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是愉快的,罟湮是个很好的领导者,五月和道从经验丰富,焦涑进步很大,唯一让人头疼的是日夕,他不太合群,骄傲且听不进别人的建议,不过倒也没有坏事。他们一行人沿着商路一路西去,通常是以飞行的方式赶路,晓行夜宿,走的颇快,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沙漠边缘的小镇。
在这个小镇上他们打听到了“地狱之门”的消息,原来“地狱之门”是一个大火坑,那里大火终年不熄,炕中的火焰有时能窜出二、三丈高,火炕周围的温度奇高,三丈之内不能近人,坑里面的温度就更别提了。要想去到那里必须穿过半个沙漠先到达沙漠中的一个绿洲,地狱之门离绿洲还有一天的路程。
一行人决定在小镇上修整一番,再找一个向导带他们去绿洲,众人分头行动,罟湮和道从去镇上找向导,剩下的人负责采买。罟湮和道从本想跟着商队一起去绿洲,但是商队几天前就已经出发了,后来找到一个跛脚老汉,名叫趐七,原先也是行商的,去过沙漠中的绿洲,后来年纪大了就定居在小镇上,最近儿子生病,就想跑这一趟挣点钱给儿子治病。
罟湮和趐七约好出发的时间就去镇上租了三头骆驼,一头给趐七代步,剩下两头帮他们驮行李。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行人就出发了,现在正值炎夏,中午气温高不适合赶路,沙漠里晚上气温又很低特别冷也不适合赶路,所以他们都在黎明和黄昏的时候赶路,大中午就找个阴凉的地方避暑,夜间就围在火堆旁边休息。这样走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下午,五月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道从把她拍醒了,五月揉着眼睛问道:
“怎么了?现在要出发了吗?”
道从道:
“不是,可能要起风了,要刮沙尘暴了。”
道从的话刚说完焦涑就指着前面喊道:
“快看,沙尘暴来了。”
五月站起来看见滚滚沙尘迎面而来,大风卷着沙砾遮天蔽日,空气中尽是沙尘的干燥气味,趐七赶紧说道:
“大家快找遮蔽物躲起来,耳朵眼睛捂好,不要露出皮肤,等沙尘暴过去再说。”
大家纷纷寻找坚硬地遮挡物躲避风沙,用衣服包住头手缩成一团,很快他们就被沙尘包围,能见度极低,四周什么都看不见,眼睛稍一睁开就会被沙子迷住,嘴一张沙子就会吹进嘴里灌入食道,除了安静地待在原地外别无他法。
五月体重轻被狂风刮得差点飞起来,情急之下她抓住了手边的一个人,没想到那人被她猛得一抓手上一松,两人瞬间被风沙吹起来了,在空中转了几圈晕头转向地撞到一个沙丘才摔到地上,沙丘的沙子落下来埋了他们半截身子。
等沙尘暴过去,五月摇摇头扯下包在头上的外套,眼前赫然多了一座大沙丘,她拍掉脸上的沙子把自己刨出来,转头看见身边的沙子里冒出来一条腿,灰色的靴子应该是日夕。五月赶紧把日夕刨出来,日夕的头被埋在沙子里,时间有点长因缺氧昏了过去,五月赶紧拍他的脸掐他的人中把他弄醒了。日夕吐出一口沙子又掏了掏耳朵,看清是五月后生气地道:
“都是你突然抓住我,不然我哪会被沙子埋住。”
“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就好了,赶紧找找其他人吧。”
五月和日夕站起来,西边火红的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正把它最后的余晖洒向金黄的沙漠,染红了地平线上的云朵和黄沙,五月飞到半空中看到了两个人影,她冲着他们招手,喊道:
“喂!我和日夕在这里!”
那边的两人听见五月的声音转过头来摆摆手示意他们听见了,没一会儿道从和焦涑跑了过来,道从问道:
“你们没事吧?”
五月说:
“没事,罟湮呢?还有趐七?”
