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在义乾国西部一个名为和乐县的偏远县城里,有一个少年正在庭院里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在灼热阳火下汗珠打湿了少年稚嫩的面庞。
“对,用力,别歇着!”离少年不远处一个邋遢的中年人,倚靠在树下,时不时的“鼓励”少年几声。
中年人叫柳长桥,是这和乐县里最有名的说书先生,每天在天桥底下都是面对着上百人听讲的大场面。
而这少年名叫顾一景,是这一片地方有名的孩子王,只因为他爷爷是一名木匠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最近这老人出了远门,原本经常来找他玩的的小伙伴们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仅有一个小姑娘依然每天如一的来找他。不过这件事对少年几乎没什么影响,因为他每天的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剑,更因为他只喜欢与那小姑娘玩儿。
突然少年手中的木剑发生出剧烈的颤抖,下一刻木剑竟炸裂开来,有几块飞出的木屑划破了少年细嫩的面庞,血液顷刻间流了出来。
那树下的中年人也是一怔,随后叹了口气,立起身子走到少年身旁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随后走出院子。
待得中年人消失不见,少年默默的走去屋内关好了门,随后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两行清泪自双目缓缓流下。
“小景,你要记着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能轻易落泪,哪怕真忍不住也不能让人知道,今天我算是知道了小景的秘密,要想爷爷不说就多挥剑一百下。”耳边似是传来了老爷子曾经的话语,令少年咬紧牙关,只有细碎的呜咽声从牙缝中缓缓渗出。
就在此刻,距这间庭院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内,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在摆弄着桌上的糕点,在她身后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大汉毕恭毕敬的站着。
如果有街上有人路过,定会看出这肥胖的中年汉子便是这家酒店的老板,老板姓陈,大家就都叫他老陈,小姑娘叫酒儿,是这陈老板的外甥女,只不过此时俩人间的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小姐,顾远舟已经死了,剑意并未传给那小子,老爷已经来信让我们速回。”中年人低声说道。
“陈叔,你说这些糕点小景哥哥会不会喜欢?”那少女答非所问道。
“小姐,你不回去老爷怕是要生气。”中年人见少女并未有回去的意思,不由着急道。
“你是在教我做事?他爱生气就让他生气,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来把我绑走。”少女面色一冷,桌上原本做工精美的糕点,顷刻间化为粉末。
“哦呦,谁惹我家酒儿生气了,来和柳叔讲,看我不削他。”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一个中年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定眼望去正是刚从庭院里出来的柳长桥。
“柳叔,又来打酒呀?哎呀,舅舅,酒儿知道错了,别怪酒儿了,快去给柳叔打酒。”原本面若寒霜的少女转眼间笑面如花,一只手悄悄的扫过桌子,桌上糕点的粉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嘿,这孩子!老柳你可得帮我说道说道她,我去给你打酒。”陈老板呵呵一笑,然后就去打酒了。
“哎呦,小酒儿,今天你小景哥哥也不太高兴,要不你去找他玩玩?”柳长桥走到少女面前揉着少女的头道。
“唉!小景哥哥怎么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径直便向门外跑去。
“等等!”柳长桥目光瞟过桌上残余的碎屑,叫住了少女,随后抬手一扔,一锭银子便准确无误的落在少女手上。
“拿着这钱,去买点糕点吧!”
酒儿接过银子,点了点头,又转身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我看我家这侄女要落在你家那小子手上了。”陈老板手上端着一壶酒,笑着说道。
“那可真是我家景儿的福气,娶了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媳妇。”柳长桥转过头这般道,随后这俩个各怀鬼胎的人相视一笑,再也没有提这个话题。
……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声声井然有序的敲门声,顾一景心中了然,缓缓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小景哥哥,酒儿来看你了,惊不惊喜。”果不其然,映入顾一景眼帘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正是不久前从酒店里出来的酒儿。
“唉!小景哥哥,你这是哭了?”看到眼前少年的摸样,少女一个踏步便走到顾一景的面前,盯着少年的发红眼睛道。
“没……没,刚才准备做点东西给自己吃,一不小心熏到眼睛了。”看着陡然放大的俏脸,少年脸上爬上异样的红晕。
“真哒?”说完酒儿脑袋一斜,看到了桌上那一坨不可直视的东西后,“噗嗤”一笑。
看着少女可爱的模样,少年伸手情不自禁的捏了捏少女略有些婴儿肥的面庞。
“唔,别捏会变丑的。”少女撅起嘴,嘀咕道,倒也没有阻止眼前少年的举动,这番景象若是让熟识少女的人看到,定会吃惊万分。
“不会,酒儿会一直很美!”顾一景放下了手,对着少女说到。
“嘻嘻,酒儿也这么觉得,对了小景哥哥你看这是什么东西?”酒儿自夸了一句,又从身上摸出一块手帕献宝似的拿给少年看。
那手帕里包着东西,少年没有多想回了句:“百花糕?”
