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已经聚满了刘家府院内外,人头攒动中。院里却也来了一些当铺和古玩店的掌柜和伙计,这些人是在得到刘家将败,而且会拿出一些“珍藏”来出售之后,纷纷而来,为的是能趁乱捡便宜。
距离刘府这条街几十丈开外街口的地方,也有几个人在观望着,其中便有刘邺的两个叔叔刘定辉和刘定禹,他们随在人群中,并不太碍眼。
“四弟,你听说过老爷子留下什么珍藏没?”刘定辉突然看了一眼身旁的刘定禹,“听说来了不少当铺的人,说是家里有什么珍藏的东西要卖。这事我怎么以前不知道?”
刘定禹冷笑一声道:“刘家这么多年,哪来的什么古玩珍藏,八成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那些当铺的掌柜也就信以为真了。这次,要是他们不来求着我们,把刘家拱手让给我们经营,就是他们沿街要饭,也休想从我们这里讨到一文钱!”
刘定辉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奸计得逞后的得意。他们已经料定,今天刘家的事已经无法圆满收场。
而在两人身旁人群中,却也个不太高的公子哥,正在眺目望着刘府门口那边。眼巴巴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状况。这时候,一个匆忙的低矮身影从刘府门前的人堆里挤出来,跑到公子哥面前。
“死萍儿!去了这么久,打听出来是什么事不?”正是小郡王周英。
这两天周英在湖边等刘邺,就是没见到刘邺人影,心中有些不痛快,便直接跑来刘府这里,到了才知道刘府出了事。
“公子公子,我打听出来了,好像是丧礼,还有……欠债什么的,好像有很多的人来讨债。那位刘公子的家里,好像有麻烦了。”萍儿气喘吁吁道。
“哦。”周英应了一声,马上皱眉,“不对啊,师傅不是说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怎么会……一定是师傅觉得我没用,不会帮他什么,因而有事情也不跟我说。”
萍儿在一边望着周英,问道:“那公子,我们……还过去吗?”
“先不过去,我们在外面看看,师傅那么有本事,他一定会解决的,不信走着瞧。”说完这番话,周英看着刘府门前方向,心中也有些憧憬,连身旁两个心怀阴损的两个男人,刘定辉和刘定禹,她都没发觉。
萍儿见到自家公子对刘邺信心十足的模样,心里深不以为然,心里犯嘀咕:“是欠债,又不是作诗,刘公子再厉害也便不出银子来。”
…………
此时刘府之内,刘邺已经把他作赝的两份东西拿出来,摆在院子里的一张供来人祭拜刘成姚的供桌上。
“这里,是先祖临去世之前,拿出来的两件藏物,可是有懂行的,过来掌掌眼?”刘邺环顾众人,问了一句。
围观的债主,见到刘邺拿出一副卷轴,和一份像是书折一样的东西,便觉得不简单,两件东西都好像是“旧物”。不过这等旧物满大街都是,也可能是不值钱的什么东西。作为商铺的掌柜,他们很少有附庸风雅的,他们关注也只会关注一些珠宝,金银玉器,对于字画他们不甚了解。
笑面胖子苏掌柜看了看供桌上的两件东西,问道:“刘三公子,你是说……这两件东西够还债的?”
“够不够还债,要问过懂行的人才知道。”刘邺笑着回了一句。
在一边的刘家人,心中纷纷升起了希望,刘家三少爷突然拿出两件据说很值钱的东西,他们虽然不懂,但也觉得,可能是老太爷已经知道刘家有难,因而在临逝之前拿出这两件东西。而刘徐氏则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老太爷临终之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她都很清楚,而刘邺回来后,每次去给刘成姚请安,身边都是有下人在场的,也没听说刘成姚把什么东西交给刘邺。
只有夏馨儿明白事情的始末,她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刘邺的杰作,而并非什么珍藏。夏馨儿此时心中有些紧张,她生怕这两件东西,被人发现是赝品。
“没人对这两件东西有兴趣?”刘邺又看了一遍刚到场的那些当铺和字画古玩店的掌柜,问道。
“我来。”
一个痩削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走上前来,一脸慎重到桌前,正要拿起,却看着一边的刘邺,像是在请示。刘邺旋即作出“请”的手势。
之前刘邺随刘子越去请当铺的掌柜,已经见过此人,知道他是城中数一数二大当铺“东来当铺”的大掌柜,名叫胡枫。东来当铺历来跟刘家的关系不错,因而这次刘子越要请懂字画的人来,首先便想到的是去东来当铺请胡掌柜来。
胡枫先拿起那份书折,小心打开那发黄的书页来一看,突然吸一口气,别人从他神色变化中,能察觉到一股惊骇和不可思议。
一边的苏掌柜着急能不能还债的问题,紧忙问:“胡掌柜,这……到底是何物?”
胡掌柜仔细辨认了一下,侧目望了刘邺一眼,道:“这份,若老朽没看错的话,可就是前朝大书法家吴尚书的书贴?”
刘邺淡淡一笑道:“还是胡掌柜有眼力。”
即便在场很多不懂行的,听说是“吴尚书”的书贴,一个个也都有些惊骇。别人他们也许没听说过,但作为前朝,也是文风盛行的宋邶时期公认的第一书法家吴林子,即便是刚开蒙的孩童,也可说是如雷贯耳。
吴林子从军一生,官至兵部尚书,因而又称“吴尚书”。
吴林子早年行于行伍之间,因而书法中带着洒脱和大气,他也是这时空中楷体的奠基人,从他开始,楷体逐渐取代一些其他字体,成为书法界公认的“正体”,这两朝二百多年来,很多人都在模仿他的字体,但因为吴林子传世作品极少,很多字帖都流进宫中和京城达官贵人手上,民家已经很少有人会收藏。
苏掌柜咽口唾沫,问道:“胡掌柜,这会不会是……假的?”
“老夫一生都在跟古玩字画打交道,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胡枫面对这么一份书贴,保持了一定的谨慎,“但……不过以这份字帖的行书和纸墨的年份看,即便是赝品,也少数有一二百年以上时间。”
胡枫没有确定这份东西的真假,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字帖,市场上基本不会有任何人去交易买卖,就算有交易,那价值必然在千金之上。他的一个决定,可能会带来无尽的财富,也可能会导致东来当铺倾家荡产。
苏掌柜再问:“那若是真的,值多少钱?”
胡枫叹道:“无价。”