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点点地升高着温度。
赌场里看戏的疯子们总算被现实的逻辑复原了些许理智。
“这位先生,你看我们也不是赌场的,我们现在能不能走啊。”
一位中年男恩哭丧着脸在和一群人试图躲开漩涡跑出赌场无果之后,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徐鹤宁请求。
他的脸上有些许黄斑点,头发时枯黄的黑色为主体,带一点红棕色。
异域血统?不对,用民族来划分已经是上一个时代都显得有些落后的技巧。
就算是封建时代的统治者也知道复合型民族才是主流和稳定的基本盘。
而现代以后,民族更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民族纯洁性的坚决拥簇————以尔汗-德甲博士为了证明自己民族的独特和纯洁而进行的一系列生物研究,让一个信徒的理念分崩离析。
现代学者的理解是,现代科技的基因测序对民族血统的不断深入划分,从根本上毁灭了单一民族纯洁性的幼稚想象和自觉式的民族神秘主义。
现代的肉食者们所依靠的更多是精英主义的各种变体。
收束了一下稀奇古怪的思维。
徐鹤宁向这位冒着风险向他询问的先生微微鞠躬。
“实在抱歉”
中年男子的眼睛里期翼的光亮一瞬间寂灭,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裹挟着的愤怒,周边的人也同样如此。
徐鹤宁放大音量,这对他而言是一件难事。
如果没有必要,他讨厌大声说话,因为多数时候,他说话的环境都极为寂静。
“先生们,原先提前走的各位也没有出去。”
原本烦燥不安的赌客群体的颓废感一下子消散,又莫名这么奇妙的笑声,如果不是旁边的警卫还在不苟言笑维持着某种严肃的气氛,徐鹤宁毫不怀疑他们会立即开始嘲讽那些先行躲避的人。
“如果赌场的老板愿意遵守他指定的规则,那么我们不会选择动武。”
翻开书,徐鹤宁不再说话,张九全的课程从来没有停止,他也畏惧自己被这种管理技巧和实践蒙蔽了双眼,追求成为一个沉沦在相对快乐感,只能依靠时势的官僚型废物。
我是不同的,我要制造一个合乎我心意的社会。
它应该更高效,且更加的贴合道理。
要做到这些,首先,我得是一个超脱传统官僚成分的角色。
要比传统的官僚更贴近生产力,更贴近这个森冷,严密,瑰丽,玄奇的世界,更深刻地理解和掌握那种操控着万物运行,决定着生灭轮回的力量。
依靠人的惯性所形成的社会治理体系的巅峰形态已经被官僚们掌握。
我要能掌控一个时刻准备反抗,思维逻辑严密,自然探索深刻的人为主体的社会,也只有这样的万能许愿机,才能让那些稀奇古怪的妄想一点点地朝我走过来。
这段时间的获得感太多了,不能沉溺于这种“治人”所产生的相对快乐感。
因此,学习张九全给予的超时代技术思路和社会演变方式始终是第一目标和立身之本。
徐鹤宁回过神来的时候书也没看完,又被一堆杂念和妄想牵扯了太多的闲暇精力,他试图调整好心情,但是守卫们所形成的包围圈之外,一位年纪稍大些的中年人在和守卫沟通良久去过之后一下子跪到地上,对着徐鹤宁的方向头几下就磕出了血迹。
中年人的发鬓有一些斑白,不同于木教授那种老态中带着的从容,也不像各种宗教人士仙风道骨的那张皮,这副中年的皮肉相是最寻常的人所熟悉。
他们就活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奸猾的小型商贩,困顿的初级教师,徐鹤宁没有说话,他正强迫自己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需要习惯看到这种演出,直觉给出的回复是,以后会有无数的人这样或真或假的表演,而认真的看下去,依靠理性而非冲动去辨别结果是对他们最大的赞赏。
“徐先生,要不我们就饶了他吧”
熊正道却有些忍不住了。
“虽然他打伤了我兄弟,但是他也不容易。”
果然,软的方式有奇效啊。
人士有共情的本能的,而这种本能的强弱程度决定一个领导者的天赋,而对这种本能的调控能力影响着领导者治理的有效时间。
再这样下去,原本是带着卫队出来立威并让他们习惯,认定自己位领导者。
这位的悲情表演,可是会让这些刚刚被训练的士兵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在暴力秩序维护者的位子上。
指望他们临阵哗变,继而胁迫自己放弃行动无疑是可能性微渺的结果,但是站在道义的反面,所形成的心理无疑会让徐鹤宁调动起卫队来代价更大,搞不好次次出队行动都要花钱。
不行啊,得让他们自己动起来。金钱不能少,但是不能是唯一的原因。
“诸位先生们,赌场老板不仅指使人打伤我卫队士兵,更在我们按赌场规则讨要公道的时候无动于衷,现在更是让一位与此事关联不大的老先生出来顶罪。
我徐鹤宁,让一位长辈以头怆地,尊严横扫。”
不知怎么的,像是无师自通一样,原本因为组织词汇而出现的短暂思维真空出现时,他很自然地声音哽咽起来,带过这一段。
“今日本人有所疏忽,一让诸位无辜牵涉其中,二让老者身残形愧,三是于事无功,为同仁讨要公道却至今不见主人。”
像是一种天赋一样,听闻声音的诸多围观者开始对着楼上怒目相视,有些许暴躁的趁机砸起了赌场的布置来发泄某种积蕴的不满,年轻些的守卫刚才的同情感已经转化为悲愤,脸上有一些怅红。
身后两位士兵上前略带强制性地扶起跪坐不起的中年男子。
“卫队听令,寻常人士,无伤一人。”
徐鹤宁单膝跪下,向着室内的人群。
“男儿膝下有黄金,今日所为,皆我之过。”
他调正好角度,并决定学习技巧,一次让额头出血,同时心中暗暗发狠,给那位手段颇丰的赌场主划上重点标记。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正在徐鹤宁即将下去的一瞬间,门外一位明显圆圆胖胖的富家翁一下子冲过来,“嘎吱”一声,原本他的体型就极重,跑得又太剧烈,左腿的骨头很明显错位发出声音,人重重地飞出去,砸到木质的桌椅上。
“徐先生,徐先生,实在对不起啊。”
“老爷”刚刚情绪平复一些的中年人看到富态的老者一下子神色慌张起来,这位椭圆形的老先生被警卫拦下,但是看到徐鹤宁也随之站起来之后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眼神冷淡地扫了中年人一眼,随即他朝着楼上喊道。
“还不出门滚出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下子,原本就靠在阶梯上方的一位青年瘦弱苍白男子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