?!张信这心里头儿正纳闷,对面的家丁早把佩刀抽出,大喝一声便冲向了张信,举刀向张信劈来。
好一个该出手时就出手!
奇怪的是,看见冲来的家丁,张信并没有出刀迎敌,仅是丢下了木刀,左手摁着刀鞘,右手紧握刀柄,斜侧着身子对着他。
十五步了!
风声,家丁的大叫声,自己的心跳,在张信的脑子中奏响了一曲交响乐。可此时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的安静。
十步!
张义忽地抽刀出鞘,向前跨出两步,在龙吟的伴随下,他迅猛地握刀向下一个猛劈,劈在对方的刀刃上,发出“锵”的刺耳声响,随后立即顺着对方的刀刃将刀收回。
家丁只见一道寒光晃过,随后右手便被张信的那一刀劈得发麻,竟连刀都险些个儿握不住,便赶紧守住脚步,侧身躲闪。
刚收住踏出去的左脚,他便感到脖子一凉。
张信右手持刀,已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带着胜利者的目光看着他,随后撤下了刀,将它插入鞘中。
“恭贺公子,公子赢了!”
“莫道贺了,你打得很好,想必是承让了些才至此。”
“公子哪里话!”家丁说罢便鞠了一躬,张信也予以回敬。这一切,都被张义看见心头儿也是顿感欣慰。
张义府上的正门斜对面有一个小巷,几乎无人关注,此刻却有两个黑影聚拢在了一起。
“大人吩咐过了,今晚动手!”
“嗯……”
城外忽的刮起一阵大风,卷起漫天黄沙。
且说这天色变得也真快,仿佛一瞬间就黑了下来,由明亮变为灰蒙蒙的,再由灰蒙蒙变成漆黑一片。夜幕降临了,张义一家子差不多也都睡了。
张义府上的后院儿里,虽然已没了刀剑碰撞时的刺耳声响,可此时若看去,仍可见到张信正在灯火下独自练武的身影,约莫已有半个时辰了。
静心!静心!张信挥舞着手中的刀,小声咛喃着。白天那一摔,似还真把他摔得清醒了。半个时辰里不间断的他,此时已是汗如雨下。终于,他感到有些疲惫,停了下来。
身后忽传来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很轻,很轻,几乎听不见,一切都是那般寂静。是风声?张信边缓步向前继续挥刀,边瞟向了地面。
灯光的映衬下,张信瞟到了地上的人影,影子壮硕的有些发胖了。
这绝不是家中的人!
正思索着,影子的右手忽动了动,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匕首。
一道寒光闪过,打在了身后那个人的身上,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惨叫和喷出的鲜血。
是个蒙面黑衣人!
张信刚想搜他身瞧个究竟,一声“动手!”忽然响起,黑暗的角落里忽的又冲出两个抽刀出鞘的黑衣人。
看来并非盗贼!
张信并未急着出手,只是横刀看着冲上来的两个黑衣人,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或许是步调不一,两人由并排变为一前一后交错冲来,这一切当然逃不过张信的眼睛,距离近了!
张信脚跟猛地一蹬冲向前,迅速使自己在短距离内获得了冲力,使双方距离又更近了一些,几乎已能往对方的脸上啐一口唾沫。眼看着黑衣人已挥起了刀将砍向自己,他又猛地倒下身子使了个滑铲,右边那位仁兄便径直飞了出去,摔得不轻。
说时迟,那时快。张信滑出不及四步距离赶忙直起了腰,双手握刀往左使了一横劈,直劈在另一黑衣人的腰上,鲜血淋漓,那黑衣人杀猪似的号了一声,便倒地不动了。
还剩一个!
张信赶忙爬起转身,不料对方已向他刺来,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张信忙单手出刀去挡,只听得一声铿锵。他用左手拉住对方往自己身上一扯,同时拨开对方的剑,趁势一挥,锋利的刀刃就划开了黑衣人的颈动脉。
“咯……咯咯……”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人,张信竟从心底感到了阵阵恐惧,这鲜血淋漓的恐怖场面的确令他吃不消,有些个儿犯恶心。
张义本睡不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却听得后院传来惨叫声,惊坐而起,抄起床头的佩剑便冲了出去,喊来了家丁,此时也到了后院,见到的却是一地血污和三具黑衣人的尸体。
“信儿,发生了何事?”张义看着张信问道,余光却注意到了角落里又走出几个黑影,便转移了视线,抽出了佩剑。
“来者何人?”张义怒斥道,张信转身看去,十余个蒙面黑衣人已翻过墙,手持刀剑,缓缓走来。
“哼,找死!”张义一声冷笑,举剑冲去,家丁们紧随其后,黑衣人们也纷纷迎战,一时间,喊杀声、叫骂声、刀剑的碰撞声充斥着后院。张信才刚从恶心的感觉中缓过神来,正欲加入战场,却听见家中另一个方向上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呼救声。
那是周氏的声音!
“信儿,速去护住你娘!”张义这声命令虽是仓促,却也充斥着焦急与担忧。
一阵热血涌上心头,方才的恶心目眩顿时一扫而空,带着一片空白的大脑,张信向张义的卧房狂奔而去。
娘绝不能有事!
这周氏见张义忽地抄起剑冲了出去,后院响成一片,便心生疑惑,草草穿了件衣裳想去看个究竟。不料刚出房门没几步迎面撞上个黑衣人,惊得瘫倒在地。
这黑衣人举起明晃晃的长刀,正欲砍去之时,忽闻背后一声大喝,一个冰冷的物体随即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倒了下去。
来者正是已吓出一身冷汗的张信。
“信儿,小心!”周氏盯着他的背后叫道。
张信忙一个转身,墙头上正站着一名弓箭手,已搭好了箭。一支箭矢飞来,被张信用刀拨开,眼看黑衣人又要射来,张信忙丢下刀抓起了地上的尸体,挡住了第二支箭矢。
丢下尸体,张信掏出了后腰上插着的匕首掷了过去,黑衣人一声大叫落在了院里。
此时的后院已没了动静,张信便扶着周氏缓缓走了过去。张义正与家丁们站立于院中,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张义的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爹……”
“我没事!夫人可安好?”
“贱内无事。”周氏用有些微弱的声音回道。
“爹,这些杀手缘何来此?谁人指使?”
张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一具尸体,“爹已知晓是谁了。”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已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在火光的照耀下,洁白的雪上,沾着血迹,正闪着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