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钟已经撞完了。
亏的有些人还有些慌张地来特意告诉自己要多“宽容”那位在阳平那里搞小动作的人,到底是谁在纵容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在这里繁衍?
张先登看过无数这样的剧本,但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依旧觉得新奇。
年轻人的手段虽然自以为没有过分,但是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对根本权利的挑衅。
如果是早些年,哪怕是四个月前,他早就在当天派人在那个年亲人刚尝试的时候一封文书直接押下去了。
但若是他还想维持局面,又怎么会让徐鹤宁略显仓促的调令通过呢?
太幼稚,太莽撞,后面的计划铺好没有,这么早就突出来,对自己的盟友有自信吗?
年轻人。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毕竟时代不同了。
让一个底层的人来尝试,至少让那些血阀来瞎搞好。或许他们能搞得更好,但即使他们搞得好,张先登也觉得恶心。
维护一个对全体而言弊大于利的规则是不合乎人的利益的,甚至是不符合道德的。
那些人动手的时候有考虑过接下来的风雨吗?
阳平县的小朋友是那种被混乱引来的狂徒,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但偏偏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去阻止,见证者这一幕,他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的理想,他对未来最美好的期许。
四十三年啊,就这样耗掉了。
“张市长,有人在外面闹事。”
秘书走进来有些慌张,但随即安定下来,但这种事情出现得多了,他要承担责任也就不会太多。
??
应付了一番,徐鹤宁放下电话。
或许是财富积累时间不长的缘故。他与木教授这样的上层人士思维模式始终有些许差距。
老先生认为生命重要,身体重要,安全重要。为一些事火中取栗是极为愚蠢的。
但徐鹤宁对自己底层人士的判断始终没有变,他被社会从小培养根植在精神世界中的那种对“更上一层楼”的畸形欲望虽然被理性思维调整了许多,但依旧没有改变根质。
老先生给人的存在开出了很高的价值,也因此,他给所有自己判断为同类的都开出了很高的价格。
但是对底层人士而言,生命恰恰是唯一的筹码,这种筹码的价值之低贱,让他们对搏命这个词有着非同一般的迷恋,用这种筹码来换取某种机会更是一种难得的奇遇,在处境或心理更极端的人士眼中,连失去性命都是一种恩赐。
门铃敲了两声之后,徐克走了进来。
徐鹤宁觉得喊一声“进来”是很没必要的事情,他写了一张公告告诉所有人,敲两下门示意一下之后就可以尝试开门,如果门开的了,直接进来。
“这是税收部门的一些抱怨,他们有些人威胁将报告打到上面去。”
徐克长的不好看,是那种普通男人的长相,但徐鹤宁没有选择,极为好看些的女性能力和逻辑都存在很大的问题,根本原因是,这些人总存在某些不合时宜的幻想,他不得不选择一些忠厚,甚至带着些许死板的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你自己应对,无论态度是好是坏,这些暂时已经失去了对暴力部门的控制,至于上告,是我需要考虑的事。”
“你快速把那些做事的人列个清单,再晾几天,就让他们进新部门掺合一下那些企业推荐来的人,勉强制衡一下。”
“可是,有些人态度不好,让他们再次进入部门不是会给您添乱吗?”
徐克的语气虽然不解,但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一只死鱼一样。
“自然是对事不多人。”
徐鹤宁摆摆手,不想继续解释。
这些人和他没有利益冲突,或者说再进新部门以后利益就和他绑定了。
没有现实基础支撑的矛盾是容易消解的,甚至是只在语言中存在的。
要真是存在物质支撑的对抗关系,那就不好用对事不多人来敷衍了。
现在吗,当然要公平,只认做事的人。
吕国的一些机构掌握的资源还是很多的,而他最能开出的,也是那些人来不出的价码就是公平。
哪怕只是在初期。
??
接近六十层的高楼上寒风凌烈,端着不知名高脚酒杯的张林声打开边角的通风窗,寒流瞬间涌入,水的比热容远远不是空气所能比拟的,但是那种短暂的僵直更让他感觉刺激。
很难想象,这座现在称得上“摩天大楼”的高层会设计一个半弧形的游泳池,边界是卡佛尔特制的钢化玻璃,透明到几乎看不看,和泳池的结构嵌和的极为精巧。
好像边界根本就不存在,人就是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游动,无意间到了边界就可能一下子掉下去。
这种虚幻的生死一线感,是最让张林生着迷的东西。
现在也只有亚库尔会奢华到这个地步了?
他暗暗的想。
王政已经游过来了。
“明明有过来可以回避掉视幻错觉,发现窗户是开在上面的,人即使游过来,也掉不下去。但还是心有余悸。”
“那可不一定,你如果加速游过来,再用手猛的一撑,也可能飞跃出去啊。”
张林声给出了一个荒谬的建议。
王政没有回话,这种事情只有张林声这种一点没有物理常识的人才会认为有可能。
不对,的确可以从水中跃起跳出去,但是以自己这些人即使不能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绝对称不上健硕的体格做这种高难度动作。
这就更反常识了。
“你家里不是让你去督责里的铁路的建设吗?据说有个人吕国那里有个叫徐鹤宁的想要揽下这件事,你不阻止?这可是你回国后的政治资本。”
王政取过张林声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极带质感。
“不仅不阻止,我还帮了他一把,支持吕国把这件事外包出去。”
张林声眯着眼睛,期待王政把液体喝下去,刚才带酒杯过来有一些意外,否则他也不会轻易放手让出自己好不容易带着游过来,用来营造气氛的工具。
“嗯?”王政一口饮下,但同时发出疑问的语气。
“你没看过,刚开始一段路开工前,我去见识过,环境太差,即使很多安全设施都在,人依旧莫名其妙地横死。让耀华的人去做这种事,总归来说还是太残忍。”
“我到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慈悲心肠。”
“也对,如果没有选择也就罢了,但现在吕国的人想做,我们出钱出技术,他们出人,心理负担也小些。”
“钱这个东西,他吕国赚走了,最后还不是各个方面得还回来,就怕他没钱啊。”
两人一下子同时笑起来。
“其实我感觉修铁路这件事固然极重要,完成了,我的理论上是很好。但是社会风气有转变的迹象,我的手段,你也清楚什么水平,这种大事情中出一点漏子,以后水平上来,人们重视起生命了。”
“谈不上清算,但总要有麻烦的。能跨时代来理解的人总会是少数。这样一想,修铁路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少来了,你这家伙去里德,那里环境你受的了吗?耀华的规章可不会让你太轻松。”
王政打断了张林声的“悲天悯人”。
“等等吧,找个好一些的机会。”
张林声不可置否的一笑。
“所谓上层社会和其余人的最大不同,不就是无论一件事我做出何种选择,我都是收益方,甚至无论在道德上还是经济上都无法指责吗?”
“吕国那些人可算是大开眼界了,自己放弃最大的优势。”
“你最近是不是放弃追那个齐菱悦了?”
一说起两性话题,难免话题中的严肃性就开始消解,气氛也黏腻起来。
“和你想的一样,吕国那些人认为这个自由世界只是看钱的,或者他们认为钱就是资本。但从他们放弃道义的时候,我们和他们就不在一个阶层了。”
“现在还追齐菱悦,家里面就算看不起我,也不会同意的。”
“好痛苦啊。”
王政表演出一盒略显夸张的悲伤表情,但是一下子绷不住猛地笑起来。
“等时间证明吧,齐菱悦以后说不定还得自己找我。”
“那是,总归有个身份,你岂不是更快乐。”
“你这种人,心思太阴暗了。”
好像是在指责,音调却促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