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冷色调,曲台殿七公主寝殿的摆设更是极其简单,唯有一床、一柜、一案、一蒲团而已。
此时七公主正端坐在木榻的边沿处,她目光清冷至极,就如这屋子一样。又因为常年不见光线,脸色是不正常的虚白,再加上一屋子的沉寂,伺候的丫鬟都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此时有一褐衣宫女正在为其洗脚,漫晨站立难安的陪在一旁看着,她不也敢打破曲台殿的落寞。
如此光景,气氛异常沉闷,若不是因为七公主面容姣好,美若天仙,任谁都不想多看她一眼,真的太冷了,就算三九酷暑面部表情也如冰霜一般。
温水宜人,揉搓的力道适中,很快的那为七公主洗脚的宫女便把她的脚从水中捧出。
七公主一双玉足,沾着晶莹的水珠,刚一出水就有宫女拿着擦脚布跪地为其擦拭。一切准备妥当,七公主会注视着宫女将自己的脚放到她足下近处的寝履上,继而在看她们各自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出。直到寝殿里只剩下她和漫晨两人,七公主才会有后续的动作。
尽管全程的无语,但是曲台殿的宫人全都习以为常,因为她们所侍奉的七公主已经八年没有开过口了。而这八年里,七公主是否真的一句话也没说过?这其中是否有特例?只有漫晨一人知道。
”漫晨,今日去过漪兰殿了?”七公主幽然冰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寝殿里回响,若是被其他人听去肯定会吓晕过去。
不过还好,漫晨已经习惯了,因为她知道,七公主偶尔会和自己说上一句话的,不过今日不同,她的内心非常挣扎,所以总有些不安的心跳。
“去过了,奴婢谢公主大恩。”漫晨心有愧疚,所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七公主见她如此难得的笑了一下,继而望向案上放置的油灯,她见橘色的火焰活泼调动,上溢着灰黑色的薄烟,烟雾缓缓上浮,遇到亚弧状的琉璃阻挡便凝在上面,于是灯光一晃一旺,屋里也跟着忽明忽暗。
见七公主望着灯光出神,漫晨不敢打搅,微微低下头,感受着地面传来的浸骨冷意。
一吸间七公主好像想通了什么,长吐一口气,她目光移向跪地的漫晨:“起来吧,这宫里任谁都有说不出的秘密,屡不清的情丝,你是武皇兄派来伺候我的,这些年你给我衷心,我许你信任,我们本就是亲近的人,况且你为武皇兄办事并未隐瞒与我,我自然也是同意的,若是我如常人一样也会成为她的传话之人,所以你不必内疚,我不会怪你。”
“公主,奴婢会永远忠于您的。”漫晨跪地行走两步,抱着七公主的腿黯然落泪,七公主的明理使她更加心疼,梁王的恩情要报,七公主的垂爱自己也不敢忘。
弯身垂手,七公主将漫晨扶起,目光对着她湿漉的眼睛莞尔一笑,整张脸难以言喻的倾国倾城。
“既然武皇兄找到你,那就说明他对皇嫂重视至极,别人传话不方便,你就多走动些吧,只是别让太多人瞧见了就好,毕竟我的事已被以讹传讹了去,所以与漪兰殿的人来往过于密切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漫晨重重的点头,感激七公主的提醒:“奴婢会小心行事的,不让人说公主闲话。”
“我还在乎什么闲话?好了不说了,我乏了,助我安寝吧。”一丝苦意涌上心头,七公主强作轻松的对漫晨道。
将七公主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漫晨弯腰拦起七公主的双腿,继而小心翼翼的抬到卧榻上……纱帐蓝落,就此一夜无语。
.......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展,漫长。到处是甜蜜的栀香,弥漫在整个漪兰殿,浓郁浸鼻,初夏已悄然来临。
又过一日,漪兰殿不在女客盈门,所有宫人路过都躲得远远的,因为昨日不知是谁传出,梁王妃,言语猛于虎。
