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年关,天气便越发恶劣,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知何时才能落下。
清浅坐在马车里,随着父亲一同去往皇宫内的马场。
自太后寿辰之后,皇帝有意地让皇子们与世家增进交流,遂又开展了马术骑射的比赛。
但是不知是陛下有意为之还是疏忽,秦深无法参加这种比赛。
清浅前些日子已经在研究解药了,近几日颇有成效。但心中还是有所疑虑,因为舅舅的话清浅始终没有明白。
何为“天意如此”?
舅舅不愿意救,自然有他的道理,那如今又该如何是好呢?
白肃看着女儿心事重重,不免也有所担忧,“丫头,怎么了?”
清浅叹了一口气,“爹,今日表哥会来参加吗?”
“我最近未与你舅舅通信。怎么?”
白清浅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事情想向舅舅请教。”
……
马场上彩旗翻飞,黄土飞扬。几匹马自不远处奔驰而过,带起一片黄沙。马上的几个人,正是三位皇子。
清浅于席上往下看去,虽然他们都穿了一样的衣服,但是三位皇子还是一眼可以分辨出来。
皇帝坐于正中央,只是一站起来,全场便已经纷纷安静。
“今日凛冬将至,朕特意在初雪之前安排此次比赛。让小辈们交流交流感情。”
“陛下英明!”
“白大人,这比赛赛制,便由你来主持吧。”
白肃领命。
“第一场,策马。有意参赛者可自己选择一匹马,谁先到终点,便算赢。”
三位皇子已经入场等待。除了他们,清浅还看见了几个熟人,徐远山,扶桑,顾与未。
徐远山大老远的就朝着清浅挥手打招呼,清浅勾唇,看样子便不像是个正经人。
顾与未却在不经意间与三皇子多了几个眼神交流。
一声令下,几匹马同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赛场上并无异常,清浅便开始往回看,看了一圈未曾见到秦深,他果然还是没有来。
但是却看见了两位故人。
“云歌,表哥!”
清浅举起胳膊向着后面的一男一女挥手,“这儿!”
穆寻首先看见了她,带着莫云歌一同走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清浅笑着把他们拉到自己身边。
云歌对周围吵吵嚷嚷的环境很不适应,“是穆大哥让我一同过来的。”
“你下山以后一封书信也没回来过,便来看看你,顺便看看姑父和姑姑。”
清浅陪笑着给他们俩倒了一杯水,“我这不是,也很忙嘛。你们最近都怎么样。”
云歌对清浅从来没什么隐瞒“还在查幽冥司的事情。不过他们有手段,不好查。”
清浅表示理解,又看了看穆寻,“你呢表哥。”
“我?”穆寻温和的笑了笑,“我还是老样子,帮着照顾玲珑阁内的大小事务。”
清浅吃了点东西,往场内看了看,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胜负已经揭晓了。
上官离夺得头筹,徐远山紧随其后,然后是上官轩第三。剩下的……
莫云歌看了徐远山一眼,他正在拿着皇上御赐地银杯酣畅淋漓的喝酒,“这傻子我认识。”
清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就是那天晚上……”
云歌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毕竟脸皮这么厚的很少见。”
突然间,远处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去,黄沙之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大皇子,三皇子在那边!”
不只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席上的人骚动起来,军队已经过去扑火。
清浅心惊,百密一疏,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大伙急忙赶去救火,滚滚浓烟熏天,白清浅往高台那边看去,太后娘娘却是一脸平静,毫无波澜。
她竟一点都不担心?
白清浅先让表哥回了白府,然后同云歌一道去往人头攒动的地方。
“来人啊,大皇子晕倒了。”
黄沙之中,只见一人完全倚在另一人身上,已经失去意识。
只凭直觉,清浅觉得动手脚的一定是顾与未。
太后见自己的皇孙已经晕厥,浑身一颤,“我的宇儿……太医呢,叫太医来!”
皇上和莫贵妃相比之下更显得镇静,他们把太后扶着坐下,“母后,您别着急,这里离太医院远,稍安勿躁。”
“他可是你亲儿子!”太后仿佛已经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软软的斜靠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你这是……你这是要气死哀家才好!”
