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轩突然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开会，社里在商讨F大校庆报道的事情。第一次合作，有甚多细节需要商定。组里几个编辑、几个记者，还有多少后勤人员，日常，设备，网路，等等，开了两个多小时。她这次负责维护运营，讲道理她只需要在社里远程支持便好，不知怎的被掺和了进去。拿着一份工资操着两份心。
“雨源，我要来S市了，你最近怎么样呢”
他要来S市？出差吧。
“我很好呀，你什么时候来？我给你接风洗尘。”地主之谊。
“周三的飞机。”
“几点？我来接机。”
“不了不了，我到了来找你。你住在哪个区呢？”
他问这个做什么？
“静安区”
“好嘞”
毛雨源习惯性回复了个表情包。说实话她不知道他给她说这事情做甚。交情还没到那里。今天是死亡周一，F大校庆在下周。
午休她拿着一份快餐刷朋友圈。某同学发了在沙漠里露营的照片。她快速点了赞，还在下面评论“羡慕死了”。不一会他回复了，“下回叫你，不准不来”他还是和当年一样豪爽，当年毛雨源性子也是个假小子，看着是个文弱的姑娘，结果做出来的事情比爷们都狠。他们还挺能玩到一起。这家伙多少年了还是这样，行踪漂浮不定。前几天在雪山拍日出，过几天就去了沙漠，时不时发几张潜水照片。她有时候跟他唏嘘，“你这过的才是人生”。
尹文发了一张图片，定位在美国。他去那里读书了。不知为何没看见毛玲点赞。又自嘲，她这操什么心，人家两口子的事情。
合上手机，扒拉一口饭，突然有点不适。也许是这菜太油腻了。合上就吃了几口的餐盒。纠结的看着它，不吃怪可惜的，浪费粮食，可她实在没胃口。最近都不怎么想吃饭。
吃吧吃吧，不吃饱怎么干活，下午还有事情呢。她又打开餐盒，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一口一口咽下去。
硬撑的结果就是下午在厕所里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她抹着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骂了一声。这弱鸡身体。
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很是虚弱，猫猫在她脚底下叫了一声，她也没去抱她。蜷在床上，看着猫过来在床底下徘徊。一边想自己真的是体弱，一顿饭又吃成这样。
“好了，别叫了，我没事。”伸出手摸了摸猫头，又瘫回床上。胃痛的时候，情绪都翻涌而来。那些落寞孤寂，不知何时产生的痛苦，都在脑子里打转。她刻意忘记的爱而不得，和渐渐习惯的无足轻重，此刻都一一浮现。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猫咪越叫越大声。
谁在敲门，她恍惚听见敲门声。却没有力气起床。猫咪不叫了，跑去门口。
一会，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
谁？门怎么开的？
谁在叫她？
她感觉到一双手，把她抱了起来，耳边是一个紧实的胸膛，烫的不像话。她缩了缩身子，蜷的更紧。睁开眼，朦胧里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然后便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已经是深夜。
灯黑着，只有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她动了动手指，发现上面插着输液管。习惯性去摸手机，却不知道被放在哪里。
这里是医院？现在几点了？谁带她来的？
她怎么了？
她一时想不起来，思路断断续续。起身，拿着吊瓶去开了灯。
她果然是在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不在。
举着吊瓶慢慢挪出去，走廊上不远处灯还亮着。前台有位护士站着守夜。她不知道自己挪了多久，终于到了跟前。凌晨三点半，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糟糕的时间。
“您好……”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沙哑。前台护士吓了一跳。“走路怎么没声音，半夜三更吓死人了。不在病房里呆着乱跑什么。”
“我想……问一下……谁带……我来的……”她说几个字喘一口气。
“哦，我看下，你哪个病房的啊？”虽然那护士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还是打算帮她看一下。“……”毛雨源也不知道那是几号病房。“就最边上……靠楼梯……那一间。”
她正在跟护士讲话，背后电梯门开了。
“你怎么出来了？”
护士看了背后一眼，叫“陈医生”。
陈医生？哪个陈医生？
她一时混沌，直到有人走到她旁边。