“不愧是小景哥哥,这可是新出的百花糕,酒儿都舍不得吃,特意带来给小景哥哥的。”手帕打开一块紫红色花型糕点呈现在少年眼前。
“真的?”顾一景看了看酒儿嘴角留下的可疑碎屑,反问道。
“小景哥哥,你居然怀疑人家!”少女眼中顿时水汽氤氲,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泪如泉涌,说完还欲盖弥彰般的擦了擦嘴。
顾一景没有理会酒儿作怪的样子,拿起那块百花糕作势要一口吞下,眼睛却始终盯着少女。
酒儿苦着一张脸,眼巴巴的望着糕点一去不复返。
顾一景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问道:“酒儿想吃嘛?”
少女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句“想”。
就在少女张开嘴的刹那,顾一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糕点塞如少女口中。
“唔……”酒儿先是有些错愕,紧接着眼睛眯成了一道小缝,享受之色溢于言表。
顾一景静静的看着宛若仓鼠般的少女,不由得勾起嘴角,在他也没有察觉的地方,悲伤正在悄然消逝。
在义乾国南部一座破落寺庙内,年老的方丈被一个将近一丈高的雪色狐狸压在身下。
“老光头是不是又使唤本姑娘的童养夫了?”那狐狸竟能吐人言,如果不是此番景象,仅凭这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人们定会把它当成豆蔻年华的少女。
“小语,别闹了,过来吃饭!”这时破败的禅房门前出现了一个身穿浅蓝色僧袍的小沙弥,只见他瞅了瞅屋外几乎日日可见的景象,无奈道。
“哎呦,你这小媳妇无法无天喽,都打你师傅了,你也不管管。”老和尚见救兵来了,连忙撒泼道。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狐狸看着老和尚恶人先告状的模样,不由得重了爪子的力度。
“咳!师傅你也别闹了,饭该凉了。”小沙弥脸上一红说道,说完也不再看这一对活宝,转身回了禅房。
“唉!阿浅别走,等等我!”狐狸见小沙弥转身,身上白光一闪,变成了正常狐狸的大小,一溜烟便跑进了禅房。
老和尚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到没人理他,只好默默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突然他抬起头来,向某一个方向看去。
“唉,这好日子要到头喽。”老和尚突然喃喃自语道,又摇了摇头,缓缓走进了禅房。
“这位小姐,老道我看你这面相,将来必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算命摊前,白胡子老道卖力的忽悠着身前的富家小姐,过了许久,那小姐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老道掂了掂手上的银子,顿时露出颇为猥琐的笑容,与方才仙风道骨的模样截然不同。
“乖徒儿,收摊了,今天挣得多,师傅带你去吃烤鸡。”老道对着不远处来往的行人,如此喊到。
只见没过一会儿,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穿着道袍黑瘦少年,少年应了一声,随后默不作声的走到老道身边,帮老道收拾着吃饭的家伙。
老道一脸欣慰的望着眼前的黑瘦少年,突然面色一凝,片刻间又恢复原样。
“希望这次还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吧!”老道如此说道,随后带着徒弟向远处走去。
恢宏的宫殿内,年轻的皇子看着原本威严无比的父皇,一脸颓废的坐在龙椅上,右臂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金黄色的龙袍,而罪魁祸首正是自己插在宫殿中央正散发着浓浓剑意的宝剑。
“明儿,去拔出这把剑。”过了许久,他的父皇如此对他说道。
年幼的皇子虽然亲眼见识这把剑的恐怖,但他不敢质疑他父皇说过话。
年轻的皇子,一步一步极为缓慢的向那剑靠近,因为那剑周围有着一股惊人的威压,且每接近一步这威压便会成倍上升,皇子的双腿早已颤抖不已,他扭过头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只见皇帝脸上的颓废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脸严肃。
渴望得到父亲认同的皇子并未放弃,下一步皇子跪倒在白玉雕成的地面上,却见他用双手死死的扣住地面上的雕纹,更为缓慢的向前爬去,终于他爬到了那剑旁边,十指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随后,皇子咬紧牙关颤颤巍巍的立起身子,右手握住剑柄,顷刻间,一道锐利无比的剑意沿着剑柄传递至皇子的全身,凌迟着他的每一块血肉乃至灵魂。
“啊!”皇子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声,但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下一刻,皇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拔出了那把剑,紧接着直直的向前倒入。
“干的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皇帝一瞬间来到皇子面前,接住了即将倒下的皇子,脸上早已不见了皇帝的威严,只有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赞赏。
接着皇帝一脸平静的看向宫殿外,对上了来人冰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