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婴落败被制,元植还欲搭箭拉弓相救,却见峡谷中阵法引来的风暴愈来愈盛,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屈膝跪下,以至于拿不住震天弓,还何谈射箭。
隔着重重雨帘,元婴仰倒在冰原之上,天边一声惊雷,闪电似欲撕裂苍穹,雨变大了,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元婴被雨滴砸得微眯了眼睛,眸中却神采不减,没有落败的灰暗之色,元复等人拔剑欲上前相救,元婴却挥了挥手,轻斥道:“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还不退下。”
葛天师撑着岌岌可危的防御符咒,额间冷汗淋漓,抬头道:“殿下,胜败兵家事不期,不可因一时之失,自坠其志。请殿下三思而行,以图今后。”
葛天师心中有些慌了,事到如今,元婴若还不认输,非要和祁暮斗个山穷水尽,你死我活,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若帮,便会再次败于祁暮之手,天师之位怕是会名存实亡,成为天下笑柄;若不帮,便是得罪了北魏,虽不惧,但他之后上北魏一行必会有重重阻碍,烦心劳力。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啊。
元婴潇洒地笑着,回道:“葛天师不必如此费心宽慰,放心,元婴虽败,但还是输得起,‘不成功,便成仁’这样的话不适合我,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我啊!能屈能伸,如蛇虫也!”
祁暮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漫延开来,眉眼如画,让人如沐春风,他温声道:“殿下睿智。”
曲尘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尊贵无双,雅量高致,一副胜者姿态,宽宏大度,清风明月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妒意,挑眉道:“祁王殿下,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个样子非常令人讨厌吗?”
祁暮神情清雅而自若,俯视着他,“哦,是吗?但暮敢肯定,有人很喜欢。”
元婴咬着牙微微撑起身子,剑刃刺破了颈间的肌肤,沁出一缕血丝,慢慢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来,“祁暮,你不要太得意,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天底下的好事不会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祁暮微微颔首,浅笑道:“多谢殿下谆谆告诫,暮必当谨记,时刻警醒。另外,殿下,你该认输了。”
元婴面色微微一变,敛首低眉地从地上爬起来,拂了拂衣袖,凤眸中暗沉而凛冽,轻闪着淡淡流光,宛若天成的风流桀骜不减分毫,躬身行礼,嗓音低沉道:“祁王殿下,在下认输,请撤去阵法,赐我北魏将士一线生机。”
元复和血影阁人也随元婴垂首跪地,看着这一幕,不忍地暗暗撇过头。
祁暮轻轻撤去他颈侧的纯钧,风雨沉沉间,他温润雅致的容颜如光风霁月,清阳曜灵,他退了一步,清雅自若地望向谷底狂卷的风暴,温声道:“那就请殿下签下降书。”
身后离笙恭谨地递上为北魏早已准备好的降书和笔墨,元婴伸手接过,翻看的时候眼中掠过一丝灰败之色,转瞬即逝,他提笔在降书上署名,笔法如行云流水,只最后一个顿笔处墨色晕染开,浊重浓烈。
停笔时,紫竹笔杆已出现裂纹,瞬间化为齑粉,一阵风吹来,灰烬从元婴的指缝寸寸流失,飘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