“醒了怎么不在房间呆着？”这个声音挺耳熟。
她转过头去就看见陈琛皱着眉盯着她。她呆呆地看着他，其实不怪她，她刚醒来，晕晕乎乎的，又饿又乏。
“你……送我……来的？”
“嗯。那只猫成精了。它给我开的门。”
他在楼下听着楼上有声响，时间久了，一声比一声凄厉。便上去敲门，本是想让它安静点，结果却发现她蜷在床上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当即便把她送来医院。
“谢……谢”
“快回去，你连鞋都没穿。”
毛雨源一低头，发现自己就穿了一双白袜子。得，已经傻了。连脚冰都感觉不到了。
“嗯”她点点头，又开始一点一点往回挪。陈琛站在前台跟护士说了连句话，又看向她这边。
毛雨源正挪着，一边感到自己浑身无力。她听见他走过，然后手里的吊瓶就被拿走了。
她又转过去看着他。
“你走，我帮你拿着。”
“谢谢……”
陈琛没在说什么。毛雨源尽力走快了，陈琛跟着她挪，他腿长，走得甚是局促。毛雨源怪不好意思，只得低着头。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她只听见他鞋子落地的声音和自己的喘息声。
那边前台护士看着他们，叹了口气。
回去她躺在床上，在被子里看着他。
“这是最后一瓶了，你急性肠胃炎。”
“谢谢……”
陈琛摇摇头，说：“我今天刚好夜班。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手机……”
“我把你的包带着，你看看里面。”
毛雨源才发现旁边架子上挂着自己的包。
“喝水吗？”陈琛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杯，又拿了纯净水。从楼梯上接了热水，又掺好了给她递过来。
她接过，两只手捧着，抿了一口。
“谢谢……”
“没事，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还得回去。我下班来找你。早上七点多。”-陈琛站在她窗前，准备走。
她点点头。
陈琛转身走出去，给她轻轻闭上了门。
她很脆弱，陈琛边走边想。他抱她在怀里的时候，感觉不到多少肉。平日面色便发白，虽然不至于病态。那会儿真的是惨白。他跟她认识几个月，她已经来了几次医院了。不知她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自己。
毛雨源躺在病床上，一边感谢热心邻居，一边感叹自己凄惨。是什么时候胃开始不好的，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能吃，一顿饭一个大馒头一碗稀饭都吃的完。再大一点，一顿饭最多吃二十分钟，那时候胃开始变差。上大学的时候不喜欢吃食堂，动不动就吃出毛病，每年夏天肠胃炎都是必备。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急。她还真得谢谢她这位邻居。说起来这不是第一次照顾她了。心里想到陈琛便觉着暖暖的，他们熟了不少。但他似乎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样子，明明是个温柔的人，却总是冷着脸，装酷吗？她自己笑了一下，这倒是挺有可能。“别爱我，没结果”再配上陈琛的表情，有内味了。
她翻出手机看了一下，还有两个小时天亮。便又睡了过去。
手机闹钟把她吵醒，翻开一看六点半。就把自己收拾好靠在床上等陈琛。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被子，陈琛坐在旁边椅子上假寐。
她一下床他便醒了。
“醒了？”
她点点头。动了动腿，有些僵了。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她拿起包，说：“回去吗？”
陈琛点点头。便领着她往出走。她实在记不得医院的路线，就跟在他后面。他们上了电梯，电梯里人很少，彼此沉默着。
“你还不能吃早餐，只能喝粥了。医生开了药在我这里。”他说。
她看向他，点点头，“谢谢你”。
陈琛看着她在灯光下苍白的脸，没再说什么。他听着那句谢谢，却有些不是滋味。她总是跟他讲谢谢。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八点多，毛雨源给社里请了半天假。回到家，咪咪蹭在她脚边，仿佛在问她怎么样了。她弯腰摸摸它，“没事啦，我回家啦。”“喵～”叫得好像它听懂一样，她又笑。
她看了一眼猫肚子，估摸着快要生了。给猫添了水和猫粮，又躺在床上睡。
迷迷糊糊又听见人敲门，在床上赖着，半天才想起开门。等她到了门口又没人敲了，她打开门，发现门前放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小饭盒和一张纸条。
“粥趁热喝，别吃别的，多喝热水。”
陈琛给的……
“多喝热水？”毛雨源笑笑，拿了东西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