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先打量了一下墨筠觞,发现他是当真不记得了,不过又转念想到昨晚殷湫溟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装的,于是把殷湫溟拉到一旁,问道:“
他倒底打没打你?”
“打了啊!我那伤得多重你昨晚也看见了。”殷湫溟双目微瞪,似在气恼他的怀疑。
“那墨大哥他这确又是什么毛病?”颜舜假装没看见殷湫溟的神色面容似“见了鬼”一般,示意殷湫溟瞧向墨筠殇。
“这我哪知道?这人忘得这么彻底,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说完又顿觉不对,又改口道:“不过筠殇他从不撒谎,所以必然是他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下可坏了事儿了。墨筠殇失忆这事儿殷湫溟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总不至于是他给气失忆了吧。首先墨筠殇这一身伤实打实地在那摆着,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其次,墨筠殇那一掌打下来,受气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动手的那个却失忆了,完全不符合常理;最后,如果墨筠殇是装的便罢了,但是一旦牵拉上墨家内部的问题,他打赌墨筠觞会一直记在心里,他说再有下次手下不留情绝非夸大其词,若是真有下次墨筠殇活剥了他都有可能,压下去宁事息人?不存在的。
想通这一节,殷湫漂内心可谓天翻地覆:量筠觞出事了,那可不就是黄泉水淹了阴曹地府,黑白无常逼宫地府阎王吗?妥妥得有大事发生,再要么也得是一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小事儿”。
于是殷湫溟当机当立断,直接一个手刀劈在墨筠殇后脖颈上,把俞韵欣往榻边一拉,两下把墨筠觞上半身扒了个干净,开口道:“没事儿,你抓紧做,他要是醒了我就再来一下,那口气,仿佛是在说:“吃饭了吗?哦吃了没事儿,再陪我吃一顿。”一样。
依照墨筠觞的修为,保不齐什么时候人就醒了,不过有法子总比干等着强,失忆不失忆的等伤好了再说。等人醒了再来一下,说的好听,众人心里都明镜儿似地,人家都让你劈了一下了,还能再重招第二次?换了旁人倒是说不准,但是墨筠觞决对不会。
不消开口,几人心照不宣地两个按着肩膀,两个按着腿,一个负责帮俞韵欣递东西,一个负责跑腿打热水。
俞韵欣也不是个含乎的,俞家的人治病救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那俞家全是女子,是不给男人治病了还是怎么的,不就看个上半身嘛,没啥大不了的,但俞韵欣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墨大哥的身材是真的好。
流畅优美的肌肉线角,极其明显的八块腹肌,再加上那人神共愤的颜值,简直万千少女梦中男神有没有?俞韵欣心里虽然感慨万千,但手上动作半点不停顿,匕首的利刃在火上燎了燎,直接刺入墨筠觞的后背。
众人明显察觉墨筠觞全身都在那一瞬间绷紧了,手上连忙用力,以防他无意识挣扎导致伤上加伤。可唯独按着右臂的殷湫溟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醒了?还行吗?用不用我再给你一下?”
一干人十分震惊,他们根本没发现手下按着的人有什么动作,还以为人依旧昏着,万万没想到人家早就醒了。
“不必。”墨筠觞见自己装晕被拆穿,也不掩饰,开口拒绝了殷湫溟的好心。
可是无论再怎么忍耐,他话语间的隐忍和额间如雨的汗水,都在告诉众人他现在正在忍受怎样的痛苦,就这样还能一动不动地“任人宰割”,殷湫溟对他的忍受能力的认知再一次刷新。
“墨大哥,疼狠了便喊出来,没事的,没人笑话你,这家客栈我已经盘下来了,现在除了咱们七个再没别人了。”宁渐唯看着墨筠殇忍得艰难,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疼。”好一会儿,墨筠觞才挤出两个字的答复,随他怎么说,只是根本没人会信。榻上的布料早已湿透,墨筠殇额上的汗雨就没停下过,以往千年不变的冷硬面容此刻也是眉心紧锁,嘴唇都失了血色,流了那么多血,若换个普通人来,早就血尽而亡了。
殷湫溟一边用灵力替俞韵欣把已处理好的伤口止血,一边在他耳边不住地唠叨:“我说墨兄,你这忍耐力是真的好,我殷湫溟从来不认为我有胜不过你的地方,现在看来,在忍耐力这一方面我确实自愧不如,望尘莫及。要不然等你好了教教我,你这是怎么练的?我跟你说啊……”
墨筠觞一边艰难忍耐,一边听他胡言乱语,愈发烦燥,终于忍不住咬牙开口打断道:“你这嘴是教明月池里那只老龟开了光吗?闭嘴!”
明月池是墨家后山的十几清塘之一,唯一不同的是那池中有一只老龟,也不知道是活了几百还是几千年了,修成了精怪,能开口说人话。偶尔和它聊两句还不错,但一聊多了便会发现大事不妙——它实在是太能说了。这老龟活了也许多年,好不容易修炼至此能开口说话了,甫一开口想停都停不下来。什么大地变迁,妖兽动乱……也难为它几百近千岁的年纪记性还那么好。
殷湫溟听他开口怼人,只觉得三观倾覆,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刚才你听见了什么?我也听见了……这还是墨大哥?
好容易缓过神来,殷湫溟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筠殇兄,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好生稀奇,再说两句来我听听?我跟你说,怼人可有意思了,你多跟我学学,能多近人情不少,实在不行你同宁姑娘说说学也行,他可是……”
殷湫溟提到宁渐唯,下意识扫了他一眼,没想到一抬头就瞧见了宁渐唯和俞韵欣的沉重神情。
“怎么了?”殷湫溟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提及墨筠觞,他就忍不住地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