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仙远在宋苧家住了一晚,又继续露宿街头,等着有人找他算命,宋苧本想挽回,但任仙远意很绝,便是任他继续那样。
雨过天更新,风来云悠然。
却是这天上满是工业垢气后难得有的风景,云是一朵叠着一朵,好似那海上卷起的千层白浪,缓缓的波动,竟是掩了大日,却未盖阳光,正是风光正好。
望着那得的天,逍遥的云却是牵动了思想,让人晕厥,不知是天在动还是地在动。
“哟,看天呢,哇,真是难得的晴朗,好久好久没见过了。”
“耶?逃班啊。这虽然难见,也不是什么珍奇啊,至于这么夸张吗。”
宋苧翻了个白眼,感觉有些无奈,却是没见过如此瓜的人。
“你傻呀,今天周末呀。”
但表情不似平日的开朗,而是皱着眉。
“你算的还真准啊,我最近又挨批了,本来自信满满的文章,一阅一大堆纰漏。比那堆算命先生准多了。”
一旁一个算命先生翻了个白眼,但懒得理会。任仙远只是一笑。
“我看的命与他们不同,他们看的是大道的痕迹,是命理,而我只是看你的心。命数虽好,可以说比我这靠谱准确多了,但当年伏羲文王看透命理后却总不可能尽数记载,后人也不可能尽数习得,所以一般只有大天骄之辈可以看出,而我则是轻松多了。”
说的是些神经兮兮的话,宋苧未做理会,只是盯着天看,眼里是难得的那种抛下了尘世烦恼的轻松。
“也不要太计较了,你的失败就是因为执念太深生了魔障。”
看着宋苧深深的望着天,眼中浓厚的解脱感却是衬出长久的疲倦,任仙远眼里是同情。
“所有的世人都是这般被欲望缠身而没法自渡吗,红尘虽美好,但何必为了这些而苦了自身。”
又是看向了宋苧,仿佛看到了漫天的尘土压的她也是喘不过,又是叹了口气。
人生有点像条无限宽的河,你的一生便是不停地向彼岸划着桨,辛劳的捕鱼,便能使自己吃饱穿暖,但向着彼岸一直划,却是倾尽一生也打不了,因为你不知道彼岸是什么,在哪儿。
突然又是笑到。
“好惨啊,人生不过一百年,今不快活明升天。”
气得宋苧是一脚踹在了任仙远头上,痛倒是不痛,只是鞋低的稀泥踩了任仙远一头,这才稍稍消了点气。
“城里逛逛?”
任仙远擦净了头上的泥,平静的说,却是让宋苧一吓。
“哇,难得啊,你这个神棍竟然也会去那种俗气的地方。”
任仙远仍是平静,静的让宋苧有些害怕,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就像这次逛街完全不是为了逛街,而是为了其他什么。
“世间对你们而言是无可割舍的东西,但对我而言却像是虚妄,纷杂的社会入了我心便不再是社会,而是这万象红尘的一部分,是如那月映江中后般,江中现月,却不见月,因为月已入了它心,便无需在意月是何般模样,因为它既是月。这红尘也是这般,为我琢磨大道所用。”
仍是神经兮兮的话,但宋苧却是听完了,听着听着,表情是逐渐的阴郁。
“所以我也是你琢磨大道所用的工具吗。”
任仙远刚想笑着辩解,但一愣之后竟是再说不出话。因为他心中好像本就是这般思想。
“走吧。”
宋苧又是抬起头,脸上仍是平常一般的笑。但突然笑容上是痒痒而湿润,是一滴泪落下了。为什么,我明明应该早就知道的啊,我刚刚也调整好情绪了啊,为什么这样。
任仙远看着那滴泪,心头是微微的酸,有些后悔,但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活在谎言里,一直提防谎言破漏,时刻圆着慌的话,太累。
但突然被一拳揍在了脸上,倒在地上,然后又是向肚子踹去,一脚一脚踹去,惹得路人纷纷围来,宋苧被路人看得耳朵通红,但仍是踹着,泪水不停的流。任仙远躺在地上,没有防御,连保护的姿势也未作出,仿佛真的死了。
没有人上前劝阻,只是拿出手机拍起了视屏,只有远处的大妈叫喊。
“诶,小姑娘,别冲动啊。”
“闭嘴!”