少了应酬,李红妆一时百无聊赖,因无所事事的等着吴慕白来请平安脉。
因她不喜欢跪坐,跪坐会将膝盖和小腿压的生疼,所以她选择坐在暖阁的窄炕上,此时春季将过,窄炕只是偶尔生火,用来祛除屋子里的寒气,再在炕上放上一张小四方的桌案,布置一如椒房殿的西暖阁,若是再沏一杯茶就好了,一定是安然惬意。
不多时吴慕白提着木质小药箱前来给李红妆请脉,这是皇后安排下来的功课,每日必做,没有太医请脉那不是告诉别人这个王妃的病是假的,是她这个皇后故意要将新婚儿子和儿媳妇分开,所以皇后考虑的很是周全,做样子也要做的真实。
而且为了安抚和自己赌气的刘武,她只能派吴幕白来,不管李红妆有没有病,她想要的只有一句话,“王妃娘娘体弱,还得静养几天,”这就够了。
刘武这里呢,虽然和皇后赌气,可也不敢耍花样,他总不能找皇帝爹告状,说我媳妇没病,就是我妈想让我们分居,那皇后还不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到时候再请一群太医来会诊,李红妆的寒症可就会公布于众了,那是真的病症。
于是乎皇后、刘武母子两人心照不宣的你让一步,我也让一步,最后打成统一共识,让吴幕白诊脉!
这边吴慕白先声请安,然后放下药箱,从里面拿出诊脉用的小垫子。
紫娆接过垫子平放在桌案上,李红妆随手一搭,刚好腕背垫在垫子上,继而掌心摊开,白嫩纤细的腕心朝上。紫娆又伺候她在手腕上搭了一块纱布,然后退到一侧。
吴幕白这里隔着纱布替李红妆切脉,虚,中,实三个力度,各探一次,从而对李红妆体内的寒毒的扩散状况又深入的了解了一些:暂时还不会发作。
诊过脉,吴慕白心下稍安,他后退两步挹礼道:“娘娘身有疾,不过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好。”
他的说辞李红妆早就知道,于是也不担心,估计皇后什么时候放她出去,这个疾什么时候才能好了。
“本宫觉得静养有些不够,吴太医是不是给本宫配些药来?”李红妆知道吴幕白与刘武交好,她不关心病不病的,她想喝茶,刘武怎么还没给她送茶来,会不会让吴慕白夹带过来?
“不需用药,娘娘多走动些就好。”没领会出李红妆的意思,吴幕白想的是,若是用药那不明摆着告诉皇后,李红妆有病,这样吊着就好,虽然李红妆的毒会慢慢的侵蚀整个身体,不过即使病发应该也是几年后的事情,到时候自己一定会找出医治方法的,眼下没有可行的药方,所以也不能随便用药。
暗暗的抓抓大腿,李红妆有写心急,怎么吴幕白还不了解自己的意思呢?她想问的是说好的茶叶呢。
虽然刘武没承诺过什么,但是李红妆深信,自己说今天就要,刘武今天就应该会送到的。
“啾……啾……”李红妆小声学鸟叫。
吴幕白惊讶与声音的来源,他茫然的抬起头见李红妆一边用眼扫视着门两旁的宫女一边朝自己奴嘴,这是让自己进一步说话?
吴幕白跟着心中所想,上前两步走近李红妆,假装收拾诊脉垫。
“娘娘可有吩咐?”吴幕白压低了声音道。
“刘武没让你带茶叶给我吗?”李红妆回以他腹语,唇齿不动的问道。
“没有,在下携带不方便。”吴幕白说着后退一步,将诊脉用具放回道自己的医药提箱中,一个动作久了会引人怀疑,他想王妃娘娘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难处。
吴幕白说的清楚,他携带东西不方便,李红妆的心里也领会其话里意思,依兰殿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有落诗那小间谍盯着,过多的言语都不敢交流,更别说他直接拿东西给自己了,看来还是刘武想的周到,让漫晨做跑腿,目标小很多。
可是漫晨怎么还没来呢?李红妆这边想着那边吴幕白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刚要对李红妆行礼禀告退,忽听嗓音尖细的守门太监喊到:“太子妃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