清浅见状立刻上前,向着皇上一拜,“陛下,民女来自玲珑阁,请容小女为殿下看看伤势。”
莫贵妃见到了云歌一同前来,朝皇上点了点头。
“好,好,快给朕的儿子看看。”
清浅素手微抬,掀开大皇子右肩上面已经血肉模糊的衣服,上官宇因为疼痛有了一点反应。
上官离就在一旁半跪着,替清浅托起上官宇。
清浅取了剪子,银针,娴熟地处理伤口。
……
上官宇轻咳了几声,算是清醒了些。却没想到,他一看见上官离便道,“三弟,你为何要这样做?”
清浅不由得看向此刻已经风轻云淡,嘴角勾笑的上官离,“大哥,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上官宇咬牙切齿道,“你想炸死我,一了百了。”
众人哗然,一片唏嘘之声中,皇上怒拍桌子,“混账!都在说什么混账话!”
众人安静,不敢再议论。
“白肃,送大皇子回去休息。”
“莫苏,你给朕好好彻查此事。”
白肃和莫苏一同道,“臣,遵旨。”
这比赛又不欢而散了。
清浅见上官离还杵在那,脸上还有些许见血的伤痕,便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殿下,用此药外敷,伤很快就能结痂。”
上官离看看眼前女子,面容清秀,一双桃花眸格外显眼,面上一直保持着亲和的微笑。
“哦?我听说玲珑阁的药是千金难求。就这么给我了?”
“玲珑阁的药确实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但是,全凭医者心情。”
清浅说完,微微一拜,随后拉着云歌一起离开。
上官离把玩着手中的药,意味深长的凝视着清浅远去的身影。
“……”清浅无语,徐远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云歌身边,“姑娘!你还记得我吧。”
云歌瞥了他一眼,“不记得。”
“那不能啊,我这么英俊潇洒。藏剑庄徐远山,敢问姑娘芳名。”徐远山自信的介绍着。
如此老套的聊天方式,清浅着实是见识到了徐远山的实力。
一路上,清浅在后面,徐远山追着莫云歌一个劲往前跑。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清浅着实是受不了众人目光先行一步了。
徐远山可能是泥巴做的,粘在云歌身上了,甩也甩不掉。
一路跟到了莫府。
“莫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不了,我与家父还有事商议。您自便。”
大门砰的一声叫云歌给关的严严实实,留下徐远山一个人在外面萧瑟。
清浅直接回到秦府,扶桑问道“姑娘看到今日比赛了?”
清浅点点头算是答应,“秦大人呢?”
“他一直待在梅园。”清浅提起裙子就往梅园去。
“姑娘……还有,大人说任何人不得……,”扶桑话还未结束,“打扰。”清浅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扶桑拍拍头,飞快跟了上去。
十月份的梅园不仅寒冷而且此时梅花并未开放,整个园子只有那深黑色的枝杈和萧条的野草。
白清浅一眼便看见了秦深,坐在轮椅上,披着厚重的黑色披风,她恍然想起他的衣服还未还给他。
秦深早已经听见清浅急促而轻巧的步伐,握着《伤寒杂病论》的手微微紧了一下,随后将竹筒放进了袖袍中。
“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呆着,多无聊。”
清浅抿唇一笑,放下衣裙缓缓走来。
“扶桑成绩如何。”秦深的语调依然平稳,不起波澜,总能让清浅一下子沉静下来。
“还不错,没给你丢脸。”
清浅随意答道,“但是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扶桑啊。”
“嗯,我听说你的表哥来白府了,不去看看?”秦深刻意转移话题道。
“他……不是特别重要吧。”清浅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是秦深似乎并没有与她聊下去的意思。
“你是来为我医腿疾的,其他的事情无需关心。”
清浅不依不饶的说,“大人,今日三皇子身上挂了彩,我给了他一瓶药。”
秦深微微蹙眉,似乎是很不满意,“离他远一点。”
清浅被他突然的怒火弄的莫名其妙,小声嘀咕,“我是大夫,自然是见到人就要救治了……”
秦深不理会她的抱怨,转身离开,在他即将踏出梅园之际,清浅在他身后问道“你亦站在大皇子身后吗?”
但是回答清浅的只有迎面而来的北风和秦深轮椅碾过枯草的声音。
扶桑在梅园外侯了半天,见到秦深,立刻去推他的轮椅,“大人,白姑娘执意要找您……”
“知道了。”
秦深淡淡的说了一句“告诉她,以后除了蒲园(药房),其他地方不要随便进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