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渐渐停下,画面变得越来越熟悉,我回到了家乡杭州,如梦似幻的感觉又如影随形地萦绕在我的周边,我回来了,仿佛,我不曾离开。
我至今还记得大一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家乡,去哈尔滨佛学院江南校区报道,那是一个雨天,就好像无数个开学日一样,阴雨的天气渲染了悲伤的氛围,将假期的喜悦杀死在每一毫升空气里。
我本以为,我进了大学就可以自由快乐,健康成长,未曾想,大学也只不过是一个相对自由的半密闭空间,自由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一直都想知道,是我在作茧自缚,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曾有过绝对自由。
也许答案在未来吧,反正现在的我是完全想不出头绪。
回忆的空间一旦打开就会一直深入地沉溺。
我想起了大一的时候,当时阿泡还没退学,他是我当时比较喜欢的一个小伙伴,之所以喜欢当然是因为他有钱,好啦,我当然不至于这么肤浅,我喜欢他是因为在有钱之余,他的脑子还挺聪明,那时候我们也就十八九岁,但他的江湖阅历却凌驾于我们之上,只是因为他的逃课生涯并非从大学开始,而是从初中就已经出道了,初中二年加高中三年,他都是以社会闲散人员兼职读书的身份混过来的,是他们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地痞流氓,尽管地痞流氓是个社会底层,但对于更底层的学生而言,他也算是社会经验丰富的了。
而大一的我,并没有那么多的社会经验,我只有回忆里对于我老爸在酒局上的社会性说辞,于是我就演我爹跟阿泡交流,没想到还真把他给糊住了,他便跟我称兄道弟,递烟斟酒,不过没给我洗衣叠被,因为他自己也不会。
开学之初,阿泡拉着我加入了学生会,并不是因为我们多想为政法学院做贡献,我们恨不得明天政法学院就倒闭掉,主要是为了来年泡学妹,而埋下了一个优雅的伏笔。
但很可惜的是,阿泡在大一下半学期就退学了。
因为阿宗的生化武器,这里不多展开,前面也有过描写。
阿泡真正让我留下印象是运动会的时候。
哈佛向来有这么个传统,课可以逃,晚自修也可以逃,但大一新生必须参加运动会,原因不详,大概要是不强制的话,运动会连半个人都不会去参加了。
于是,身为系篮球队主力后卫的我,不幸被抓了壮丁,即将光荣地代表班级和院系参加400米。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运动会的时候,各个班级还要走方阵,你明白吗,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我从小就十分厌恶,身为极简主义者的我,一直秉持能省则省的生活态度,走方阵不是纯浪费时间吗,难道还要考研我们会不会走路吗?
因此运动会成为了大学生涯最不自由的一个活动,而我就是压迫越紧,越是想要反抗的一个,但我始终没能找到一个突破的口。
阿泡的脑子成为了我当时最后的底牌。
由于学生会和班主任有着信息差,于是阿泡和班主任说,我们在学生会方阵,而学生会和校方又有信息差,我们对学生会那边又说运动员要去签到,阿泡佯装自己也报了项目,而我,由于选手未到自动弃权,我们俩大一新生就跟没事人一样,到校外吃着披萨喝着咖啡还不被记旷课处理。
从那以后我对他肃然起敬,感觉他是个可造之材,也感觉这么多年的高智商孤独感有了回应,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和我相似的人在活着。
不容易啊。
我真的是要喜极而泣啊。
只可惜,他终日旷课,我好歹还偶尔去教室睡几天。
班主任在给他退学的暗示后。
他犹豫不决。
但因为阿宗的生化武器,终于让他彻底地放弃了自己的学业。
原来这个世界,有时候替人做决定的是另一个人,有的时候甚至不是另一个人,还可能是另一个人的作品。
当时我就感觉知识产权的力量,虽然这跟生化武器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脑子好的人,想问题注定是更快一点。
不管我怎么回忆,那些瞬间,已经成为了永恒的过去。
此时此刻的我踏在了家乡的地板。
我该何去何从。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纠结,在围城里的时候老想着自由,突如其来的自由摆在眼前时,又对太多的未知产生莫名的恐惧,那份恐惧是虚拟的,不是具体的,要是具体的还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虚拟的,就好像是心里的鬼跑出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现实的鬼,那个X背后的值,算不出来,因为连公式都没有列给我。
我不知道为啥,开始想吃国家饭,来稳定稳定心情,但,仿佛只有监狱,能让我这种风格的人吃上国家饭。
相比监狱,我还是更愿意去面对那份自由的恐惧。
我拎着行李,上了我老爸的车。
老爸还是依旧那副模样,车也还是那台车,但我好像已经不是当年的我。
回到家后。
我躺在自己的房间,望着天花板,最中央的灯。
那盏灯上承满了我的青春期迷茫。
但我已经站在了青春期的末端。
也许未来它还会盛满我的青年期惆怅。
我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
昨日临走时的豪迈不羁好像不是我本人的表演。
我现在只想沉沉地睡下。
也许答案都藏在明天。
反正我今天什么也不想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