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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往事2

他两手持剑,拱手鞠了一躬,道:“云城失礼,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龙吟上前伸手虚虚一托:“无妨。”

二人相对而立,龙吟问:“小兄弟这剑法是从哪儿学来的,可否方便告知?”

云城举起剑看了看,有点不好意思,他是从集市上一个老伯的摊子前看到的,有好些本,老伯说是失传已久的江湖秘籍,云城自然不信,可目前的形势不由得他不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挠挠头,看着龙吟说:“山洞里捡的。”或许给它一些神秘色彩,就显得真实了吧,也不知道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龙吟笑出声,他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每个人有自己的不可说之事,无须介意。

只是如果此时有龙渊弟子在此,必是会惊掉下巴的,因为龙吟没一会儿工夫已经笑了两次了,很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他笑,更不用说主动与人搭话了。

此乃一奇事,可惜无人知,日后龙珣说起的时候,更是无人信。

龙吟说:“你这剑术,毫无章法,不成体统,就算是练到老,都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云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可能是他身上有习武之人的气场吧,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想依赖。

当然了,他这种感觉不用别人来说什么,自己进了龙渊之后就直呼是一种错觉,而且大错特错。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急切又谦虚地问:“那先生,我该怎么练习才能提高我的武功?”

龙吟见他这样心急,想必是有什么难处,便问道:“你学武功是为了什么?”

云城也不顾忌他的身份了,直言说:“报仇,报杀父之仇,报灭族之仇。”

他眼里冒着两簇火光,有着不容忽视的杀伐之气,龙吟心想,如果没人指引,这孩子怕是会误入歧途。

云城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剑柄,胸腔一鼓一鼓地,仿佛此刻要去杀了谁。

龙吟一点一点扒开他的手,把剑拿过来,似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习武,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为了杀人,那样,就与恶魔无异了。有心魔,就无法修炼心性,更无法人剑合一,想练一身本领的话,也就无从谈起。你的经历,只允许你让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变成像他一样的魔鬼。所以,放下仇恨是第一步。”

云城听完,呆呆站了很久,忽然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一样涌出来,近乎嚎啕大哭。

父亲走时,他都能维持住的表面平静,在此刻突然溃不成军。

良久,他哽咽着:“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我只是怨恨,我怨我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傻子……”他又一次哭出声来。

龙吟静静听着。

“小时候,我以为自己比别人高贵,比别人幸福,我有个人人羡慕的好家境,衣食无忧,从不用像同年纪的人一样为了生计烦忧。”

“父亲虽严苛,但是更忙,忙得没空盯着我做功课,习武,我顽劣得很,却从来没人责骂过我一句,惹了什么麻烦都有人为我摆平,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所以什么都不用心学,荒废着日子取乐。”

“等到父亲突然走了,我才在一瞬间明白,荣华富贵系于性命,人没了,再多的牵挂也无从依附。生命有多脆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在云河坝叱咤风云的云信,死后连个尸骨都没留下,仿佛没存在过一样,不久后,我可能也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吧。”

“他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没告诉任何人杀手的事情,和姑丈两个人承担起所有,承担起两百多人的生计。他用生命想要保护的人,就是像我这样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云城声音突然放大,好在喊出来后就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手里摩挲着粗布衣角,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过了会儿,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人世的生存法则与自然界一样,都是弱肉强食,我没权利评判别人的善恶,人类的社会规则是为强者建立的,我也无法依赖它给我所谓的公平,所以我要靠自己,让自己变强大,让想要保护我的人安心,让我想保护的人平安,仅此而已。”

龙吟见他自己想开了,也就无须再说什么,他蹲下来,从手上化出一本金字帖的修道书,递给他,无视云城惊呆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这本书中记录的是我龙渊法术的修习文经,以你的资质,修习个十年八年应该就差不多了,此为秘术,不可外传。切记。”

然后他拍了拍云晏的肩膀,转身化龙飞走了,留下少年一个人在风中兀自凌乱。

云城自知,他心里没有放不下的深仇大恨,更多的,是对自己软弱无能的自责。

从前,他是被父亲保护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父亲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甚至都不曾给他长大的时间。

终有一天,世事逼着他长大了,逼着他去保护别人了,他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在仇人低下苟延残喘,俯首称臣。

他只是不甘,只是悔恨,只是在为自己无法护家人平安而痛苦不已。

“我想变得强大。”

傍晚时,白天的暑气褪去大半,只余下层层热浪,裹挟着人间的味道,贪恋犹疑,迟迟不肯落幕。

可终究还是散去了。

云城提着一篮子晚饭要用的蔬菜,“吱呀”一声推开沉重的朱红色木门,他摸了摸怀里,手指隔着粗布衣服触到了经书硬质的轮廓,舒了口气,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将东西放进厨房,他回到屋里,确定没人后,从怀中飞快地抽出带着温热的经书,藏在了枕头下面。

一整个晚上,云城都心不在焉,云清一直跟着他,生怕他惹出什么乱子。

云城看着身后这个还一无所知的少年,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跟他说实情。

两个人各怀心事,却都没开口。

以前哪怕是富足无忧的日子,云清都是时刻在保护着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怕他惹事,或许他生下来就是个弱者,要靠别人的襁褓才能活,这是多少人渴望的幸运,然而如今云城恨极了这种软弱。

