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见到他十分高兴,但看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人也似乎瘦了,隐隐有些担心,便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你可要注意点身体,要不,你就别到处跑了。”
袁平波打个了哈欠,朝她摆摆手,一脸的满不在乎:“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说起来,世间真可谓世相百态,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商人、农夫、侍从、乞丐……都可以寻找到自己的梦想,我真后悔没早点出来。那真是精彩啊,有时一转眼从腰缠万贯到一无所有,有时一转眼从地狱到天堂。”
穆云听得一脸迷茫,只好笑道:“你去了这几日,倒好似有了不少想法。”
袁平波看着她,正色道:“是的,云儿,我想好了,我想离开穆府。”
穆云大吃一惊:“离开?为什离开?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袁平波冷冷一笑:“挺好的?呵呵,你觉得挺好的,当然,你是大小姐,别人都巴结你还来不及,你又哪里会看得到别人眼中的轻蔑。”
穆云怔了怔,摇摇头:“你为何会这样说?其实,你错了,你只看到我大小姐的身份,其实,我在家里就和侍从差不多,爹爹不喜欢我,我看到二娘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就讨厌,他们都喜欢穆晴和穆乾。”
袁平波一把拉住她的手,道:“那么,云儿,和我一起走吧。”
“一起走?”穆云迷茫地望着袁平波。
袁平波点头:“我已经想好了,我是一定要走的,你呢,愿意和我一起走也好,不愿和我一起走也罢。不过,我可先和你说,若和我一起走的话,可能就不会像在你家里过得这样舒服。”
穆云抬眼望着袁平波,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刺痛了她,好似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似的。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决定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你先别说出去,过两天我去知会你爹爹一声。”
穆云点点头:“你想好要去哪里了?”
“我本来就是四处流浪,无所谓去哪里,到了一个地方,能待就待一阵子,不能待就走,自由自在。”
穆云把手从他手中抽出,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瞧着袁平波,心中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袁平波为何突然说要走呢?她也拿不定主意自己要不要跟随袁平波一起走。有些慌乱地说道:“我……让我想想。”她逃也似地跑开了,留下袁平波呆呆地站着。
穆云在家里想了又想,心里忐忑不安,一直下不了决心和袁平波一起走。可是,想到袁平波说他是一定要离开的,又感到心里很是难过。
她决定再到鸿庄去劝劝袁平波让他再等些日子再走,想到此,她立即起身准备到鸿庄去。
走到门口,一个侍从叫住了她:“大小姐,你出来的正好,老爷叫你呢,他正在等你。”
穆云朝正屋走去,不知爹爹又要对她说什么。
进了正屋,她望见穆金亭坐在堂中椅子上,两手正扶住椅子扶手,胸膛不住起伏,似是在竭力抑制着自己,凤二娘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丝绢,看到穆云,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穆云上前问道:“爹爹叫我有什么事?”
穆金亭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穆云吓了一跳。
穆金亭气愤地说道:“瞧瞧你看上的是什么人?今天不管你再说什么,我也要把那袁平波赶走。”
穆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惊诧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赶他走?”
穆金亭怒道:“我本以为他虽身份低下,好歹还算是个好汉,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他。”
穆云以为穆金亭还是为了自己在生袁平波的气,皱眉道:“爹爹,您这又是怎么了?”
穆金亭道;“你可知他近段时间整日在做什么?”
穆云松了口气,笑道:“这个呀,我知道,他想到别的店铺多看看多学习些,他曾让我告诉你,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说。”
“哼,说的好听,多学习些,学得挺好,学会了赌,甚至还学会了偷鸿庄的银子去赌。”
穆云抬起头来:“什么?”
凤二娘看了穆云一眼:“老爷,可别冤枉了好人呐,鸿庄的银子真的是袁平波偷的吗?说不定是别人。”
“别人,哼,除了他还有谁?何庄主这段时间不在鸿庄,三个伙计也在鸿庄做了有几年了,鸿庄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昨晚何庄主回来要取银子,我还不会知道银子竟然已经被偷了呢!”
凤二娘道:“那又怎么断定是袁平波所为呢?”
穆金亭道:“放银子的柜子有两把钥匙,这两把钥匙本是何庄主拿一把,大伙计拿一把,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什么事,偏偏就袁平波到鸿庄后出了这事。那柜子里的银子是早打算给大护卫长送去的,大伙计说自从何庄主走后柜子就没打开过。况且,伙计们说,这段时间袁平波每次回到庄铺都已是晚上,又总是请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可见,他正是趁伙计们喝醉时下的手。我已经让王虎查过了,这些日子袁平波一直往东庄跑,那东庄是什么地方?洛城的人谁不知道?有人已经证实了,这些日子袁平波整日就在东庄,而且赌得越来越大。”
穆云听着穆金亭的话,感到心底越来越冷,袁平波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不愿相信。她颤抖地问道:“他……他拿了多少银子?”
穆金亭怒道:“他偷了前几个月鸿庄的全部银子,你说,让我怎么向大护卫长交代?”
凤二娘叫道:“天呐!竟然偷了那么多!那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向东庄要回来?”
穆金亭冷冷道:“你以为东庄是什么地方?东庄是君仪堡的人开的,我听说其背后的人大有来头,再说,人家又没偷没抢没强迫,是袁平波自己跑去赌的。”
穆云涨红了脸,她用力咬着嘴唇不使眼泪流下来。
穆金亭道:“穆府是决不能再留下这种人了,找到了袁平波,我就把他赶出洛城。”
穆云轻声道:“爹爹,求求你原谅袁大哥这一次吧,他只是一时糊涂,我会让他来给爹爹认错,他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穆金亭怒道:“到如今你还为他说话。”
凤二娘捂住嘴轻笑道:“老爷,云小姐心疼了呢,你就原谅他把。”
穆金亭拂袖道:“决不可能!谁再求情,我就连她一起赶出去!”
穆云默默垂泪,过了片刻,她扭头跑了出去。
穆金亭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背影。
穆云跑回自己的房间,想到袁平波做的事,又想到穆金亭说的话,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此时,袁平波躲在一处小酒馆喝得烂醉。昨晚,他输掉了身上最后一锭银子,当得知何以宽回来时,他知道,他偷拿银子的事就要暴露了,接下来,穆金亭、穆云……所有的人都将知道他偷了银子,想到这些天自己输掉的银子,他实在心有不甘。
他细想了下,他怎么可能会一直输呢?这必是东庄的一个阴谋,说不定就是东庄的总管设下的圈套,故意让他输的。
袁平波心中冷笑,呵呵,东庄可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他随即想到,这下可怎么办?穆金亭会怎样看他呢?还有穆云,她会怎样想他呢?想到穆云,袁平波不禁感到心中烦躁,还有一点儿心痛。既为穆云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难过,又为自己辜负了穆云的期望难过。
是的,说不定穆云现在已经知道了,此刻,她是在痛骂他还是在为看错了他而哭泣?不,他不能见穆云,他一定要离开洛城,马上离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店里的伙计叫道:“喂,你还没付酒钱呢!”
袁平波指着伙计道:“我是谁?我是穆府的人,我在鸿庄做事,我在洛城那么多酒楼叫了那么多次酒菜,哪次少付钱了?就这一次我没带钱,你就追着要,你等着,我待会儿就给你送来。”
他摇摇晃晃地继续走,店伙计听了他的话,看了看他,摇摇头,便不再说什么。
袁平波走了一会儿,脚步越走越快,他飞快地穿过几条街,往洛城西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