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经历了不算是惊险的惊险,李二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不由得暗道一声,“李天命啊李天命,你格局就这么小,还大不过一个女子?”
离去的小王才在府中自娱自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王爷差人喊了过去。
李天命兴致恹恹的走到李荆那便问道:“爹,有何事啊?”
李荆瞧见自己儿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没来由有些好笑,笑了笑道:“怎么?是美人关恐怖还是鬼门关恐怖啊?”
王府之内,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李荆的眼睛。
一番话听的李天命颜面尽失,低下头来,“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娘说的还真对,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看你爹我这般威风还不是被你娘吃得死死的?要不你今天这身乌金宝甲你就等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可怜堂堂王爷,孩童闻之凶名都止泣的杀神还是败倒在王妃赵珍的石榴裙下,果然女子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洪水猛兽。
李天命连忙认错,“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啊,孩儿自然惜命,今日若不着软甲是万不可能去的了。”
“好了,谈正经事,和我来。”
李荆伸手挥甩衣袖掉头向着玉清山走去,跟在身后的李天命看着这个方向,他猜到了什么……
“爹,我们不会是要去玉卷楼吧?”
“对,去玉卷楼。”
“不是说要等我及冠之后,才能去吗?”
“本来我与欧阳商议这便是想等你及冠之后再带你去的,但是现在想想也没多少时日了,郭四海也建议我提前带你进去。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你在府中,便去一起上去一趟吧。”
“唉……”
李荆用力的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叹什么气,反正你以后要常来的。”
父子二人就一个带路一个跟着,踏着泥土地走着前日里欧阳衍与郭四海一样的路进了玉卷楼。
直到到了面前,亲眼见到了这玉卷楼的小王爷才目瞪口呆了起来,原本以为撑死不过是一栋小屋,里面放满了谍子们的情报,可到头来却是一栋宏伟的建筑。
李天命毕竟从未见过,真亲眼看见之时还是难免震惊不已。
李荆的嗓音很雄厚,他一指眼前的玉卷楼道:“去年新翻修的,一共两百密谍,三百死士,祖上三辈都是北域人,其中不少是随我起家的部将遗子,他们这五百人便是我们最能信任的人了。”
李天命愣愣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玉卷楼大门前,便立马有人帮推开了大门,里面忙碌的人瞧见开门后门前的身影都停下了工作,道一句“参见王爷。”
“免礼,你们忙吧。”
李荆问道:“欧阳来了吗?老四又何在?”
不待他们回答,正巧走到楼梯边的一名少年郎便答道:“回王爷的话,欧阳先生今日也来了,和郭先生一同在二楼核对军械粮草。”
李荆一瞧眼前少年郎,停下了上楼的脚步,和他搭上话来,“哦,德儿在这啊,过得可好?近来武功可有些长进?”
“回王爷的话....”
话没说完被李荆打断了,“和你说了,不用这么喊,叫声伯伯就够了。”
“...伯伯...小子倒是让伯伯失望了,武艺无半分长进。”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少年人也不必急于求成,循序渐进即可。”
李荆说罢拉过慌张四顾的李天命到身边,接着道:“命儿你干嘛躲着人家?出来见见。”
其实李天命早一进门就看见了楼梯口之前的这少年,相信他也看见了自己,面对着半路杀出的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年郎,李天命一阵头大,只想着溜走。
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面前的少年郎倒是很坦然自若的施了礼,把他拦下,“小王爷,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啪”的一声。
李荆就是一个脑蹦子敲在了李天命头上,“混账小子,德儿比你年长你还受得起他的礼?还不快还回去。”
无辜的李天命偷偷幽怨的瞥了李荆一眼就赶紧还礼回去了。
对面少年郎忙道一声“不敢”又还了回来,李天命也赶忙一句“使不得”又又又还了回去。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互礼了好几下。
老王爷看着面前两小子不停的还礼,感慨着年轻真好,开怀大笑的走上二楼去了。
瞧见王爷走了,还在互相矫情着还礼的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卸下了伪装,面面相觑。
“殷德,你...”