夜深了,他俩躺在床上,云清脸朝外看着云城好久,突然,他开口说:“阿城,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对吗?可以告诉我吗,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云城平躺着,眼睛盯着帐顶,上面落满了陈年的灰,厚厚一层。

如果告诉云清,他不能确定他是否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会不会也可以放下这么大的仇恨,会不会怨他自私懦弱,会不会与他再无瓜葛。

半晌,他无语。

云清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我知道你还没睡,也知道你每天晚上通宵练剑,更看出来你心里痛苦,我从未见过你这幅样子,我害怕。有什么困难,我们不能一起分担吗,何必一个人苦苦撑着,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只要不是对你性命有害的事,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

云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坐起来,低着头说:“我想修仙。”

云清一愣,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还以为他魔怔了。

见云清没搭话,他从枕头下拿出那本书,跳下床来递给了云清,一字不落地跟他讲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

听完他的话,云清彻底懵了。

云城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两个大锤抡过来,倒是不担心他的承受能力。

周岩害死他父亲的事,对云清打击确实很大,但并非无法接受,其实自出事以来,他天天晚上无法入睡,思前想后都是这些问题,也猜到个十之一二,只是苦于没有人证实而已。

就像云城说的,就算是知道了,除了怨恨自己无能为力之外,还有什么是和以前不一样的吗?

他们依旧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所以周岩毫无芥蒂地把他们留在身边,他们对他来说,毫无威胁,甚至可以随时踩死。

但是对于什么龙什么渊,又是什么破经书之类的,云清是断断不肯信的,他怀疑云城是受了刺激,脑子不太好使了,或者天天练这地摊上买来的骗人的武功秘籍走火入魔了。

无论云城怎样跟他发誓,甚至搬出他死去的父亲,他都无动于衷。

这让云城很是挫败。

第二天,他带着云清一起去云河坝上,等了一个下午,都没等到龙吟。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龙吟就像是他做的一场梦,除了那本经书能够向他证明这是真的之外,也只能向他证明,仅此而已。

云清突然有些心疼云城,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云城从小被所有人疼爱保护,骤然一再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心里没办法接受是正常的。

既然他愿意给自己一个希望,那又何苦拆穿他,不管是真是假,云清此刻都愿意去相信,这世上有神明一般的存在,能够护佑凄苦众生,能够助人逃离苦海。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云清都陪着他苦练“法术”,修习“灵力”,一练就是十年。

十年里,花开花落,人来人往,祖母母亲相继去世,亲人只剩下云清和姑母,而他们的音容相貌也都渐趋成熟。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十年如一日的修炼,没有丝毫感觉到进步。

这一年,周岩给自己的色鬼儿子娶亲。

他那儿子天天在酒肉色缸里泡着,早就给折腾得没个人样了,站在那里一个人顶三个大,品性却连个畜生都不如,二十几岁的人看上去比他爹还老。

这种人在青楼里泡着也就算了,竟然还看上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死活要把人家娶进门。

成亲那天,姑娘寻死觅活,那恶霸却喜笑颜开,毫不介意,令人作呕。

两三个妇人面目狰狞地按着不肯屈就的姑娘行拜堂礼,周家少爷突然掀开盖头,腆着一张猪腰子脸就要亲上去。

云城端着新人要喝的喜酒,在一旁看着,手指掐着手里的木盘,指节咯咯地响,一低头,盘子竟被他掐出了深深的一道指甲印。

姑娘挣扎闪躲,撕心裂肺的哭声充斥着整个大堂,两侧的客人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跟着起哄喝彩,全然当成取笑的乐子,而不是一个女子即将迈入无底深渊的婚姻儿戏。

草率,荒唐,无耻。

突然,云城将盘子往那男人头上一拍,嘴里怒斥道:“畜生!”

周围一下炸开了锅,不相干的人都退到一旁看更大的乐子,姑娘穿着喜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周家人手忙脚乱地簇拥着他们的宝贝儿子,无暇他顾,当然了,这个胆大包天的施暴者得抓住。

于是家丁们蜂拥而上,棍棒交错落下。

云城本没想反抗,可长期以来练剑产生的本能反应使他不自觉地使出应对招式,只是练剑时心平气和,此刻他内心却有一股强大的抵触感,在面对呼啸而来的敌意时,喷薄而出。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龙渊脚下的龙池了。

云清在一旁照顾他,龙吟则面对龙池,负手而立。“这……这是哪儿?”

他吃力地坐起来,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胸口像被掏空一般,有种空洞的钝痛感。

看到眼前有个背影,这背影有些熟悉,是……

他迟疑地问道:“先生?是你吗?”

龙吟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叫我龙吟就好,我是龙渊渊主,是神界负责维持六界秩序的武神。这里是龙池。”

云清惊讶地看着龙吟,因为自他出现以来,他问过这个人无数问题,可他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云清一度以为这人是个哑巴,现在看来,只是自己不够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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