显然失了态,竟是火气已发在了旁人。将已是脱了力的任仙远提起,也不知是哪来的力,将他脱着跑出了这条街,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街上。任仙远捂着腹,虚弱的像是要死了,靠着墙虚弱的坐在地上。
宋苧见着任仙远这幅模样,又是之前自己的失态再次哭了,铺在了任仙远怀里,虚瘦的身子仍是宋苧在家里也没有的安全感,世上太险,只有这里最安全。任仙远看着怀里的宋苧,怀里的宋苧也是填满了任仙远空虚而孤独的内心,心里那个自己也进不去的犄角如今也是好似有了东西。
笑了,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看了下表。
“可惜有点晚了,没法带你逛街了。”
声音虽然有些小,但没有断,只是虚弱。宋苧听到后又是一阵心酸,一开口,快尽的眼泪又是出来了。
“你都这样了,还逛什么街啊。”
怀中抬起了头,还在流着泪,任仙远的柔和笑已是快将她的心给融了。
“不要在活在自己的理想里了好么。”
任仙远露出苦笑,但情形已是不让他在说出那样的话。
“好。”
说出时,心是一颤。
宋苧终是听到了想听的,倒在任仙远怀里,一笑。看着天,让她心旷神怡的云海已是没了,只是漆黑的夜,吞噬了人们的前路,只有迷惘,但任仙远和宋苧却是安静的看着那月,月光是惨白的柔,洒在地上,是与灯光完全不同的让人舒适。
没有了话,任仙远宋苧都不愿打扰甜蜜温馨的氛围。
“真想如那月光,光明时任你拼搏,在你最黑暗的时候能照着你。”
宋苧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任仙远。任仙远仍是看着月,余光瞧见了宋苧的目光,只是不敢面对。
月下披霜人不知,江水映天不见己。
“此情几时能相圆,只道红尘看不穿。”
宋苧抬手就是一拳,眼角竟是又流出了泪,之前的泪痕还没有干,眼睛还是红的,如今已是有了伤。
“正面回答啊,你知道吧,我喜欢你啊,就是喜欢你,马皮,非要我说脏话吗,你就不能骗我一下吗,你为什么就一定相信世界是假的,一切努力只是追求欲望啊,你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以前?
任仙远头撞到了后面的墙吗,但仍是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色即是空。”
宋苧瞬间静了,人也静了,泪也止了,倒在任仙远怀里,瞬间任仙远已是看不到她的心,因为里面的东西已是碎了。
突然觉得那个怀抱很是恶心,推开任仙远的手,跑了,没有回头看一眼。只剩下月光下一脸平静的任仙远,若不是小腹还在痛,就已经起身走开来。反正他从来就是天为被,地为衣,天涯虽大,何处无家。
“没什么感觉,这便是情吗,或许是我对那宋苧还没有心动吧,算了,不可能,如今这般,肯定已是动了,情便是这般缥缈吗。论世间情为何物,我不知,便算了。”
费力起身,又看了眼那个墙角,竟是也有一滴水印。
“宋苧的泪到不了那儿啊,屋檐水吗,算了,无所谓。”
突然眼前是一道身影,竟是挡住了他去路。
“无步行天下,阁下好修为,若不是我不知为何不能修行,怕也是这般了。”
抬头看见了那人的脸,记忆中不知怎的竟是和一个踏在紫金神龙上的身影重叠。但再看时,已是不见了影。
“莫名。”
再次看向了那水印,他怎么会不知是如何来,只是意识成功的欺骗了心。
仍是一般的道士,只是莫名的忧郁,没了曾经那种让同行们亲切的感觉,若说曾经像清晨柔和的阳光,如今已是成了那注视月夜的眼,便像一潭死水,活水怎么可能印出世间万物。
宋苧上下班再未经过这条街,但最深的小巷那双眼任仙远怎么可能看不见。但任仙远再没见到她,她也没被任仙远找。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走了吧······”
任仙远环视了整座城,但朝着某个方向时心一颤。
“算了,不及,明日吧。”
每日便是重复的心理。
那日,是一个和尚和武者。
“施主,战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