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是被祁初送回来的。
那天赤鸿广说和祁初去听曲,也不全是谎话,祁初是真的去听了,只不过,听了半日,他就趁赤水阳和庞欢听的高兴时,来到穆云住的客栈。
如今穆府有不少侍卫把守,已经安全,祁初便想着送穆云回去。
穆云心中有些激动,过了这么久,其实她还真想家了。其实,自从在天狼帮霓虹和她说了她爹爹的好处,她就没那么恨爹爹。这些天,她想了又想,也有些后悔以前自己的不懂事。
本来她前几天就要回去,听祁初说穆府出了些事,就耽搁了。她很担心,不知穆府发生了什么事,问祁初他也不说,这让她更是担心。
祁初把她送到洛城,便让她自己回了家。
穆云望着周围一幢幢熟悉的房屋,她心中也有些激动。以前,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这里,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
走到穆府门口,门口站着几个眼生的侍卫,穆云心情忐忑,在门外犹豫徘徊。
“大小姐!是你吗?大小姐!”听到有人叫自己,穆云扭过头一看,管家王虎站在大门口张大嘴看着她:“大小姐!真的是你!”他忙朝院里喊着:“大小姐回来啦!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啦!”一边跑下台阶。
穆金亭和凤二娘听到王虎的喊声急忙跑出来,穆金亭站在门口一望,惊喜道:“云儿,果然是你!”
穆云看着他们。
穆金亭走过来,望着穆云道:“好,回来就好,快进屋去吧。”
凤二娘扭头吃惊道:“那不是晴儿和乾儿么?他们什么时候跑出去了?”穆云也连忙看去,见穆晴远远地跑过来,穆乾在她身后叫着:“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穆晴也不理他,自顾跑着,她跑到穆云身边,一把抱住穆云的脖子高兴地叫道:“啊,你回来了,我可想你啦!”
凤二娘上前打了穆晴一巴掌,嗔怪道:“你个傻丫头,快放开,你瞧你都快把云儿勒得喘不过气气了。”
穆晴赶忙放开,穆云果然咳嗽起来,穆晴不由哈哈大笑。
一家人回到屋内,穆金亭忙吩咐侍从快快做些好吃的,他们不停地说着洛城的一些好玩的事。
穆晴道:“这么多天,你是到哪里去了?”
凤二娘瞪了穆晴一眼。
穆金亭道:“到外面看看也好,不管去了哪里,现在回来了,就不要提过去的事了,王虎,你去瞧瞧,饭菜做好没有?云儿都饿了。”
王虎忙答应着走了出去。
穆云见家人对她还是那么热情,不禁有些激动。
穆晴拉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我们到处找你,你走以后苏遥很伤心,前不久姨母生了病,他也回家去了,他若是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凤二娘赶忙打了穆晴一下:“晴儿,云儿才回来,你就不能说些高兴的。”
大家热热闹闹地说着话,穆云也有些高兴起来。
不多久,何以宽也来了。
穆府到处都喜气洋洋。
何以宽看着穆云,她微微笑着,眼睛中却并没有笑意。他轻声道:“你看,其实大家都很爱你。”
穆云低头不做声。
何以宽又道:“我还听到个消息,一直想着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云儿,你的母亲并没有死,所以,你再也不用因为自己没有母亲而难过。”
穆云吃惊:“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在哪里?”
何以宽微笑:“我也是在你走后才知道的,我们到处找你,还去了天狼帮,回来后,你父亲说其实天狼帮的霓虹帮主就是你的母亲。”
穆云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
何以宽道:“是真的,霓虹帮主听到你离家出走后,还下山去找你,她是在山林里遇到你的是吗?她还给我写了信,说你在天狼帮很好。后来,天狼帮被烧后,她十分难过,她以为你没逃出来。”
穆云想起在天狼帮时霓虹望向自己的目光,怪不得她总觉得霓虹似乎欲言又止,怪不得霓虹对自己那么好,原来……
她再次使劲摇头:“不,我不相信,如果是她,这么多年,为什么她从来就没看过我?父亲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真相?”
何以宽以为她会很高兴,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忙拉住她道:“云儿,你听我说,你父亲他也是有苦衷的……”
穆云甩开他,飞快地跑到穆金亭的房屋,大声问道:“你说,霓虹是不是我母亲?”
穆金亭吃惊地望着她,笑容凝结在脸上,又看看她身后的何以宽,点点头。
穆云怒道:“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我母亲死了?”
穆金亭扭过头:“是我不对,她自从生下你就走了,我心里恨她,就说她死了。”
穆云呆呆地听着,大叫:“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她转身跑了出去。
何以宽急忙跟上来拉住她,她怒目而视:“你放开!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可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以为告诉了我我便会感激你?”
何以宽放开她后退一步,脸色不禁变得惨白。
穆云用力甩开他发狂般向前跑去。
何以宽怔怔地站着,有侍卫飞快地向穆云离去的方向追去。
似乎过了很久,侍卫们回来了,却没看到穆云。
穆金亭急问:“云儿呢?”
侍卫嗫嚅道:“我们追上云小姐,但她手中拿着一把刀抵在自己胸前,说若是我们敢上前一步就杀死自己,我们……我们只好回来。”
穆金亭仰头叹口气:“罢了,就让她去吧。”
何以宽木然地站着。
……
穆云泪流满面,她没想到,回到家里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霓虹,原来霓虹就是她的母亲,呵,她才不稀罕呢,以前她抛弃了她,现在倒出来说是自己的母亲了?
她恨他们,恨所有人,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是傻瓜。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觉得周围的景色有些熟悉,这里是哪里?她猛然认出来,这里正是柳阳镇。
柳阳镇,距离她上次到这里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继续往前走。啊,是那里!那个小院!那是她和袁平波曾经住过的小院!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小院,同袁平波曾经在这里的一幕幕又在她眼前展现。她猛然转头,飞快地转身跑了。
不知跑了多久,环顾四周,触目是一片荒草,原来,她已经出了柳阳镇了。她忽然感到万念俱灰,忍不住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她在暴雨中哭得更是大声。哭啊哭啊,直哭得浑身无力,她躺倒在泥泞中任凭雨水冲刷着身体。
过了很久,雨还继续下着,她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忽然,她腿一软,躺倒在荒草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