“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罟湮,趐七也不见了,骆驼也失踪了。”
焦涑急道:
“罟湮可能被埋在沙子里了,得尽快找到她不然她就危险了。”
五月想了想蹲下来把手放在沙子上,过了一会儿沙子动了起来,如同大海上的波涛一样连绵起伏一浪接着一浪,沙子上下翻滚又扬起了许多尘埃,就在这样的运动中一个人被甩了出来,就在他们的不远处,焦涑叫道:
“是罟湮!”
五月停止施法,道从和焦涑立即跑过去,日夕似乎对五月的法术感到震惊,他微张着嘴愣在原地,他立即拉住五月问道:
“你能操纵土地?”
“对啊。”
日夕抿了抿嘴道:
“没想到你真能操纵自然之灵,我以为耑朱是骗人的呢?”
“那现在你相信啦?”
日夕点了一下头,问道:
“你既然能操纵自然之灵,刚才为什么不施法阻挡沙尘暴?”
“那么大的沙尘暴要怎么阻止呀?以一己之力对抗大自然就是痴人说梦,再说施法是很消耗体力的,要挡也只能挡一时,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哼,如果你肯教我这种法术,我一定挡得住。”
五月摇头道:
“我不教你。”
“为什么?”
“首先,你学不会,其次,你不能善用,最后,你会害了你自己。”
日夕怒道:
“你凭什么说我学不会?”
“就凭你说要阻挡沙尘暴,我的这种法术是要感知自然之灵,顺应其变化,进而转化为力量,如果你连感知都做不到要怎么学呢?你一味地想要阻挡所有对你不利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光靠力量是解决不了的,就像天上要下雨,海上要刮风,地上有会喷火的山,还有许许多多的事你都无能为力,一意孤行只会让自己坠入深渊。”
日夕瞪着五月,红着眼睛道:
“我从小被父母遗弃,就因为我的眼睛是紫色的,是异类!我为了一口吃的拼过命,为了一口喝的受过辱,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只有不断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反抗所有的不公!”
五月看着日夕紫色的眼睛,平静说道:
“我也曾因为自己是个异类而自卑,也曾为了自己要拼了命才能活下去的事实而愤怒,也曾为了世事不公而怨恨过整个世界,可是后来我所有的愤怒与怨恨,失望与绝望都消失在漫长又寂寥的时光里,在那些又漫长又寂寥的岁月里,我渐渐地接受了自己,接受了现状,也想明白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从此我不再愤怒,也不再怨恨,终于也能平静地活下去了。”
五月停了一下继续道:
“生死轮回是每一个生灵的大事,可我们出生的时候都是被动的,我们从来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至少我们要决定自己的死亡,没有善始唯愿善终。”
五月说完便去看罟湮了,道从先是探了探罟湮的气息,然后解下身上的水袋灌了罟湮一口水,罟湮呛到一下子醒了过来,她吐出一口泥沙咳嗽了好久才缓过来。日夕独自愣了好久才走到大家身边坐下,道从说道:
“趐七不见了,骆驼也不见了,我们的行李干粮还有储存的水袋都在骆驼身上,现在我们只剩下随身带的一点干粮和水了。”
罟湮道:
“我们把东西集中清点一下,今天先休息,等天亮了搞清楚我们在哪里再说。”
将近三袋水,一天的口粮,这就是他们现在全部的东西了,罟湮给大家分了点干粮和水,吃完以后大家就睡觉了。天亮以后罟湮尽可能高飞以便查看周围的环境,罟湮看了一圈落下来皱着眉道:
“我们大意了,趐七带我们走的这条路根本不是去绿洲的方向,本以为找个向导能省点事,结果反而差点丧命。”
道从问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回去吗?”