李天命话才言二字,眼前的少年郎便抢答了起来。
“小命儿,想必你是没想到我也在这玉卷楼里吧。”
李天命撇了撇嘴,道:“以前我还没什么思量,不过现在我倒是好奇起我李家到底欠了你家什么天大的情分了?”
殷德眼珠子一转,“何以见得?”
“你一个亡国皇子,在这大周朝的北域之中生活不仅没有任何寄人篱下之感,还直呼我堂堂小王的小名,在这北地最机密的玉卷楼中还行动自如,更得我爹与大先生如此关怀。这种种事情,只该是我家欠了你天大的情分了。”
名叫殷德的少年拍手鼓掌,笑道:“不愧是小命儿你啊,这么多年没见,枉这北地人都喊你草包,真是都瞎了眼。”
李天命冷笑道:“哪有哪有,这北地人说的都是大实话,我就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哪能是草包呢?在我看来,是他们有眼无珠才对。”
那少年笑着答复,满不在乎。
李天命在问道:“所以说,你在里干什么?当年一别,你不会真的就在玉卷楼住下了吧?”
“对,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
十年,似漫长无比,又似弹指一挥间,眼前少年郎不过二十来岁,却已经在这楼中待了十年……这十年最精彩的人生,被他说的是那么描淡写,李天命没来由的心中悸动了一下。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少年郎听完抱着手略微的沉思了一下,咂咂嘴道:“我啊,我很小的时候就是没有什么身份的人了,非要说身份的话,按照欧阳先生的计划来讲,我应该是你未来的幕僚,就像欧阳先生同王爷那样。”
“可是,倘若按照王爷的意愿来讲,我……便是你的死士,随时准备为你去死的那种。”
李天命听得瞪目结舌,实在是没想到在这玉卷楼里李荆还会给自己留这么一手。
哪怕是两世为人的经历,李二也一直认为整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就是自己老子李荆了。
彪悍,强大,铁血,而且目光长远,知人善用,在战场上他杀伐果断,破百城屠百万人, 在王府内,他又永远是不温不火,还时常受母亲的欺负。
为人臣能做到异姓封王已经是到顶了,没有谁能一辈子一帆风顺,尤其是发战争财的人,今天的荣华富贵都是自己老子当年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屡战屡胜已是极难,更难的是在卸磨杀驴的天家面前,能功成身退,李荆当年必定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
“哈哈哈,让你又当幕僚又当死士来辅佐我这种草包,倒是委屈你了。”
“不敢,莫说辅佐小命儿你了,只是王爷发话,哪怕是一条狗,我都得去啊。”
李天命皮笑肉不笑,淡淡一句:“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古人诚不欺我。”
殷德修心功夫做的更是极好,厚着脸答道:“小王爷说的是。”
殷德语气十足的阴阳怪气,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李天命嗤鼻冷笑,也不恼,“少来这套,你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殷德终于是,语气一柔,缓缓道出:“小命儿,真是许久未见了呢!”
说罢殷德张开了双臂,小王爷愣了一下,终是也张开双臂上去拥抱了一下。
拥完,殷德便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问道:“小王爷一进门为何见了我就想着脚底抹油呢?”
李天命想起以前被面前这少年郎坑害的属实不轻的往事,冷哼一声,“都是以前的事了,好汉谁提当年勇呢?”
“说的好,都是以前的事了。”
殷德笑吟吟的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事。”
“何事?”
殷德一边踱步,一边说:“欧阳先生在玉清山画地为牢,自困十年一步不出的同时,我也在这玉清山中待了十年,同样一步未出。”
“我知道你在玉清山中,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十年都未出来过……”
李天命自是极其佩服殷德这般定力的。
“当年与欧阳先生约法三章,你入玉卷楼之时便是我可以出玉清山山之时,我岂能不乐?”
李天命终是一笑,“那恭喜你恢复自由了,许久不见,倒还是略有思念。
二人相叙了好一会,李天命打住,一指楼上,“二师傅在上面,我还是先上去吧,你我二人等会再叙,不急这一会。“
殷德点头承应,看着小王爷离去的身影,神情凝重,思绪万千。
不待许久,李天命便理了理衣襟,转头向二楼走上去。
李天命的宽大的背影消失在木梯之上,一楼的少年郎终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