罟湮道:
“只能先回镇上了,加急赶路的话两天之内应该能回镇上,食物和水肯定是不够的,但也只能委屈大家先忍耐了,还好盘缠都在,回到镇上补充体力以后再出发去绿洲。”
几人将食物和水分好后便出发了,这一整天除了正午太阳在头顶上的那一个多时辰休息外,其余时间都在赶路,直到天黑后气温降到底他们才停下来休息。晚上的沙漠倒是有些动物出来活动,五月和焦涑捉到了两只鸟烤来吃,水差不多已经喝完了,好在他们距离村镇也不远了,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起来赶路,中午之前回到了镇上。
众人先是补充水分和体力,当天就在客栈里休息,第二日大家分头行动,罟湮和日夕去镇上打听趐七的事,五月和焦涑去采买,道从去租骆驼。道从到了驿站才发现他们先前租的三匹骆驼已经自己回来了,驿站的人还在奇怪怎么骆驼自己跑回来了,等驿站的人听说了他们的遭遇后只象征性的收了道从一点钱就把骆驼借给他了。
罟湮和日夕来到趐七的家却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问了隔壁的一户人家,那家只有一位老奶奶在家,老奶奶耳背,听了半天才弄清楚罟湮在问什么,好在老奶**脑很清醒。
她说隔壁以前是住着一户人家,不过家里没有叫趐七的人,有个老头年轻时确实是商队的行脚夫,后来出意外跛了一只脚便不再行脚了,几年前就去世了,儿子媳妇也早就搬走了,屋子一直空着。几天前她看见有人出入觉得奇怪,跟女儿女婿说了,女婿还特意去隔壁看了看,回来以后说隔壁没人,说是老奶奶眼花看错了,老奶奶年纪大了也就以为是看错了便没再提。
回去的路上日夕道:
“这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别等我找到那个趐七,不然定要他好看。”
罟湮考虑了一下,道:
“奇怪了,我们来找‘地狱之门’这件事明明是秘密进行的,是谁走漏了消息呢?”
“不管是谁,也别让我抓住!”
五月和焦涑买了好多东西,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回来,反正五月手上是不能拿钱的,不把钱花完她是不肯甘休的。
几人收拾妥休息了半日就出发了,这次驿站有一个脚夫要去绿洲看他生病的父亲,正好可以给五月他们带路,脚夫担心父亲的病,五月他们也赶时间,于是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十多天总算到了绿洲。绿洲不大,除了商队行商一年会经过这个小绿洲二、三次外很少有其他人来,所以绿洲里没有客栈,几人就借住在村民家里。
五月借住的那户人家里有两个小孩子,两个小孩在黄昏的时候拿着一快木板说要去沙漠里玩滑沙,五月听说了就跟他们一起去。一个小男孩先拿着木板爬上一个沙丘,在沙丘顶端小男孩坐在木板上,两手抓住木板,身体微微前倾一下子从山顶滑到了山下,小男孩兴奋地大叫。接下来是小女孩滑然后五月也去试了一次,随着坡度的加大和速度的加快,五月只觉两耳生风,一瞬间就到了山下,又惊险又刺激,只是沙山太矮让五月有些不满意。
三人开心地大叫引来了附近的好几个小孩,还有道从和焦涑也来了,这么多人木板却只有一块,五月施法用沙子给每个人做了一块沙板,还在沙板前面做了个脚蹬子放脚,小孩子们在小沙丘上玩,五月他们就到旁边高一点的沙丘上玩。
后来罟湮和日夕也来了,罟湮立即加入进来,日夕站在旁边既不过来也不走开,焦涑上前把自己的沙板塞到日夕手里拉着他飞上沙丘,日夕这才玩起来,玩到后来日夕也能敞开心扉开心地笑起来了,还跟焦涑比赛谁滑得快。
五月兴致不减,又施法让沙丘动起来,他们就坐在沙板上跟随着沙丘跌宕起伏,体会着另一种刺激。有小孩子不小心跌下沙板被埋进了沙子里,五月就施法让沙子把他托起来,那小孩就被沙子举得高高的,其他的小孩也要玩,五月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地举高,一时间沙漠里笑成一片,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他们才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